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許富寧
通往祖墓的大道上,許家眾長老戰戰兢兢,但又不敢說話,只能被動的跟著一臉平靜的許榗。
許遠樺眉頭緊鎖,但也沒有勸阻,這段時間,他心裡早就交戰了無數次,真到了面對這一天的時候,反而無比平靜。
左右不過一座墳而已。
只有小許仍然活蹦亂跳,拉著大長老的手問道:「喂,伯伯,許家在做藥草生意嗎?」
大長老哭笑不得:「叔公啊,你可不能叫我伯伯了,對,族中確實在做藥材生意。」
「那我該叫你什麼?雖然我輩分大,但是你的年齡明顯比我大,還有鬍子。」
「呃,叔公,你要不就叫我大長老吧。」
「大長老?你是長老裡面最大的那個?」
「嗯,在這一代裡面是。」
「長老啊……我師兄說過,長老一般都是管事的,權力很大,不能得罪他們,不過我就認識兩個長老。」
「哦,叔公還認識其他人嗎?」
大長老有點驚奇,看了一眼一旁的三長老,這孩子認識的許家長老估計也就是他了,畢竟在飛船上陪伴了幾天。
「我就知道兩個長老,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兩個?除了老三還有誰?
大長老開始在腦海中尋找近幾年去過中州城辦事的人。
「不知道叔公知道的是哪兩個?說不定我也認識呢。」
「哦,他們一個叫楊兆洛,一個叫劉湘煃,你認識嗎?」
小許隨意的說道。
周圍的許家長老幾乎同時打了個寒顫,走路都不由自主地放輕腳步,許榗回頭看了兒子一眼,忍不住在心裡發出讚歎。
不愧是我許子晉的兒子,裝逼的本事混然天成,一點破綻都沒有。
木沅槿看著小許,想著等會兒該用什麼東西照顧他的屁股。
許遠樺也是被嚇了一跳,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最終只能無奈的搖搖頭。
夫妻二人自是知道小許的與眾不同,畢竟這孩子的靈魂強度,都比沒有修鍊過的成年人還要強,但是許家眾長老可不知道,只當是孩子童言無忌,一時間竟沒人敢說話。
最終還是大長老打破了沉默,平復住心神,壯起膽子問道:「叔公啊,你認識這兩個人嗎?」
「認識啊,我和劉長老一起釣過魚,他挺和善的,很好說話,不像楊長老,趁我睡覺的時候摸我,還不等我就提前把早飯給吃了。」
許家眾長老心裡再次受到一陣衝擊,這就是大佬的世界嗎?和帝座們談笑風生,一起吃飯。
淡定,淡定,人家父親是斗聖圓滿,老師是丹塔塔主,能夠碰到斗帝也正常。
「啊,我想起來了,之前聽我師兄說過,那位長霖帝座是委員會的大長老,和你是一個級別的,你認識嗎?」
小許再度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
長霖帝座?我認識人家人家不認識我啊!還有委員會的大長老和我這種小家族的大長老,能是一個級別的嗎?
大長老強行鎮定,露出尷尬的笑容:「長霖帝座我自然是聽說過,叔公難道也見過他嗎?」
「我沒有見過他。」
「哦。」
這樣才正常嘛。
「但是他應該見過我,當時我倆應該離得很近吧,只隔了一層樓。」
眾長老再次受到暴擊,大長老此刻真想找一顆安神丸,吃下去一覺睡到天亮。
「你怎麼不說話呀?」
「呃……叔公說的太好了,我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哦……對了,咱們一開始聊什麼來著?」
「聊藥材。」
「對了,在聊藥材,許家在做藥材生意嗎?」
「是的,叔公對這些感興趣嗎?」
「是啊,我是一個煉藥師,當然要關心藥材的價格了。」
小許毫不臉紅,說出了自己是一名煉藥師。
「以叔公的身份,何必關心這些,您想要什麼藥材,難道還會沒有嗎?」
「總歸是要了解一些的,許家一般種什麼藥材?」
「都是一些基礎的,什麼賺錢種什麼,特殊的很少。」
「基礎的好啊,在丹塔練手的最差也都是七八品丹藥的材料,雖然師父讓我隨便燒,但還是太可惜了,我想向你們買一批基礎的藥材,可以嘛?」
說著,小許從挎包里拿出一個戒指,遞給大長老:「先來這麼多的吧。」
大長老看了一眼戒指里的金幣,笑著搖搖頭:「叔公想要練手的藥材,哪還需要向我們買,等會我去吩咐下去,讓下面挑最好的一批送上來。」
「不行,我爹說,買東西必須要給錢。」
「叔公你來常林這裡,哪還需要你花錢呢?」
「不給錢不好吧?」
「哎呀,沒事。」
「那我就……」
木沅槿有些聽不下去了,一把摟住兒子,對大長老笑道:「謝謝你們的好意了,這點東西就算是那些藥材的訂金吧,麻煩你們了。」
說著,拿出一塊赤色隕鐵,扔給了大長老,胳膊夾著小許,連拖帶拉的離開。
大長老看著眾人那羨慕的眼神,得意洋洋地把隕鐵放進懷裡。
你們還鄙視我一口一個叔公的叫,看吧,好處這不就來了。
小許張牙舞爪的在木沅槿懷裡折騰,被老媽一揪耳朵,立刻安靜。
「呃,敢問叔公主要是想要哪些方面的藥材?」
「療傷治病,凝血回氣的都行。」
「好,我讓他們好好挑選。」
一行人來到一睹廣闊的牆壁面前,許遠樺示意族長開門,後者忙的掏出鑰匙,還未插入牆上那陣法之內,只聽見轟的一聲,這一段牆壁便被擊碎。
許榗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
木沅槿歉然一笑,隨手撥開飛來的亂石,抱著兒子跟上去。
驚慌的許家眾人也只好無奈跟上。
許榗走到許富寧的墓碑前,看著上面的字,目光移到右下角。
孫許遠梓立。
「老六啊……」
許榗想起和許六第一次在上界遇到的時候。
「在下東內州常林許遠梓,拜見聖座。」
「許六,抬起頭仔細看看,認得我是誰嗎?」
「前輩難道是……」
「不錯,我就是二十七!」
對方的臉龐沒有任何慌張,只是出現了一絲驚訝,隨即歸於平靜。
從那一刻開始,許榗忽然就沒了好多想法。
許遠梓來上界時壽元已經嚴重不足,這位曾經的族中天驕在修行路上並不像少年時那樣,在上界跌跌撞撞闖了上百年,也沒有前進一步,最後再一次暗戰中受了重傷,默默回了鬥氣大陸。
而他正如初升的太陽,是天火域的新星,諸位帝座的得力幹將,去哪都是座上客,是敵人絞盡腦汁也要除掉的對象。
時過境遷,如今,他們又相遇了。
「老六啊……」
許榗的手指劃過墓碑上的字,心中再沒有任何遲疑,一巴掌將墓碑拍了個粉碎。
許遠樺伸了伸手,卻一言不發。
許榗揮袖,面前的土地頓時炸裂,露出黑色的棺桲。
手指輕抬,棺材蓋緩緩飛到一旁,許榗俯身,凝視著棺材裡面的東西。
高階修行者坐化以後,一般很難有東西留下來,因此墳墓大多是衣冠冢,許富寧的也不例外,棺中只有一套衣服,一幅畫像,外加幾本書。
許榗招手,書自動飛到他手裡,這是許富寧的自傳。
許榗就這麼靜靜地翻閱著,周圍的溫度似乎突然降到了極點,大長老縮了縮脖子,忍不住擦了下頭上的汗水。
雖說見都沒見過,但這個人畢竟是六世祖,希望遠榗老祖不要遷怒到他身上。
「哈哈!終生無一事有愧於心!」
許榗翻閱著許富寧的自傳,看到結尾,怒極反笑。
將自傳扔進棺中,許榗又拿起另一本書,這是一本遊記,裡面的地方大多數都在東三洲,最遠的都沒有出斗天界主大陸。
在鬥氣大陸的億萬萬修行者中,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去往其他的位面,更不要說其他大世界了。
「哼,井底之蛙!」
許榗拿起另外幾本書,發現大部分都是遊記之類的東西,只有一小部分是許富寧在修行路上遇到的困惑。
「這麼簡單的道理也不明白,難怪一輩子就是一個中階斗尊!」
將所有的書扔入棺內,許榗的氣息逐漸平穩,盯著那張畫像,不知道在想什麼。
許榗忽然感覺手被人牽住,低頭一看,發現是小許。
小許露出大白牙,給他一個「支持你」的眼神。
許榗笑了。
輕輕抱起小許,指著棺材說道:「映兒,吐口唾沫。」
小許立刻照辦,讓許榗開懷大笑。
他指著棺中的畫像,心中的重擔終於放下,道:「從今以後,你我之間,再無他事!」
說罷,抱著兒子轉身離開。
許家眾人看著裸露的棺材,終是一句話都沒說,族長伸出手,欲把棺材合上,卻被大長老一把打斷。
「嗯?」
族長一下就怒了,這可是你的祖宗啊!老子把棺材蓋上都不能嗎?
大長老眼睛指向許榗的背影,露出一個看傻子的眼神,轉身離去。
族長呆在原地,想了想,還是沒有把棺材合上。
算了,等遠榗老祖走了之後再弄吧。
許榗帶著妻兒來到富字輩墓地的邊緣,走到了一個偏僻的墓碑面前。
「映兒,跪下。」
小許還沒開始行動,許榗就已經哭著跪倒在墓碑前,顫抖的手撫摸著墓碑上的名字,哭道:
「爺爺,子晉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