二:監護
「呃呀————!!!」
突然,一聲驚叫劃過天空,清樞醒了,失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那人!那人是誰呀…?唔——腦袋好疼,肚子好餓…」
剛醒,還迷糊的小鬼,竟不由自主、熟練地,朝自己流血的舌頭上舔了一口——
嗯——~
肉質細嫩,湯汁濃郁,只見他一手撓著金頭髮,臉塌拉著,一手抓著空飯碗。
「啊疼…那怪大叔,一看就不正經,我居然還信他有吃的?哎——」
二樓陽台,綠蘿繞著護欄,黃昏一到,影子被拉長,將餐椅蓋了進去。木桌板上一灘口水…水面不小,海灘與斜陽倒映其中。
「月瀆心咋還不來,我都快餓成紙了…!」
海風一吹,天色已晚,飯——呢?清樞決定下樓看看。
咚!撕拉,啦——嗡——
一埋頭,摁住桌面——清樞向上一竄,蹦了起來,勾住陽台沿,再一個空翻,他竟然跳樓了!半空中看準角度,一咬牙,從窗縫裡閃過,進到了客廳。擦擦汗水,清樞一倚,
「……嗯!好,可以啦~」
他用鏡子準備了下表情,
畢竟那房裡的「月瀆心」,他最喜歡了。
…
以前,路邊有個野孩子,沒人要,沒人關心,沒人知道他活了多久。
噠,噠,噠,
直到某天,一個路人走過。
這是第一個從小孩身旁慢慢走過去的人,沒出聲,也沒盯著小孩看。直到被孩子拉住了褲腿。
蟋嗦……蟋嗦……
孩子的小手沾著灰,正不停,不停,不停地搓著那路人褲腳的白線頭。
「有名字么,小東西?為什麼在這?」
「不知道,不知道…你是誰?走,走開點,別擋道……」
敷,敷——
山中下著雨,土路,到處都是泥,小孩用腳勾起了一塊,好大的一塊!朝那路人踢了去,示意他走開;一邊,左手卻死死抓著,不肯放,不鬆手。
「有家么,小東西?」
「不知道,你走吧…不,不知道,什麼都做不了。」小孩的眼睛藍藍的,很清亮,就算沾了雨,也沒眨動過。他的胳膊很纖細,瘦小,拽人時卻像鐵鉗一樣……
「小東西,叫你『清樞』,可以么?」
「不難聽。」
「那就走吧,清樞。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嘩嘩——嘀嗒嘀嗒——
當時,路人有塊桂花糕。
「…那你,叫什麼?」
「我叫『月瀆心』,從今天起,就是你的監護人了。」
嘩嘩——嘩嘩——
那天的雨聲很大,聽著就像——門后的灶鍋。
嘭,砰砰!!
「嘖,打不開,早讓他換個推門了,老不聽我的,月瀆心。」
清樞貼在門外,廚房門卡住了,打不開。
「月瀆心你在嗎?搞啥呢?不用那麼豐盛啦,快出來吧??」
「…」
「月瀆心?月瀆心?!」
「…」
砰,砰——!這個聲音,門被重物堵住了。
「壞了!!」
磞————!
「月瀆心,月瀆心!」
門后,月瀆心躺在地板上,安靜、冰冷,就像塊石頭。
「注射器,注射器在哪…?!心肺復甦,電源呢??為什麼偏偏要現在……?!?」
月瀆心有休克病,急性,不常發作。但如果不能在數十秒內注射藥劑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三,二,一……!」
這病很罕見,目前還沒醫生治得好…嘛,本來,清樞一個野孩子,也沒人要啊?
「心肺復甦,準備電擊,三二一……!」
淚水與鮮血混合,從清樞臉上滑落,雕刻著猙獰、緊張和痛苦。
運氣真好啊…月瀆心,有清樞照顧。
「……咳,咳咳咳!!嘔————」
只見他猛吸一口氣,胸腔鼓起,一大口深棕的膿水漏出,惡臭,但心跳漸漸明顯起來。
「月瀆心,感覺怎樣,我扶你上床去!」
「…別急清樞,飯還沒好呢。」
「但你剛暈倒,呼吸都沒了,先休息下吧?!」
「…不礙事,慢慢就好。」
「可是,但是…!」
「別說了!你一個瘋小孩,哪來這麼多但是?!」
…
唔,
小孩咬著牙,握拳,只想朝誰打過去。
嘩嘩——嘀嗒嘀嗒——
兩人的灶鍋很小,長途旅行多時了,鹹菜剛吃完。
「我是瘋小孩,那你呢…?」
「當個瘋小孩吧,清樞。瘋子不計得失,反倒過得幸福,我只是個包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