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和解

「你去把許富寧的墳給我挖了，把他留的碑給我砸了，順便把他在族譜中除名，我就親自回去，在祭祖大典上，召集四方好友，光明正大的在族譜上留名！」

廂房之中的空間好似凍住了一般，三人一動不動。

過了好久，許遠樺才緩緩說道：「子晉，三長老他平日行事雖然過分了點，可畢竟心是好的，在歷代長老中，也算是比較盡心儘力了，沒必要鬧成這樣吧？」

「也行啊！在一個一輩子都沒突破到高階的斗尊和九星巔峰斗聖之間，你們可以隨意選擇。」

空氣又沉默了，一時間只有許榗吃飯的聲音。

過了良久，許榗吃飽喝足，放下筷子，發出一聲滿意的長嘆。

「十五哥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我先走了，今後這種宴席就不要辦了，也不要老是找我朋友幫忙送信，他們都忙，沒時間管許家這種破事。」

許榗將吃剩下的菜打包放入建木生生環中，起身離開。

「今日多謝十五哥了，我們夫妻下午的飯有著落了，就不勞你們先送了，我自己走。」

「子晉。」

「遠榗叔祖。」

「打住打住，我可不敢讓未來的九星斗聖這麼叫。」

許榗走出廂房，許名成坐下長嘆一聲：「早就知道是這麼個結果，叔祖，這下能死心了吧？」

許遠樺思慮了一陣，道：「你先別出去了，我獨自跟他談談，有些話只有兩個人說比較方便。」

「叔祖還是放棄吧，我看他心意已定。」

許遠樺沒有理他，趕緊追了出去。

「子晉，子晉……」

「十五哥莫要追了，我在這裡。」

許遠樺轉頭，許榗正在一處小巷裡看著他。

「子晉，其餘的我也不多問，我就想知道，你以後真的不會再回常林了嗎？」

「十五哥，我話早就說明白了，常林對於你們來說，那是家，對我來說，不是。」

「子晉，我知道老六他們幾個在小時候欺辱過你，但那已經過去四千多年了，那些人也早就化為墳土，你想一想常林的山，你想一想常林的河，你想一想陽鏡湖的魚，你想一想族中的親友兄弟們，許家畢竟是咱們的根，從小到大，族中可對咱們不薄啊！」

「對我不薄？」

許榗笑了。

「許家是對我不薄，東內洲大比的入場玉牌，是我辛辛苦苦解題得來的，他許六說搶就搶！老祖留下來的功法石碑是我第一個點亮的，許富寧卻把獎品給了他孫子！我爺爺替許富寧他弟上天穹戰場，給我換了一次進天池的機會，許六他們霸佔住泉眼不讓我過去！我爺爺受了靈魂之創，病危之時族中無一人看望，最後還是十五哥你和幾個遠房叔伯一起幫我埋的，這叫對我不薄？許家這叫對我不薄？」

許榗近乎是吼了出來。

「子晉……」

許遠樺不知該說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榗緩緩道：「我自幼喪母，年過二十，卻又喪父，祖父為了扶養我長大，在族中處處受人排擠，重傷之時族中竟無一人前來探望，從那個時候我就想，我許子晉就算是被路邊的野狗咬死，也堅決不在這常林呆著了。」

「子晉……」

「十五哥你從小心善，我不該對你發脾氣的，剛才是我錯了，我知道許六他們欺負我的事和你沒關，而且當時那個情況你想管也管不了，我都理解。十五哥要是日後想來中州城和我聚聚，我也隨時歡迎，我知道十五哥速來節儉，不會拿族中資產給自己買丹藥，沒事，等哪天感覺到壽元快要枯竭了，十五哥給我說，我去給你弄一顆九品長春丹，也算是我盡一點兄弟的情誼。」

許榗轉身便走。

「子晉！」

「十五哥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子晉，你是曉得的，在咱們那一輩的兄弟中，我的天賦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壞，學劍的時候沒有像老六那麼快，打理族中資產也不像老十三那麼得心應手，長輩常常說我太平庸了，沒有一點突出的地方，我也常常自卑，為何我是這樣不上也不下，要是天賦很好，可以為族中揚名，要是資質很差，也可以離開內院去外面當個吃喝玩樂的少爺，偏偏不上也不下，卡在中間，不知將來該走哪一步。」

許榗默默的聽著。

「可後來的事誰又能想到？我以為突破到斗皇會很難，誰想到稀里糊塗就過去了，倒是老六在上面卡了好久；突破斗宗的時候，我也覺得很難，沒想到稀里糊塗也過去了，老十三反而死在沖關的過程中；突破斗尊的時候，我壽元不滿百，當時心想這一關肯定是過不去了，沒想到還是稀里糊塗就過去了；就這麼稀里糊塗的一直混著，混了三千多年，我居然達到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聖級，而小時候比我天賦好的那些人，有些連斗宗都沒跨越。」

「十五哥大器晚成，可敬可佩，至於年少之時的些許流言，十五哥不必放在心上，心中寬闊之後，十五哥說不定能更進一步，早日踏入斗聖中階。」

「子晉不必安慰我，我的事我自己知道，三星斗聖就已經是此生極限了，能進一步自然好，突破不了也無所謂，能達到斗聖，也不算是白活了這一輩子。只是我從小弱到如今，這麼多年一直是族中在扶持，族中長輩不嫌我修為低，不嫌我進階慢，一直是我要什麼資源，族中就給我什麼資源，族中對我恩重如山，我此生斷不敢忘！等長輩故去，我執掌許家之後，更想著為許家做點什麼，聽聞子晉你從上界回來，欣喜之餘也不妨動了點小心思，想把你再拉回許家，如今看來，此事是我草率了，子晉你放心，從今之後，許家上下再也不會打擾你夫妻二人，此前種種，許遠樺在此賠罪了。」

許遠樺長行一禮。

許榗趕緊扶起他。

「十五哥這是做甚？我豈是那般小肚雞腸之人，此前種種，我從未放在心上，自打走出常林那天開始，許榗和常林許氏便沒有任何關係，我之姓氏來自我父我祖，與許家沒有半毛錢關係！但十五哥你不同，你小時候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上，還是先前的話，十五哥以後要是想到中州城來，我隨時歡迎，十五哥子孫後代中若是有成器的，也可以送過來讓我教導，無論如何，許子晉的這扇門，永遠對十五哥敞開。」

「子晉……」

「十五哥……」

兄弟二人深深的抱在一起。

「子晉，珍重。」

「十五哥，珍重。」

許榗看著許遠樺遠去的身影，他知道許遠樺雖然性格老實，與人為善，但心中自有一股傲氣，今日一別，恐怕今生都不會相見了。

今後得找個機會，求李塔主煉一顆九品長春丹，找人寄給許家，十五哥如今是許家的支柱，那些子孫後人想必不會那麼短視，而有兒孫相求，相信十五哥也會把長春丹服下的。

許榗心理想到。

……

「吃飽回來啦？你老婆跟你兒子還沒吃呢。」

「有人請客當然要吃飽了，我許子晉哪回飯局不是吃的請客的人都心疼，你放心，剩菜還多的很。」

許榗笑嘻嘻的指了指建木生生環。

「你就讓你老婆孩子吃你吃剩下的菜啊！」木沅槿有點懊惱。

「新著呢，新著呢。」

許榗趕緊掏出飯菜，擺了一桌還不夠，直接隨手凝冰又弄了兩個桌子，才把菜擺完。

「真是的，一口氣拿這麼多幹什麼？浪費！哎呀，還有魚啊，還不錯。」

木沅槿拿起筷子夾了塊魚肉，小心翼翼的把刺挑完，在嘴裡嚼了嚼，附身餵給小許。

小許嘖嘖嘴，表示還要吃。

許榗連忙吃了口魚肉，嚼了嚼，準備餵給小許。

小許趕緊躲開，躲在木沅槿身後，露出大眼睛看著許榗。

「看吧，兒子閑你嘴臭。」

「我嘴挺香的啊。」

「那是你自己感覺，實際上臭的要命，不信你問一問兒子，兒子，你爹的嘴臭不臭？」

小許點點頭，惹得夫妻倆頓時大笑。

許榗夾起一塊萊，邊笑邊吃，末了，道：「許家那邊我已經說好了，今後不會再來了。」

「說好了就行，他們老是這麼麻煩，我真擔心你哪天會直接打過去。」

「我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嗎？」

「呵呵。」

「對了，有個事要跟你說一下，咱們可能要準備上一顆九品長春丹的錢。」

「哦，為何？」

許榗把事情講了一下。

「這樣啊，那確實得準備一下了。」

「唉，我們的攢錢計劃還遙遙無期啊！」

許榗長嘆。

「之前周帝座鎮守上界的時候，就說咱倆沒有財命，留不住錢，我還不信，現在看來還真是，本來還想把昨天收的禮都賣掉，能還上一部分李塔主的債，誰能想到又要添新債了。」

「周帝座還說過命數是會不斷變化的，尤其是咱們這種接近帝境的存在，樂觀一點，說不定兒子生下來以後，咱倆的財運就改變了。」

「希望吧。」

吃完飯後，許榗開始陪著小許打鬧，木沅槿默默收拾著房子。

小許吃飽之後睡性很大，玩了一會兒就睡著了。

「對了，委員長有沒有跟你說，我的考察期啥時候能通過？我想早一點去賺錢啊。」

「估計快了吧，斗聖級別的外界人士加入我界，需要最少五位帝座簽字，下界里熟悉咱們的兩位都簽了，現在已經把文件送到上界了，就等著那幾位簽字再送下來，然後你再去問心鏡走個流程，應該就能通過了。」

「希望他們能快點。」

木沅槿點了點頭，道：「我到斗天界之後，感觸最深的就是，你們這裡的靈器怎麼這麼多啊？神器跟不要錢似的在城中直接擺了四座，我看就是那些自太古傳承下來的大界，神器也沒有你們多。」

「嘿嘿，那當然，畢竟我們可是出過一位最擅長操縱火焰的蕭仙呢。」

夫妻二人躺在竹椅上，抱著說了會悄悄話，聲音很小，不敢吵醒兒子。

「對了，等我當了校星使之後，你準備幹什麼？天穹戰場現在好像不需要你。」

「等著看吧，實在不行去挖礦。」

「你們老說這個挖礦挖礦，到底是幹什麼的？去哪裡挖礦？」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聽委員長他們提起過，說是離開大世界，直接來到寰宇的虛空之中，找到能量衝撞最激烈的地方去挖礦，具體細節不太了解，反正一直挺缺人的，不過最低要求都是七星斗聖。」

「直接去寰宇之中嗎？」木沅槿有些擔心。

「放心，有帝座帶隊。」

「那就好。」

許榗把木沅槿抱得更緊了些，強迫自己別聞她胸口的奶香味，道：「至於這段時間嘛，當然是要好好陪我兒子了，我兒子開智這麼早，我要爭取在一年之內，教會他所有的字。」

「吹牛，我看有些字你自己都不一定記得。」

「……好吧，那就教會他幾百個常用的就行啦。」

「我覺得你首先得教會你兒子斷奶，他每天嘬的我好疼。」

「為了我兒子的身體發育，我覺得奶還是得多喝上幾年的……」

「你想讓我死就直說……」

……

春去秋來，不知不覺就快過了一年，小許開智很快，一千多個常用字很快就記下了，但是不經常說，目前會的就只有：「爸爸」「媽媽」「爹」「娘」「餓了」等等。

這幾天，一家三口正在家中吃燒烤，許榗拿出了他深藏不露的絕技，把那肉烤的亮晶晶的，直接讓小許大呼「餓了餓了」，就在此時，委員長帶來了一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