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冰凰求鳳

「娘親，娘親……」

雲棲歡喜地跑向海棠樹下的母親，剛好抓到母親指尖的時候，那花樹和母親突然就消失了。

「娘親！」雲棲從夢中驚醒。當他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有些灰白了。

「原來只是一場夢……」雲棲自言自語道。

過了好一陣子，天色也沒有完全放亮。這裡的白天，也不過如南域陰暗的日子那樣，看起來灰濛濛的。

「趕緊趕路吧，要不天很快又黑了！」雲棲心想著，便展翅往北飛去。

因為看不到遠處的情況，雲棲也不敢飛得太快。也不記得飛了多遠，雲棲竟發現前方有一小型盆地，盆地中有一湖，湖水竟然還沒有被凍結。

雲棲降低了飛行的高度，緩緩地向那盆地滑行。湖水的東岸，有一棵掛滿冰晶的大樹。從形態來看，它與梧桐極為相似。

自從進了這冰封大地，雲棲已經沒有見過樹木了。這裡看起來確實多了一些生機。

雲棲身上帶著鳳凰的血統，對梧桐樹情有獨鍾，欣喜之中，便降落在那棵大樹下面。他把大樹打量了一番，那確實就是一棵梧桐樹。

「真是奇怪了，這麼嚴寒的地方竟然還能長梧桐樹。」雲棲心裡感嘆著，用手摸了一把那大樹的軀幹。

「何人在此？」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話音剛停，樹上就抖落了一陣冰晶。

雲棲抬頭一看，一渾身潔白的女子正在緩緩地降落，然後輕輕地站在了地面上。

雲棲連忙後退了幾步，低頭作揖，說道：「十分抱歉，在下並不知道此處有人，打擾之處，還請見諒！」

「火鳳的氣息！」那姑娘似乎不太理會雲棲說了什麼，瞬間就變成了一隻如冰般晶瑩的鳳凰，沿著湖邊飛了一周，然後又回到了雲棲跟前，變回了人形。

「怎麼會有鳳的氣息？」姑娘似乎在找尋什麼，然後又湊近了雲棲的身體，嗅了嗅，然後就一下子撲倒了雲棲的懷中，口裡興奮地叫著：「是鳳，你竟是鳳，真是太好了！」

雲棲心中一陣的驚慌，連忙將女子推開，後退並再次作揖，尷尬地說道：「姑娘請自重！」

那女子也很愕然，口裡質問道：「我嗅到了你身上的氣息，你就是鳳，難道你不是為了追求我而來的嗎？」

「姑娘誤會了！」雲棲解釋說道：「我路過此地，看到這裡有水還有樹，覺得好奇，便過來看看，不曾想竟打擾了姑娘，在下這就離去便是！」

那女子竟瞬間移動到了雲棲跟前，攔住了去路。

「我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個同種族的雄性，怎能讓你走了呢！」女子說著，目光一直停留在雲棲的臉上。

「姑娘何以如此？」雲棲原想著強行離去，但是想到面前的女子既然是同族，能夠不動手還是不動手為好。

「既然都來了，怎的不坐坐再走？」女子說完，縴手輕輕一搖，那大樹旁的地面上便多了一張石桌和兩個石凳。

「坐一下唄！」女子做了個請坐的手勢，心想著先把這男子留下，興許還有些機會。

「姑娘請！」雲棲也做了個手勢，然後兩人都坐到了石凳上。

「我名為輕玉，鳳哥哥你呢？」女子先開口了。

「在下雲棲。」雲棲回答並問道：「輕玉姑娘為何叫我鳳哥哥，在下年尚不足十七，敢問姑娘芳齡？」

「我們鳳凰一族，雄為鳳，雌為凰，我還以為你比我年長呢，所以叫你哥哥！沒想到你竟還不足十七歲！我嘛，至少也活了兩百多年了！」輕玉有點自豪的說著。

「竟是如此！然而姑娘看起來竟然沒有一絲歲月的痕迹啊！」雲棲稱讚道。

「你說什麼？兩百年對我們鳳凰一族來說並不漫長，我們的壽命怎麼說也有一千幾百年，雲棲你竟然不知？」輕玉十分驚奇地問道。

「我也是機緣巧合才得知自己身上有鳳凰血脈，對此並不是十分了解，真是孤陋寡聞了，呵呵……」雲棲只想著離去，說起話來也有些心不在焉。

「對了，雲棲，你是火鳳，應該是來自遙遠的南方，為何你會來到著嚴寒之地？」輕玉不解地問道。

「雲棲此行，目的是去北海找尋一物，以解家鄉的危機。所以，事關重大，還是讓我先行離去吧！」雲棲作揖請求道。

「北海……那裡現在是永夜時節，你可去不得啊！」輕玉勸說道。

「永夜？姑娘此言何意？」雲棲問道。

「雲棲，你有所不知了。」輕玉站了起來，面朝北方，解釋說道：「北海極地，半年白晝，半年黑夜，而現在，永夜還未過半，你如何能去？」

雲棲聽完，心中一陣驚嘆，說道：「天下竟有如此奇觀，真是聞所未聞啊！」

「可不是嘛。」輕玉心中其實有些歡喜，繼續勸說道：「所以雲棲，我看你還是先留下來，等到明年春天永晝到來了再去也不遲啊！」

「那可不行！」雲棲也站了起來，向輕玉解釋說：「南域百姓還在受難，我要抓緊時間找到寶物回去才行。我來到這裡已經耗費了很長時間，如果再等幾個月，後果真的難以預料……」

事態緊急是一方面，但是讓雲棲心裡想著速速離去的還有一個原因。他心裡只裝著凌君，並不想跟其他女子有什麼瓜葛。

輕玉眼看沒法留住雲棲，心情也失落了起來，轉身走到了湖邊，沉默了一陣，然後又回過身來，對雲棲說道：「鳳求凰，乃鳳凰一族極其美好的事情。我方才那般歡喜，以為雲棲你就是為我而來的。看來，是我自作作情了……」

「輕玉姑娘言重了。」雲棲在輕玉身後安慰說道：「你們北方冰鳳之中，想必也有十分出眾的雄鳳，姑娘容顏又是如此的美麗，定有眾多的愛慕者為你而來！」

「雲棲，你有所不知！」輕玉嘆了口氣，面對著雲棲說：「這裡環境嚴寒，萬物生息繁衍都極為艱難。所以北方的鳳凰族成員一直都很稀少。而且，不知道為何，在我三十歲以後，所有的雄鳳不是夭折就是失蹤。死的死，散的散，如今這一帶，也就只剩下幾個雌凰了……」

輕玉話還沒講完，天空中就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好啊，好你個輕玉！你對我的一片痴心視而不見，現如今竟然在這裡跟別人卿卿我我，真是不要臉！」

兩人抬眼望去，看到一隻巨大的貓頭鷹一樣的大鳥從高空盤旋而下，最後化成了人形落到了地上。

「白梟，你說什麼呢，我怎麼不要臉了？」輕玉質問道。

「你自己說，我這麼多年一直都護著你，對你一片真心，你從未正眼看過我，如今卻對一個陌生人投懷送抱的，你對得起我嗎？」白梟氣憤地說著。

「白梟大哥，在下只是路過，你莫要誤會！」雲棲對白梟說完，又轉過身對輕玉說道：「既然有客人來了，那雲棲就先行離去了！」

「不是！雲棲，你誤會了，我跟白梟之間……」輕玉連忙解釋。

「想走？沒那麼容易！」白梟說完，就擋住了雲棲的去向，囂張地說道：「本來嘛，我還有些希望追求到輕玉，如今你卻擄走了她的芳心，今日你必須要死！」說完，那白梟就伸出來鋒利的雙抓，朝雲棲抓過去。

雲棲也沒想著動手，只是躲閃著，口裡不斷地解釋：「在下真的只是路過，你莫要衝動……」

「你奪我所愛，我絕對饒不了你！」白梟的攻擊更加犀利了。

雲棲沒有辦法，只得拔劍應戰，先是用一股真氣將白梟從身邊彈開，然後對他甩出幾道凌厲的劍氣。

「你們不要再打了，有話好好說！」輕玉在一旁勸說道。

那白梟早已惱羞成怒，哪裡還聽得進去。躲開了雲棲的劍氣之後，便化身成鷹飛上了高空，從雙翅處發出了密密麻麻快速的羽鏢，射向了雲棲。

雲棲發出幾十把氣劍，化解了白梟的羽鏢，又展翅飛上了天空，拉開銀月弓向白梟射去幾支靈箭。那靈箭追著白梟，在空中迂迴著。

見那白梟無暇反擊，雲棲又在白梟前方生了一排氣劍，截停了他。趁著白梟轉向的瞬間，雲棲如剪一般飛躍到白梟身上，抓住他的兩根翅骨，猛力一扳，將白梟翻了個肚皮朝天，然後將它拽了下來。就要落到地面的時候，雲棲再一扳轉，將白梟死死地壓在了地上。

「輕玉，此人身上也透露著鳳凰的氣息！」雲棲抬頭對輕玉說道。

「鳳凰的氣息？」輕玉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向白梟質問道：「白梟，這些年來你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哈哈哈哈哈……」白梟竟然悲傷地大笑了起來，說道：「沒錯，你們鳳凰族的雄性，都是被我殺死的，我還吸取了他們身上的靈氣！」

「白梟，你……你為何要如此兇殘？」輕玉上前兩步，大聲地問道。

「為何？都是因為你，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將他們都殺掉，都是因為你……」白梟大聲吼了起來。

「你真是厚顏無恥，自己濫殺無辜，竟要怪罪在我身上！」

「哈哈哈……」白梟又大笑了起來，說道：「這麼多年，我對你的心意你也應該感受得到，但是你從來都不曾正眼看我，就是因為我們梟類的血統不及你們鳳凰高貴，我想，只有將你們的雄性都殺光了，我才有一點機會。我吸收他們的靈氣，就是想讓自己終有一天能夠看起來更像一隻鳳凰。我只是想要得到你，我有什麼錯？」

「愛一個人沒有錯，但是你濫殺無辜，當真是罪大惡極！」雲棲說完，將白梟壓得更緊了。

「哼！我今日敗在你手上，你要殺要剮，隨你的便，少在這裡對我說三道四！」那白梟奮力地掙扎了一番，嘴裡惡狠狠地說著。

「輕玉，白梟我已經降服，要怎麼處理，你說吧！」雲棲問道。

輕玉走近了白梟，思慮了一會，開口說道：「這些年來，你對我確實也是愛護有加，這些我其實都明白，我也心存感激。只是你殘害我族，此惡天理難容！」

「輕玉，我都是為了你，都是為了你啊！」白梟掙扎著，叫喊著。

「我感謝你的愛意，今日便留你一命，但是你這身修為，是留不得了！雲棲，你動手吧！」

雲棲聽完了輕玉的話，閉上了眼睛，往白梟身上注入了強勁的靈力。說實在，雲棲心中也是百般的不忍心。

那白梟口裡哭笑著，全身都在顫抖著，口裡緩緩地吐出了雜色的靈源。

輕玉對著那靈源手掌一搖，那靈源就被寒冰團團地凍結了。只見輕玉轉過身去，走遠了幾步，閉上了雙眼，皺緊了眉頭，看起來也是十分的痛苦。隨著輕玉的手捲成了拳頭，緊緊地一抓，那白梟的靈源便隨著冰團的破碎煙消雲散了……

雲棲手下的白梟，也變成了一隻普通大小的貓頭鷹。雲棲鬆開了手，那白梟便朝著遠方飛去了。

輕玉和雲棲都沉默了許久，天也黑了。

「今日之事，我心裡真是百感交集……」雲棲開口了。

「白梟他也是咎由自取，雲棲你無需自責。天都黑了，你今晚就在此歇著吧。」輕玉回答說。

「也只能這樣了……」雲棲看著天空，嘆息著。

「那北海如今正處永夜，夜幕的周邊，又有黑白雙將阻攔，雲棲，我看你還是別去了。」

「那斷然不可！」雲棲說道：「出發之前我就預料到了其中的艱險，為了南域的百姓，再怎麼兇險，我都要一試了！」

「你既然如此堅決，那我隨你一同前往可好？」輕玉看著雲棲，輕輕地說道：「一來，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再者，待你拿到了你想要的東西，我就跟你一同去南方，我們雙宿雙飛可好？」

「輕玉，這萬萬不可，這是我們南域的事情，沒必要將你捲入其中！」雲棲後退了兩步，作揖說道：「實不相瞞，其實雲棲已經心有所屬，心上人此時正在家鄉等待著，所以……」

「心有所屬……」輕玉失意地問道：「你的心上人，她也如我這般美麗嗎？」

「凌君在我眼中自然是非常美麗！」雲棲解釋說道：「而且，人間的情愛，講求姻緣，與美醜優劣也並沒有太多的關聯。」

「雲棲你對我如此的決絕，看來我和我的姐妹也只能孤獨地老死了，這冰鳳凰一族也只有消亡了的命運了……」

「你們要將視野放寬一些，這世間總該有適合你的伴侶！比如剛才的白梟大哥，如果不是因為他作惡多端，他也是一個值得託付之人！」

「他白梟非我族類，豈能相伴？」

「並非如此！」雲棲說道：「世間萬物皆平等，放下了傲慢和偏見才能擁抱世界。就好像我母親，她是鳳凰的後裔，我父親是個凡人，但我的父母一樣可以喜結良緣，相親相愛，如此才有了我們兄弟三人。」

「竟還有這種事情……」

輕玉話還沒說完，雲棲便接話了：「但願輕玉姑娘能早日找到如意伴侶，雲棲就先行離去了，你多保重！」

「雲棲……」輕玉伸出手來，還想挽留一番。

雲棲卻已經展翅高飛，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