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停電不能怪網管,你說可惜不可惜
「你不覺得這些外號取得一言難盡?持劍者叫劍仙我勉強認了,那灰燼之主有哪一點像熊貓?」路易也不搭話,退回主界面拉著灰燼之主的模型轉圈圈。
抱怨完找灰燼之主的諢名浪費了他不少精神,路易又順手點開虛空之主,嘿嘿笑道:「不過這個倒是很貼切,看一眼我就領悟了這個外號的精髓。」
李登科聞言也嘿嘿嘿笑出了聲,18、9歲的少年總有些心照不宣的小樂趣。
笑著笑著,望著屏幕上遠古大C的絕活愣了神,不知何故他的心底又升起些許感傷,「可惜易哥你技能點錯了方向啊,怎麼就點到BOTT這個deadgame,或者你早生個5-6年……」
早生個5、6年,便能趕上BOTT的黃金時代。
那個時代有最巔峰的對決,有最傳奇的選手,有最驚人的翻盤,還有最不甘的散場…給年少的李登科帶來過最純粹的快樂和感動,也帶去了最徹骨的難過和遺憾。
李登科長長的嘆了口氣,閉上眼,腦海中依然能夠清晰浮現4年前那鋪天蓋地的紫色煙火,伴隨著山呼海嘯般震耳欲聾的吶喊「GTG!!!GTG!!!GTG!!!」
路易將他從痛苦的回憶中搖醒,李登科睜眼卻又突然陷入黑暗,頓時四周響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國罵加哀嚎。小網管在他們身邊忙不迭的道歉,一邊還要安撫暴躁的人群:「對不起對不起,可能是電路老化,沒事的,馬上來電馬上來電,老闆這兩天就會改造電……」
沒說完的話,被半路掉線的憤怒咒罵淹沒。李登科這邊不禁有點心疼這個比自己還瘦弱的小孩,還是個孩子吧,甚至看不出有沒有十六歲;那邊路易已經暴走,「啪」的摔了滑鼠站起身,大吼一聲,都他媽罵啥呢,停電能怪著網管嗎?愛玩玩不玩滾!
世界安靜了。李登科抬頭看到路易高大的剪影,顯示器上方露著半截手臂,那因為籃球造就的肌肉輪廓若隱若現,黑暗中透著隱隱的壓迫感。
片刻后,椅子拖動的聲音從各個方向傳來,夾雜著幾乎低不可聞的咒罵,是摸黑走了一批不愛玩的。
李登科聽到小網管弱弱的說了謝謝,又說沒事兒,他都習慣了。
路易大大咧咧的一揮手,表示就是看不過眼那群傻逼,打遊戲掉線有多大個事兒?還不忘讓小網管硬氣一點,跟他學學,傻逼可不能慣著。
小網管沉默了。李登科方才琢磨過味——開門做生意直接把客人往外趕,怎麼說也沒有那個道理——連忙沖著小網管的方向道:「可千萬別聽他胡扯…所謂往來都是客…走走走易哥,吃飯去吃飯去。」
說罷就想上手攙扶,可惜被路決絕的推開了好意。
路易自顧自的一瘸一拐走向出口。
像一隻驕傲的大公雞,瘸腿大公雞,小網管如是想著。
待路易好不容易挪上湖邊那條小路,黑漆漆的夜裡被甩在身後的五層小樓終於被重新點亮。李登科做好隨時上前扶一把的準備,不遠不近的墜在路易身邊八卦:這個老闆也是有意思,據說5年前買下這棟樓,就把一樓二樓改成了網吧加主機遊戲室,三樓是麻將室,留下了四五樓改成巨大的loft用來自住。
不料引起了路易的共鳴:「嘿,要是我,一樓二樓做成籃球場,三樓四樓給我老爸做個水療會所,看老頭兒要不要麻將室,留一層自住就行,兩口人好對付。」
李登科失笑,每當路易提到他爸路寬,他便條件反射般想起高一全校家長會時這爺倆的經典戰役——西服革履的優秀人民企業家操起一把掃帚一邊怒吼著:「你再給老子打架試試?」一邊把鬼哭狼嚎的路易追的全校聞名,只因為班主任見面就告狀,上學期班裡班外6次打架鬥毆,次次都有他好大兒路易。
「你還在乎這一棟樓?就你爸那擴建的5000畝地大校區還不夠你霍霍?」
「嘿,那是他老路的。雖然我現在除了這張破卡啥都沒有,但我堅信,哥的幸福生活能用自己用雙手去創造!」路易借著路燈半明半暗的光亮,伸出大手嘚瑟的正反展示了一下。
李登科知道他所言非虛。
高二下學期,路易隨隊參加高中聯賽便取得了國家一級運動員的稱號,順帶昭告天下,一顆籃壇星星正在S市冉冉升起。也正是從那個暑假開始,各大高校的教練踏破了老路家的門檻,優渥的升學條件更是讓旁人羨慕不已。
這突如其來的驚喜,也直接導致心花怒的路寬不惜三伏天奔回老家,在祖墳燒起高香,迫不及待的向列祖列宗彙報「老路家要出第一個大學生了」這比耳旁十萬響爆竹更加爆炸的歷史性消息;進而喜不自勝的賞賜了那張路易口中的「破卡」:「乖兒子,拿去隨便刷」。
「有一說一,錯過了體育高考真的挺可惜…」說話間,兩人已落座芙蓉塘的晚市大堂。那若有似無的高級香氛摻雜著晚茶小點的香氣,直躥進李登科的鼻子,蠢蠢欲動的饞蟲立刻遍布四肢百骸,一個手抖,正在點單的筆又多圈出幾道菜色。
自然,兩個一貧如洗的傻小子要用路易口中的「破卡」來買單。
如果不是因為這次意外受傷,錯過了籃球專項考試,李登科相信以路易的專業水準,985隨便上自不必說,即便是進入全國最頂尖的S大,那也是極有可能的。
然而如今錯過了專業高考,縱使新星再出色,掛0的專業分數,也終究是失去了那至關重要的敲門磚。
路寬無疑是對此最痛心疾首的那一個,著急上火的心臟病差點發作。路易卻看的極開,甚至反過來安慰起他老爸:「老路啊,咱還是要點自知之明,專業過了,文化課也過不了啊。在哪兒打球都是打,不如去就去你那學校,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
這番話不知轉了幾個圈,才傳到李登科的耳中。初聞時嘆服於路易的豁達,然而自三個月前兩人漸漸熟稔,相處久了他又覺得這份豁達也極有可能純粹是只因為路易確實沒什麼腦子。
「哎呀沒事兒,等再過個幾天好利索了,我路易還是球場上最靚的仔!」聽到李登科不知第幾次重提舊事,路易有些不耐,將傷腿輕輕踮了一下,本想告訴李登科一切盡在掌握,卻只是把自己疼得止不住的「嘶嘶」抽氣。
「嘿~陳三兒,這兒這兒~」李登科見路易疼的半佝僂著身子,依然頑強的招呼著身後,好奇的轉頭,才發現大堂入口正站在這次意外的「罪魁禍首」,校隊三號,陳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