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非命 B

「師父說趙隕楓不是普通人，還說我也不是。」

「嗯哼？你想說什麼？」

陸有靈主動要求兩人住在一起，雖然一個在桌子上一個在床上可半夜三更睡不著覺的孫昊總覺得怪怪的。自古是男女授受不親，如果讓趙隕楓知道他們兩個在同一間客棧里睡覺還不得把他給撕成碎片。

長夜漫漫他睡不著，只好側過身子背對著陸有靈，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起來。

「我是說……不知道我們兩個有沒有什麼相同的地方。」

「咯咯咯，可沒有。」，陸有靈轉了個身，看向躺在桌子上的孫昊說到：「隕楓哥哥雖然這次做了錯事，但他從來都是簡簡單單的，你就不一樣。」

「我不一樣？」

孫昊一個翻身，看到陸有靈正瞪著水汪汪滴溜溜的大眼睛看著自己，臉一紅轉了回去。

「嗯。」，陸有靈裹緊了被子：「我看不透你。」

「看不透？什麼意思？」

「我猜不透你腦子裡想的是什麼，只能告訴自己你是個好人，所以也就不必在乎你在像什麼了。但是，總是覺得沒有安全感，我這麼說可以嗎？」

「也許是我們還沒熟絡，其實我也和他一樣嫉惡如仇……」

「不是的。」，陸有靈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是說這個……有靈自幼沒有父母，被隕楓哥哥一手撫養成人，起初對他也是存在戒心的。後來師父給我打造了兩把武器，一把叫梅花，一把叫桃花……」

陸有靈說起了梅花桃花的故事，這事情還要從她七八歲的時候說起。

陸有靈剛被送到采香閣的時候還是個孩子，那時候的趙隕楓已經十四五歲的模樣，正值年少意氣風發。也正是那個年紀，趙隕楓滿腦子的想法，根本沒有全心全意的照顧陸有靈的想法。隨著陸有靈一天天長大，沒有父母關愛的她每天接觸的都是二十來歲的師兄師姐們。

有一天師姐們答應要帶她到山下煙江水榭遊玩，一行人早早約好在山門前碰面。誰料到那天一早烏雲密布，電閃雷鳴，快要入冬的時節竟然下起了瓢潑大雨。陸有靈以為師姐們會來，撐著油紙傘在山門前直等到晌午。

後來師姐們還笑她，說她愚笨，下那麼大的雨還去等。她卻始終沒能問出那句：

「下雨了，就不需要兌現承諾了嗎。」

後來她漸漸地發現，在所謂的「大人」世界中有很多約定俗成的東西。比如客套的說「明天來我家吃飯」，那就千萬不要去。比如對方說「要有禮貌」，自己卻在背地裡對師兄弟們指手畫腳。說著一定會赴約，到最後總有各種推脫的理由。

「大人的世界真的太難懂了。」

就在陸有靈為此發愁的時候，趙隕楓再次來到了她的身邊。她漸漸地發現趙隕楓和其他人都不一樣，他什麼話都對自己說，彷彿兩個人之間完全沒有什麼秘密似的。

趙隕楓會說他很討厭梅花域的師姐們，因為她們總是喜歡在背地裡議論別人。他說采香閣的規矩也該改改了，壓的人喘不過氣。他生病的時候會和有靈說他很難過，而且他會依賴陸有靈的照顧。

後來趙隕楓從東海帶回兩塊稀有隕鐵，委託陸有靈的師父給她打造了兩把短劍，一把叫梅花，一把叫桃花。

「原來這兩把劍是他送給你的，難怪你會這麼珍惜它。」

陸有靈點點頭。

「嗯。看到梅花和桃花就好像看到師父和隕楓哥哥一樣。孫昊哥哥的寶劍有什麼來歷嗎？你似乎也很看重它。」

孫昊聽得入神，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看了看牆角的劍匣，回答道：「沒，沒什麼特別的。只是喜歡寶劍而已，況且……」

「你看，你總是喜歡隱瞞。」

「這不是隱瞞，只是……」

「看吧，還會狡辯……隕楓哥哥就從不會這樣。」

「我……」，孫昊一時間不知應該如何應對：「我，我只是覺得有些事情沒必要和你說，如果你想知道的話……」

「不了，我困了，先睡啦。」

「這世間很多事情並非說清楚就能解決的，況且更多事情無法說清楚。這麼多年我看著你長大自然知道你的脾氣，但你也要知道外面的世界並不全然如你想象的那般簡單。」

趙隕楓不明白宗雲長老說話的意思，師父說他不擅心計，最近來他已經在努力向那些師兄弟們學習了。遇到長老奉承兩句，說一句您真是榮冠煥發，遇到師姐便誇一句師姐今天真漂亮。雖然有些拙劣，果真是有些成效的，並且他也為之沾沾自喜。

可是宗雲卻是迎頭潑了他一瓢冷水。

「你當真以為他們真的開心嗎？你又怎麼知道那笑容下隱藏的是什麼呢？」

「這……此話怎講？」

「這麼說吧。」，宗雲扯下一隻雞腿遞給趙隕楓，隨即解釋道：「林松一走，大弟子的位置空了出來，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覬覦著這個位子？先不說其他人，光梅花域的師姐中就有兩位出類拔萃的。」

「師父說的是夕瑤和迎雪二位師姐？」

宗雲長老點頭：

「沒錯，正是她們二人。論氣功，迎雪的陰柔之氣在采香閣可以說是獨樹一幟，並且此人冰雪聰明自創了不少武功，在梅花域之中威望極高，私底下甚至被稱為芳華女再世。夕瑤更是不得了，雖說武功並不出類拔萃，但同門姐妹有難必定出手相助，梅花域的女弟子沒人不喜歡她。」

「這些我都知道，師父您到底想說什麼？」

終於嘿嘿一笑，坐到趙隕楓的身邊，兩人碰了一杯酒。

「哈，好酒！既然她們二位在梅花域中聲望如此之高，人緣如此之好，你可曾想過她們是如何看待你的呢？讓我告訴你吧。夕瑤和迎雪，一個武功高，一個有責任心，她們兩個都有資格競爭大弟子一位。可是現在她們不敢有這樣的想法，正因為在她們面前有一個趙隕楓。」

「我？」

「沒錯。」，宗雲點頭到：「就是趙隕楓。這個趙隕楓天生神力，武功高強，背後還有離淵長老為他撐腰。論武功，你既是男子，又憑藉天生之力，得離淵長老私自傳授她們自然是不服。況且你平日里在梅花域少與她們交流，這些女弟子們絕不會選你擔任大弟子。可現在決定誰能當大弟子並不由她們說了算，於是你在她們眼中便是那與離淵暗中勾結謀取大弟子一位，你說她們能真心的對你笑嗎？就因為你誇了她們一句？」

「這……」

趙隕楓想了很久，卻抬頭反問道：「可是，我覺得我比她們更有資格當大弟子才對呀？」

「哈哈哈！你果然是趙隕楓，真不愧是離淵教出來的徒弟。」

趙隕楓被宗雲這麼哈哈一笑搞得有些昏頭轉向，心想自己說的也沒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