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暗殺者(一)
渾濁的河水沖刷考驗剛打下的木樁,臨時搭建的港口停放著十艘戰艦。
黑夜教會全部家當。
身穿代表永夜寂靜的黑色衣服教徒,搬運戰艦上的物資下來,這是今晚過夜的消耗品。
河灘外深入小林幾里,原材原料豎起五層木樓,由港口沿途到木樓一路砍伐光樹木,有正在修建的木房,挖掘的洞口,大包小包尖頂帳篷,凡存放物資的住人的帳篷,百米內不留藏人的陰影。
黑夜教會在南境這片人煙稀少靠近埃瑞曦與死海的邊界,駐紮下來。
黑夜教會是世俗認可的正統教會,卻是即為少見沒有總部大本營的教會,零散分步在大陸野蠻生長,最初只是派一小隊來新地圖傳教,最後發展成啥樣他們不管,只要你不過來我這邊我就不管你。
若埃瑞曦的黑夜教會覆滅,那按照規則身處最近的凱德帝國南境黑夜教會派人出使埃瑞曦公國,傳教佈道。
現在凱德帝國是光明教會大本營,當代大皇女是光明聖女,下一任的女帝女教皇,提前驅趕壓制境內其他教會,擴大自己的信仰。
黑夜教會首當其衝,畢竟光是能聯通接受女神神諭的教皇凱德帝國一個,埃瑞曦公國一個,死海一個,西部三個。
教皇不僅是教會領袖,更是神明的代言人。
從皈依真神開始的教徒,解答人生哲學的神父,遠行苦修的傳道士,擔當一座教堂主持人的主教,代神牧羊的教皇。
誰頂的住!
凱德帝國的黑夜教徒都連夜趕往邊境跑,沒辦法,帝都那邊的紅衣主教死的不明不白。
南境黑夜教會不例外當然要跑路了,現在等埃瑞曦公國黑夜教徒過來接應。
「今天太陽不錯。」
雙手伸開『十』沐浴陽光,傑拉爾黑髮如瀑散披在後肩,神官服拉開最上面三顆的紐扣,衣領敞開,露出健壯的肌肉。
自從傑拉爾他在廚房端著碗嗦粉,看著一群壯漢闖進家凹造型,一腳踢飛門的精瘦幹練的老頭說:少年郎,恭喜你成為黑夜聖徒,拯救世界的重任就交給你了。
傑拉爾極為不情願被十幾壯漢注視下,告別家鄉,跟著老頭背井離鄉。
看不完的書,學不完的神術,砍不盡的魔獸,泡不完的葯浴,看不完的書,學不完的神術,砍不盡的魔獸,泡不完的葯浴,看不完的書……
日,死循環。
好久沒有像這樣恰意。傑拉爾閉上眼,寧聽河流呼吸,河水漲潮淹沒河灘,濕潤冰涼的手腳,又退潮裸露出河沙褪去鮮艷。
寄居蟹鑽開布料,在河灘橫行覓食。鴿子拍打翅膀降落在傑拉爾頭髮,鳥嘴在頭頂精準叼起一根頭髮,仰頭和頭皮爭搶頭髮。
傑拉爾抬手嚇走頭上調皮的鴿子,語重心長:「十年,整整十年,你知道我這十年是怎麼過的嗎?」
傑拉爾腳下的刺客有氣出沒氣進,胸口敞開能看見背後另一具淹死的屍體。
「邪教徒,光明不會饒恕爾等。」刺客瞪著眼珠,惡毒看著陽光下的傑拉爾。
傑拉爾可憐看了這滿腦『光明』的刺客,抬手幫他了解痛苦,比摘下黏住牆壁的氣球還要簡單,簡單到傑拉爾悲嘆看著手中的人頭,一扔。
人頭揮灑著鮮血,拖著兩三節脊骨劃出拋物線落入河水,涌動激流的河水沒有為此盪起一絲波紋,河流下一道難以擦覺的濁流游過。
皮靴踩著陷入鬆軟沙漠的斷臂,漲潮的河水淹過傑拉爾腳裸,退潮抹去傑拉爾行走的痕迹。
「該走了,別玩了,再晚點回去又會被老頭子罵。」傑拉爾沖一旁河灘生長茂盛的密林喊話。
一名留著灰白色長發的年輕女子從河灘對面的密林走出,拿著比常人高大的巨劍卻不突兀,踏步渡水,如履平地來到傑拉爾身旁。
年輕女士的身材異常挺拔高大,掄起巨劍和拿直劍沒有差距。
女士的五官端正漂亮,在人均壯漢的黑夜教會中的男子還要高大,身上則穿戴著銀月色的輕甲和戰裙。
手上的巨劍一點點黯淡銀輝光芒,劍刃上的微光浮動,正收斂威能。
剛才其主人帶它飽含血水。
傑拉爾傾聽聲音,有些驚訝:「不弄死。」
黑夜神選的守衛,海倫跟在傑拉爾身後,慢半拍他遲半步距離。
海倫:「他回不去的。」
傑拉爾無所謂:「玩得開心就好。光明教會短時間應該不會再派人來了,最多在山對頭建個哨口監視我們的動向。」
「五名神官同時死在你手上,在上頭有進一步指示前他們不敢再投入生員來測試你的戰力。」海倫語氣苦惱:「明明我才是你的守衛。」
「因為你比我強啊!」傑拉爾彎腰撿起一塊石子,捏碎拋擲天上,待碎石子落下與眼睛平齊,另只手閃電一抓一拉,再發力碎石全射去河中浮起的一根枯木。
幾聲悶響,傑拉爾繼續沿河灘走回營地,海倫則是一臉沉重看著枯木被河流推上河灘。
一頭巨鱷身上開了十幾個血洞,每個血洞連接著身體關節,重要活動器官,黑夜神力阻礙著肉體再生能力,沒死卻無法再動彈。
「怎麼了,難不成還想吃完飯再回去。」傑拉爾感覺海倫沒有跟來,疑惑看著注視巨鱷的海倫。
傑拉爾往口袋搜了下,問道:「不過我身上沒帶打火石,技能點有鑽木取火嗎?」
海倫扶額嘆口氣,目光落在傑拉爾穿了七年的神官服,無語笑了笑。
你比我強。
海倫感嘆:「這是笑話嗎!」
傑拉爾沒有回話,只是故意停留等海倫趕上一起走,自己放慢腳步和海倫並肩走在河灘。
「海倫姐,你很強,真的很強。」傑拉爾提著濕潤的沙子。
「當年要不是老頭子一拳轟炸掉我家城門,單手提著我全程不撒手步行萬里回教會,一聲喝退千軍萬馬,連衣服都不給我換的時間就和信徒說我是什麼鳥門子的神選。」
傑拉爾捏緊拳頭,青筋暴起,揮手爆空。
「這份力量是他逼著我練出來的,這十年的堅持是他一邊打我問我的還待不待,就連我對女神的信仰也是莫名其妙信上的,我的信仰可能連剛入教的教徒來的透徹。」
海倫靜靜聽著傑拉爾的凡爾賽。
「我理解宗教信仰對大部分民眾是種精神寄託,可我不明白,為啥是我?我就是想安安樂樂,混吃等死。」
海倫鄙視你,並翻白眼。
「老頭子說拯救世界這東西太大了,實在是太高大上,讓人望之不及。我不想追求答案,也不想探索世界奧秘,真理與否到頭來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不是怪罪老頭子強迫我信奉黑夜女神,只是我單純不和神明合不來。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在我眼中神明就是一群商人,不擇手段擴張資金,把貨物交易換來眼中對等之物。」
海倫點頭表示,你是神選你說的對。
「你知道我最想幹什麼嗎?」傑拉爾無欲無求道:「我想掀開你的裙底。」
教徒正在熬制今天的湯水,一邊加柴控制火候,一邊嘗鮮夠不夠味,忽然一道身影掠過,他強勁的衝擊一路划來,留下一道溝壑,撞破木屋,從另一頭跌跌撞撞,推翻灶鍋。
湯水蒲撒在神官服,碳紅的鍋爐蓋在傑拉爾臉上,而傑拉爾躺在溝壑,附近的教徒聽到動靜前來查看,只見神選徒手拿開鍋蓋,沒事那樣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湯雜。
傑拉爾伸出舌頭舔了舔臉上的湯水,點評道:「味道不錯,就是鹽下多了,注意點哈,繼續保持。」
煲湯的教徒懵逼道看著神選俊朗的臉面上的鞋印。
「好的,多謝神選批判。」
傑拉爾擠出圍來的人群,視線眺望過其他修建的木屋,留意到平日居住的木樓平台多了幾個遮住一切的黑袍人,高矮胖瘦皆有,依欄側頭對視。
「他們誰呀?」傑拉爾若無其事問一旁燒紅臉的海倫。
海倫:「大概是埃瑞曦那邊的同胞吧。」
不,根本不是,傑拉爾沒有在那群人中感受到黑夜的氣息。傑拉爾在黑夜神國享受親兒子待遇,對同源神力敏感,就算是黑夜的『隨便信一點,反正不要錢』信眾也有女神機械回應。
可那幾個黑袍人沒有,連其他真神的氣息也沒有,彷彿沒有受過神明賜福,即便是無神論者的異端身上有沾染神明賜福的元素。
因為覺醒第一次覺醒物是唯一一次自主鑄造,最齊全的了解自己覺醒的機會。可由於世上有明明切切的命運,可以被剝奪被替換被更改,覺醒是最不能讓人看見的,所以就有神明祝福的慶典。
神明降下的賜福,等於給覺醒物附加鏈接,要攻破偷裡面資料先轉去神明那看祂給不給你進。
傑拉爾從黑袍下隱藏的目光感到稀奇,就像看珍惜動物。
天外來客?不!一般天外來客都是一縷魂附身在生命體,以魂建立起外界本體的聯繫,殺了生命體也無異於事,這種連分身都算不上。
反正有時天外來客自己都沒有察覺,還會帶來新穎的思路促進文明大爆炸。
可他們就像強行從吃雞遊戲擠到CF,明明不是同一個底層規則,卻兼容運行,處於薛定諤的貓,在把世界的裙底掀開前誰也不知道是啥狀態。
問題是這麼離譜上理論要驗證,傑拉爾能找到海倫的裙底,卻找不著世界的裙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