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對於你來說，這是一個永遠也不會黎明的黑夜

戰爭還沒有結束，從東邊打到西邊，從南方打到北方

命運把骯髒的鮮血帶到北冰洋清洗

鮮血若是洗掉了紅色，長矛、刀劍、子彈就再也不會染紅

每一個響徹天際的戰鬥命令，都挖掘出更多的痛苦

既然如此，讓黑夜代替黑夜，讓痛苦代替痛苦

總有一個美麗的黑夜，總有一個催人奮進的痛苦

——

「有時候生活真的非常糟糕

儘管已經非常努力，還是事與願違

我自認心態十分好了，但痛苦不那麼認為

它總是找准機會接近我，圍繞我

我內心的壁障曾幾次被它摧毀

你肯定又想問我年輕的秘訣，太多人問我這個問題

我也不是很清楚答案

我只是在夜晚睡去時祈禱，在黎明醒來時祝福」

——

她要去工作了，沒有工作就吃不下飯

工作能讓她消化滿身的不安和她口中的腐朽

臨走之前她還對我講了一個笑話

痛苦和歡樂打架，受傷的永遠是人

——

我根本笑不出來，沿著她的步子走進校園

靈魂飄在身體的上空，它已經急不可耐

難道我的靈魂比肉體更渴望知識

我不相信，它惦記著的，是那知識都沒法解釋的

也是我久久無法參透和釋懷的

——

知識，是永恆的、無盡的，從一開始，我就虔誠地匍匐在它的面前

我只有渴望，沒有半點貪婪，我只有膜拜，不求賜福

——

我手裡的話筒還沒有消失

它彷彿等待著我的詢問

詢問這裡曾經發生了哪些美妙的事

我大概知道一些，但很片面

我讀過一些歷史，但很膚淺

新文化運動、五四運動在這裡發光

但它們光芒所及的地方，我似乎看到了，又無法觸及

——

一個背著書包的少年從我身旁走過

他的目光吸引了我，乾淨純粹

我採訪他，他沒有拒絕，他說拒絕的只能是失敗

——

「認為自己成功嗎？什麼才算得上成功？

以後會不會走上自己喜歡的道路？

還是向生活折服，向靈魂叩首？

……」

——

我不記得自己問了多少個問題

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問他

他與我差不太多的年紀

（應該要小几歲，但我始終停留在從前，還未意識到身體逐漸老去）

我會不會渴望變成他，曾經，或是現在

——

「我是保送進入北大的，高考沒考過

如果非要考的話，應該也不會很差

學習對我來說不是什麼太痛苦的事

偶爾枯燥，大概是沒有什麼難題的時候會有這種感覺

對於時間的概念，我很模糊，但我能極大程度上控制並瓜分好自己的時間

平常我就不喜歡浪費，更別說時間

一說起時間，我就痛恨時間太短

沒日沒夜的求知，讓我覺得初生就在昨天

彷彿明天就會結束這短暫而迅速的一生

我學的是數學，這段時間我又迷上了哲學

我甚至想用數學公式解答哲學的問題

我敢於想象，沒錯，一切研究的開始來自於大膽的想象

可惡的時間常常打亂我的思路，在我有所發現的時候讓我睏倦

我要發動對時間的戰爭，哪怕我知道最後一定會輸得體無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