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發現
看著令狐憤他們走出了山神廟，柳老三走到那名女子的身邊蹲了下去，輕輕撩開遮在她臉上的頭髮。
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張精緻得令人驚嘆的粉嫩臉蛋，可能是因為年齡的關係，臉上還隱約可見一絲可愛的嬰兒肥，粉唇輕抿，嘴唇上那一顆小小的唇珠讓她顯得可愛卻不失性感。
黛青的娥眉直入兩鬢，被凍得通紅的臉蛋如布丁一般嫩滑，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掐上一掐。
秀巧的瓊鼻，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不用她睜開雙眼，就能猜想到她眼皮底下那對顧盼生輝，能令粉黛無顏的美眸。
柳老三已經不忍心看她睜開雙眼的樣子，生怕看見了以後會忍不住出手救下她。
也許，接受這樣一個報酬豐厚的委託，會讓他折壽一百年也不一定，他心裡這樣想著，不過他已經不在乎這些了，被人害得家破人亡的他早已不在乎自己還能活多久，要不然他也不會加入這個叫「焚神」的組織。
「你這小妮子要是長大了，那還不要了男人的命啊，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子這麼有福氣娶到你，唉——」他嘆了一口氣：「我的女兒要是還活著，大概也有你這麼大了吧。」
他看著那名少女喃喃說著，站起身來，拔出腰間的銀色左輪手槍，朝山神像開了一槍。
砰——
一聲巨響，山神像登時被炸成了一堆土沫，這銀色左輪槍射出來的竟然是威力強大加農子彈。
他吹了吹槍口的白煙，把槍重新插回了腰間，低下頭對著那少女緩緩說道：「我不忍心殺你，但也不能出手救你，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接著身形一閃，他人已經沖了出去，只聽見他在外面喊道：「解決了，走吧。」
話音剛落，山神廟外響起了幾聲槍聲，槍聲過後，激烈的爆炸聲響起，山神廟轟然倒塌。
柳老三失聲怒喝道：「你們幹什麼！」
令狐憤冷冷地看著柳老三，說道：「老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又想起自己的女兒了吧？你別忘了你自己說過的話，沒有人對你仁慈過，你也不用對別人仁慈，想報仇，就給我狠起心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你的親人和朋友，只有你的敵人和仇人！」
柳老三聞言憤怒地瞪了令狐憤好一會，突然像泄氣的皮球一般，轉過頭看了成了一堆廢墟的山神廟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掙扎的神色，嘆了一口氣，轉身走到機車旁。
緊接著，幾架噴氣機車緩緩升空，車尾噴出幾道藍色火焰，破空而去……
……
夜，很黑，風聲呼嘯，大雪依舊。
天地間彷彿沒有了一絲生機，只剩下了一股徹骨的冷意。
剛才的爆炸聲在這一個荒無人煙，被冰雪覆蓋的黑暗山林里顯得格外突兀。
爆炸聲過後，一切歸於平靜，彷彿這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白雪茫茫的大地默默地訴說著它亘古不變的靜溢。
只有坍塌的瓦礫還冒著一陣滾滾濃煙。
一個小時過去了，大雪很快覆蓋了坍塌的山神廟。
只聽見從瓦礫堆里傳來一聲微弱的呻吟。
那女孩還活著。
只是這樣的天氣，這樣的環境，就算她還活著，恐怕也已經離死不遠了。
嗤嗤——
遠處響起了兩聲奇怪的聲音，似乎是什麼動物踏在雪地上的腳步聲。
嗤嗤——
聲音再一次響起。
透過漫天的風雪，一隻匍匐的身影出現在離瓦礫白茫茫的雪地里，可以看到一個黑乎乎的人影正一步一步謹慎地朝坍塌的破廟瓦礫堆走過來。
不對，與其說他是走過來的，不如說他是爬過來的。
因為他四肢觸地，比起人來，他倒更像一隻野獸多一點。
他的身上纏著幾塊獸皮，可惜似乎並沒有起到遮蔽的作用，該遮的地方一絲也沒遮到，露出兩個烏黑的屁股蛋子。
亂糟糟的頭髮被泥巴糊成了一團一團的，臉上也被泥巴覆蓋，已經看不清他的容貌，但從他沒有遮掩的某部分看來，這是一個男人，而且是一個發育非常健全的男人。
大概有一米八左右的身高，雖然被一層厚厚的泥巴覆蓋，但不難看出他的身形非常健碩，甚至可以用彪悍來形容。
在這樣一座荒山野嶺，突然遇上這麼一個似人似獸的傢伙，膽小的人恐怕會被嚇暈過去。
他潛伏到山神廟的廢墟前，一屁股坐在廟門口的雪堆上，看著那一堆瓦礫發愣。
這間破爛山神廟是他有記憶以來一直居住的地方，對他來說，這裡是他的家。
可現在，他的家塌了。
他親眼看到令狐憤他們用一種古怪的，會爆炸的東西轟塌了他的家，他不敢出來跟他們拚命，他清楚地知道他跟那些人的實力差距，跟他們拚命，只有死路一條而已，所以他選擇潛伏在叢林深處，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人轟塌了這座山神廟。
他無由地感覺到一陣難過，望著廢墟瓦礫發了好一會兒呆，這才走到廢墟瓦礫堆旁邊，使勁地抽動鼻子在周圍嗅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麼東西。
接著，他走到瓦礫堆的一角，揮動著雙手，搬起上面的磚塊瓦礫來。
他的手早就習慣了干這種挖掘的工作，很快就挖通了覆蓋在上面的瓦礫，鑽了進去。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不一會兒他便從廢墟里鑽了出來，手裡拖著一塊結成了硬塊的凍肉。
這是他儲存在山神廟裡準備留著過冬的食物。
他用力把那塊凍肉從瓦礫堆里拉出來，扛在肩上，轉身向遠處走去。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豎起耳朵，彷彿聽到了什麼聲音，全身肌肉繃緊，毫不猶豫地拋下手裡的凍肉，像一隻矯健的獵豹，閃電般地竄進了樹林里，消失得無影無蹤，速度之快，令人瞠目……
時間慢慢地過去，風雪越來越小，到最後消停了下來。
他趴在遠處的雪丘後面，把整個身體埋在了雪堆里，只露出一張黑臉，盯著山神廟這邊看了好一會，久久不見有什麼動靜，這才疑惑著，謹慎地潛回來，抓起扔在地上那塊凍肉，遞到嘴邊，嘎嘣一聲，石頭一般硬的凍肉登時被他咬下半塊，咔嚓咔嚓地嚼了起來，恐怖的聲音從他的嘴巴傳出來，他那張血盆大口彷彿是一個小型碎石機，粉碎一切能夠塞進他嘴裡的東西。
周圍沒有任何動靜，只有他嚼凍肉時發出來的咔嚓聲。
嘎嘣又是一聲，也不知道是凍肉嘣掉了他一口門牙還是他的門牙磕掉了凍肉，怎麼聽怎麼讓人覺得難受，可看他嚼得有滋有味的樣子，似乎味道還不錯。
從廢墟底下傳來那女孩略帶顫抖的聲音：「外面有人嗎？」
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這片叢林里生活了那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聽到自己同類的聲音，竟然是這樣豐富多彩，韻律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