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守夜人
最後一抹陽光被夜色吞沒,天空被黑暗統治,而人類則還以光明。
在現代化的都市,黑夜並不會讓人驚懼,唯一要擔心的,就是別被霓虹晃了眼睛。
夜晚,會激起人的天性。
在酒吧中的男男女女盡情的釋放著自己的荷爾蒙,試圖以病態的發泄來忘記生活中的不快,亦或者是抱著另一種心態,來尋求安慰。
讓爛人快樂最簡單的途徑,就是找一個比他更爛的人,有了對比,就有了優越感。
江濤,就及其需要一份安慰,哪怕是虛無的優越感。
他不是爛人,也算不上什麼失敗者,按平日他的個性,也不會來這種燈紅酒綠的地方,但,今日是個例外。
昨夜的妻子穿出了蒙塵已久的性感衣裝,因此雖然他飽受男性之疾,還是努力的盡了自己的本分,也因此錯過了早上的鬧鐘。
待他手忙腳亂的感到公司,正趕上禿頭的中年老闆因莫名其妙的小事大發雷霆,在前一個人被訓斥完之後,他就非常趕點的成為了下一個目標。
他的工作莫名其妙的沒了,甚至沒結工資,抱著自己的東西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裡,提前回家的他目睹了陌生的男人和自己妻子的纏綿。
哦,那性感的內衣根本不是給他穿的。
之後的事情異乎尋常的順利,和她辦離婚手續的時候,她都能直接取出證件,看來是準備了很久。
預約的律師在明天見面,他有一筆苦澀的官司要打,而今晚,沉溺於酒精似乎是解決問題最廉價的途徑了。
他一個人落寞的坐在吧台上,隨便指了幾個自己看都沒看過的名字,也不管端到自己面前的是什麼,直接一口下去,彷彿這樣就能連帶著腦子裡的苦澀一起沖走。
有人憂,就有人歡喜。
他這顯眼的表現很快就被一群專業團伙盯上了,不是抬棺的黑人,是常年混跡於酒吧里,以撿屍為樂的一群混混。
和性癖沒關係,能出現在這裡的人,誰都不介意從一個不省人事的傢伙兜里摸走他的手機和錢包,而這幾個人,就是專門干這個的。
一個黃毛走到了吧台,刻意和他遠離了幾個位置的距離,隨便要了一杯喝的,反靠在吧台上,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
這是一種「宣示主權」的行為,暗示著這條水魚已經被拿下,再靠近的人,要麼是什麼都不懂,要麼就是找茬的。
這次他們碰到了點子,一個將自己裹緊黑色風衣,頭上還帶著黑色鴨舌帽的青年走進了他們的安全空間,然後,向著酒保要了一杯可樂。
這種裝束,在這種時間出現,只能讓人聯想到某些不正規行業,黃毛甚至懷疑這小子接下來就要一掀衣服,給他展示自己的庫存。
「我們這沒有可樂。」
酒保擦著杯子,抬頭瞄了他一眼。
一般會說出這句話的都是被各種傢伙帶過來的未成年或者主動進來的未成年,而這位一米八起步的小伙,怎麼看都是脫離了未成年範圍的那一類。
「雪碧也行。」
他的聲音有些重,聽起來是個嗓子比較乾的年輕人。
黃毛切了一聲,很明顯,這傢伙就是什麼都不懂的那種,那也就說明,和自己無關。
「也沒有雪碧。」
酒保也明白了,這小子只是個口渴的雛,看見酒吧就像進來弄點無酒精的飲料,也太對不起這個招牌了。
「果汁也不是不可以。」
他還是不死心,似乎是鐵了心要弄點東西潤潤嗓子。
「這裡是酒吧。」
酒保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這下他不說話了,壓低了自己的帽子,默默消失在人群中。
「傻x。」
黃毛啐了一口,還以為有什麼意外,只是個路過的蠢貨而已。
「這裡也沒有喝的,你騙我。」
回到了自己的台,黑衣的年輕人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副有些清秀的容顏。
「這裡是酒吧,酒吧,懂嗎?」
沙發上,一位jk模樣的粉發姑娘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重複了一遍這句話,她說出來和酒保說出來就完全不像是一個意思。
黑衣少年聳了聳肩,坐在她身邊。
「你知道的,我不喝酒。」
「都二十多了還不喝酒,你上什麼班,會學校當你的三好學生去吧。」
她一副驕傲的樣子,用大拇指指著自己開始吹噓:「想當年老娘……人家在你這個歲數的時候,都能喝趴下一圈這麼大的男人了。」
「你都說出來了,就別改口了,聽著多尷尬。」
年輕人嘆了口氣,不準痕迹的往旁邊湊了湊。
他還是不太習慣隊里的氛圍。
「都和她在一起一個多月了,你也該習慣這些,不要吐槽了。」
沙發的另一個角落,一個穿著隨意的男人癱在那裡,多隨意呢,他蹬了雙拖鞋。
「小雨呢?」
「和你一樣,但她比你聰明多了,人家知道出去找個自動售貨機。」
男人不屑的撇了撇嘴,用一種近乎蔑視的眼神看著舞池中的男男女女。
「為什麼酒吧里沒有可樂?」
黑衣的男人想了半天,還是問了出來。
「換了別人這麼問我我一定抽他。」
粉發的少女攥緊了拳頭,揮舞了兩下,但她瘦弱的胳膊並沒有什麼威懾力,只讓人覺得可愛。
「但畢竟是你,所以老……人家再告訴你一次,這裡是酒吧,酒吧只賣酒的,懂嗎?」
「是這樣。」
黑衣少年點了點頭,算是記下了這件事。
「你看,又學到點東西,所以今天不白來吧?」
癱在沙發上的男人一攤手笑了出來,頓時引來了粉發少女的譴責:
「你還好意思說?你看看隔壁三三二接的那個任務,馬爾地夫啊!陽光沙灘椰子樹,那就是公費旅遊啊!」
「你再看看你選這個,都蹲一周了,連個屁都沒有!」
「嗯哼?」
他點了點頭,慵懶的支起身來,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我要糾正你兩點,第一,現在這個時間,馬爾地夫是冬天,別管你是原住民還是外來者到了那下飛機都得給我換上大棉襖二棉褲,根本沒什麼你說的陽光沙灘小白馬。」
「第二,咱們在這蹲的還沒到一周,而且也不是全無收穫。」
他話說到這,有個身材嬌小的黑色長發少女走近,她身著一身常服,腰間的挎包里塞著幾瓶可樂。
在這群人中央,她這一身也算是最正常的了。
「你們的飲料。」
「哦,謝謝你!」
黑衣少年接過了她遞來的飲料之後,少女看都不看就將另一罐拋給了衣著隨意的男人,而後者同樣看都不看,神乎其技的將其凌空接住。
「你看,至少有白嫖的可樂可以喝。」
「你也就這點追求了。」
粉發少女沖她伸出手:「我的呢?」
後者剛剛打開屬於自己的一罐,聽見這話,她愣了一下,隨即小聲問道:「你不是喝酒嗎?」
「啊哈哈,這就是所謂的天然克傲嬌吧。」
衣著隨意的男人看著粉發少女抽搐的表情,忍不住大笑起來,被後者錘了一拳之後才緩緩停下。
「唉……我可不是來喝可樂或者喝酒的,我們可是守夜人啊!就沒有事件需要我們處理嗎?」
「這不是好事?」
衣著隨意的男人一口乾了半瓶可樂,打了個舒爽的水嗝,才慢慢笑道:「沒有事件發生,社會運轉正常,咱們也能正大光明的上班摸魚,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嗎?」
「切,你這傢伙,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坐到了隊長的位置上。」
粉發少女不屑的哼了一聲,眼中有些憧憬:「正因為有事件存在,我們這些守夜人才有存在的必要,你怎麼一點責任感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