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解毒
練功房內,伍六跪坐在地上,他的身前是三足金蟬的屍體,身後是冷冷盯著他的五爺。王爺洪烈緊閉雙眼懸,浮在半空,鬚髮張揚的威嚴老人似乎並未察覺到他這個渺小的存在,又或許是根本就不在意,即使伍六恭敬行跪拜里,高呼千歲,也是置若罔聞,自顧瞌睡。
伍六自己倒是沒有覺得不妥,反倒是鬆了口氣。眼前這位可是貨真價實的武道大宗師,一己之力力震懾妖林的恐怖存在。自己一小小邪祟,撞上洪影都能說明他祖上三輩沒做過什麼好事,而不幸跪在洪烈面前,甚至讓他懷疑祖上沒一個好東西,如若不然,僅憑他自己,何德何能啊?
「磨磨蹭蹭,找死不成?」
五爺見他坐在那裡發獃了好一會兒,忍不出訓斥催促。老人心中牽挂洪福安危,雖然嚴鐵良已經帶人出去搜尋,可他仍舊放心不下,打算等這邊洪旗解了毒,便親自下去裂谷一趟。
「洪影前輩,我需要一頭活牛做引,您看...」
見洪影沉下臉來,伍六立馬改口,乾笑道:「用牛確實有些浪費了,一頭羊其實就夠了。」
可五爺的臉色依舊難看,伍六隻好哭喪著臉,卑微道:「實在沒有,雞也行的。前輩,我體內精血已經消耗大半,若強行動用,會大大提高施法風險,萬一牽魂失敗,遭受反噬,我躺上一年半載事小,耽誤解毒事大...」
他話未說完,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五爺消失在原地。伍六趕緊大聲補了一句,「要活的。」隨即又立馬捂住了嘴巴,沒有感受到洪烈的氣息波動才長放下心來。他方才所說雖然誇張了些,卻沒有說謊。在妖林溶洞偷襲少年不成被反噬,大裂谷抵擋地熊那一掌更是差點把他給掏空。體內精血是有殘餘,卻急需新鮮材料來恢復傷勢。對邪祟而言,活人才是最佳的修鍊材料,可在這兒他要是敢提半個人字,絕對會被洪影一腳踹成八瓣兒。動物其實也行,效果次了點,味道也差,但總比自己噴血強,湊活著用唄。本來嘛,要是能要來一頭牛,對他傷勢的恢復會大有幫助,羊小了點,膻味還重,至少用完還有剩餘,可雞可就難了,攏共就那麼點,施法是夠了,可恢復就...誒~儘力榨一榨吧。
在伍六胡思亂想之際,一隻翻著白眼的雄雞落到他的懷中。
「若是成功,羊好說,牛也不是不行,可要是不成…呵呵,是金蟾做你鄰居還是這隻雞,你自己選。」
五爺重新出現在他身後,最後這句威脅的話,口吻冰寒,充滿殺氣。
伍六不由打了寒顫,他可不覺得洪影是在開玩笑,自己要是施法失敗,絕對死路一條,甚至就算成功控制金蟾,只要石板上的年輕人未能清醒過來,他都很可能會被兩位氣急敗的強者拉去給那年輕人陪葬。
後方氣息愈發冰冷,伍六定了定心神,伸手抓住公雞的脖子,手指隔空劃過,雞脖上頓時出現了一道傷口,鮮血溢出,懸浮成線,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朝金蟾飄去,將屍體從頭到腳淋了個遍。伍六右手掐印,左手則自然的按在了公雞脖子的傷口處,低垂在腿前。
五爺瞥了他一眼,冷冷一笑,也不拆穿。
隨著印決的變換,金蟾的屍體將雞血吸了個乾淨,一滴不落。吸收了血液,屍體不再像之前那般癱軟,充實了不少,黯淡的金皮也浮現出些許光澤,多了一絲生氣。
扔掉手中乾癟的雄雞,伍六騰出左手配合右手一起掐印,結印的速度很快,印決複雜。五爺眯眼看了半天,只記住了大半。他從未見過邪祟施法,也不明白牽魂術的原理,但五爺覺得,伍六很可能是故意把印決掐得如此繁複,想要掩人耳目,不想讓他們看出其中門道。當然,不排除這術法本身就是這麼複雜,牽魂術畢竟是高級邪術,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學會的。
終於,伍六翻飛的手指停下,道道重影歸位,一隻模樣類似三足金蟾的半透明魂體從手印中飛出,在邪氣的包裹下朝金蟾的屍體蹦跳而去,與之重合。
「怎麼樣?成功了沒有?」
五爺好奇詢問。伍六跪坐在那裡,保持著結印的姿勢沒有回應。此時,他的氣息極其微弱,低垂著腦袋像是在打瞌睡。五爺挑眉,伸手輕輕拍打他的肩頭,伍六直接側翻倒地,可即便摔倒,他的雙手依舊保持著結印的姿勢。
「洪影前輩,還請高抬貴手,法印要是鬆了,我的這縷分魂也就散了。」
地上,三足金蟾不知何時已經坐立起身,正瞪大眼睛,滿臉后怕的盯著伍六癱倒在地的身體。
與此同時,石板上空,布衣老人終於睜開了眼睛。淡藍火苗瞬間將火盆里的火焰吸吸收,洞內愈發明亮。
「你叫什麼名字?」
洪烈略帶沙啞的嗓威嚴音在金蟾耳邊響起,嚇得它趕緊轉過身來,把頭深深埋在地上。由於後腿粗長,跪下后屁股翹得老高,正好對準滿頭黑線的五爺。
「回稟王爺,小的名叫伍六。」
金蟾輕聲細語,連口大氣都不敢喘。
「你施展的...是邪宗魂典當中的牽魂術吧。」
洪烈好奇地打量著被伍六控制的金蟾,眼中火苗閃爍。
「王爺慧眼,正是魂典千術之一的牽魂。」
金蟾老老實實地點頭應是。洪烈知道牽魂術他一點都不覺得驚訝。眼前這位可是堂堂定南王,別說知道這些基礎的情報,就算他老人家能夠親自施展出一兩個邪術來,伍六都認為是理所當然。
「牽魂雖不如換生,卻也是極其高明的邪宗術法,你既能學會,天賦不淺,地位不低。」
洪烈的語氣平平淡淡,只是在陳述事實,可在伍六聽來,卻是字字殺機。金蟾把腦袋埋得更低,恨不能直接在地上挖個坑鑽進去保命。
「不瞞王爺,小的只是邪宗外圍的普通成員,天資平平,機緣巧合之下得了這牽魂之術,不敢宣揚,只在背地裡用動物修鍊,琢磨專研了十餘載才略有小成,萬萬沒有濫殺無辜。」
「呵呵~不必緊張,本王可以無視你的身份,不追究你的過往,」洪烈低頭看著下方身體顏色越來越鮮艷的洪旗,繼續道:「你也看到了,只要你能幫旗兒解了七彩毒,本王便饒你性命。」
「小的定當儘力而為。」
有了洪烈的這句話,伍六是發自內心的鬆了口氣,至少自己的這條小命是有保障了。目前金蟾的屍體狀態還算不錯,各部分機能還算完好,分泌出胃液並非難事,要是再晚點可就不一定了。牽魂術再厲害也只能做到控制而已,控制對象本身有什麼就控制什麼,活物的話,吃喝拉撒睡都沒問題,可死物就只能做最基礎的移動。
寒冰石台平移到金蟾身前,洪烈緩緩飄落到後方,任由它施為。金蟾不敢怠慢,深吸一口氣后,腮幫子高高鼓起,膨脹成兩個氣球,大眼睛因為用力過猛,憋成了鬥雞眼。即將暈厥之時,金蟾終於張嘴,一股腥臭冒泡的粘稠綠色液體噴涌而出,將洪旗劈頭蓋臉灑了個遍,刺鼻的味道讓五爺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搜腸刮肚,將存貨全部掏空后,金蟾乾嘔了兩聲,有些害羞的抹了兩把嘴邊殘留,合掌用力搓了搓,突然用力拍在洪旗胸前的兩塊飽滿上,有板有眼的揉搓起來。從頭到腳,從前到后,由內而外颳了個遍。或許是害怕五爺誤會,它一邊手法嫻熟地賣力按摩一邊用心地解釋道:
「七彩毒的解藥其實就是金蟾的胃液,它的胃酸對消化劇毒具有起效。內服外用的都可以,內服噁心了點,好在見效快,外用慢了點,但只要手法到位,效果不差。不用塗得太厚,要抹均勻些,輕柔的按摩和拍打會加快毛孔吸收,讓肌膚光滑水嫩有彈性。」
沒錯,伍六就是在扯蛋。其實解毒過程在他給洪旗淋完胃酸浴后就已經結束,之所以大張旗鼓,就是故意表現得困難一點,編得專業一些,讓兩位大佬看到他的辛苦與誠意。這番誇張的操作下來,他伍六就算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的。
經過金蟾的蹂躪,洪旗赤裸的身體逐漸恢復成健康的古銅色。折磨它一個多月的七彩毒,終於被徹底祛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