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黑暗森林
「花？」
蕭行一愣，黃昏的金黃映在安尼爾的臉龐之上，少女滄桑的面頰似乎傾訴著，那本不屬於她的苦難。
「那……換一個吧？」安尼爾見蕭行有些愣神，便連忙改口。
「怎麼，不是花么？」
「可以么？」
「有何不可？」
蕭行說著，從身後拿出一朵花板都是滿是水晶組成的花朵，遞給安尼爾，「此乃棱晶蓮，食之可通體之毒，煉之可至半步金丹。以此物作為報償，再合適不過。」
「嗯……」安尼爾小心翼翼地接過棱晶蓮，近看才發覺其內竟有淡淡的熒光流轉，很是漂亮。
「謝謝。」安尼爾將花收好，扭頭轉身快速走向廚房，「您先用餐，我去收拾。」
蕭行看著安尼爾的背影，其之前所在位置上幾滴晶瑩，只是緩緩搖頭，而後淡去了身影。
……
深夜，少女的輕聲嗚咽在蕭行耳邊不斷迴響。
其眼瞳的金色漸漸淡去，蕭行也了解到這孩子過往的悲慘。
怎麼說呢……
自己心中已經很難再起波瀾。
就連宇宙行者，在自己看來也不過朝生暮死的蜉蝣，更何況這些困在囚籠裡面的帝仙。
蕭行靠在屋頂煙囪上，仰望著璀璨的星空，很是美麗——即便是被鑄造的，但依舊堪比星空。
他知道了這朵花是一個破敗的靈魂最後的乞求，即便這根本不會有任何改變。
蕭行沒有再去看未來，在已定的命運下，這毫無意義。
至於為何未來為何可以被擬定？
呵呵呵……
人死魂滅，善者上升，惡者沉淪。
但不論如何，他們都將回歸輪迴海。
只是如今的輪迴海，不過是那顆樹被拔后的坑積水而已。
蕭行嘆口氣，將一段通體瑩白的樹枝抽出，細細觀詳。
輪迴樹已經不在，再無新的命運，世界因此已成定局，因果引導再無劇變。
所有的宇宙也因此散落，散落了一地。
輪迴樹不止一顆，但能承載輪迴的只有一顆。
當輪迴海孕育在那棵樹被拔起留下的坑洞中，蕭行便知這是一方新天地。
蕭行的旅途遇見過很多樹，很多河，還有很多人。
獵人與獵物從來沒有定性，人人都是獵物，人人都是獵人。
但蕭行駐足此地，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畢竟，這裡的人也曾與自己同行。
蕭行思索著，卻見一道虛影緩緩在自己眼前浮現。
「好久不見。」蕭行的臉上閃過一抹懷念，「還記得初見時，你一拳轟在我身上。」
「那是若荇不懂事，先生莫怪。」女子輕輕坐在蕭行身旁，問道，「先生這些年過得好么？」
「還行吧？」蕭行笑笑，「解決了很多事也看開了很多，你呢？」
「嗯，也是如意，只是兄弟姐妹們都或多或少有些波折。」李若荇順著蕭行的目光看向遠處，輕聲開口道，「先生，您說如何，才能取得真理？」
「嗯？」蕭行一愣，而後含笑看向李若荇，「你成長了，看見了你以前從未看見過的，對么？」
「嗯。」李若荇說著，臉色卻不禁閃過一縷悲傷，「那我們，算的真么？」
「當然算。」蕭行看向李若荇，回道，「我們都是真實存在的，外面也是。從本質上來講，我們都存在於同一位格。」
「那您，為何強的如此令人絕望……」李若荇將頭埋下，而後歪著腦袋看著蕭行，「我試了很多方法，都無法再進一步，但我能感覺，帝仙，絕對不是盡頭。」
「破局之法我已交於你們，怎麼，不是這件事么？」
「自然是。」李若荇看著蕭行，小聲問道，「先生，您活了多久了哇？」
「記不清了。」
「那您有過道侶嘛？」李若荇依舊是靜靜地坐在一旁，小聲問道。
「有過吧？」蕭行啞然失笑，「我也記不清了。」
「那現在呢？」李若荇追問道。
「現在沒有。」蕭行如實回答。
「那……您看我怎麼樣？」李若荇的聲音越來越小，臉雖然已經紅暈無比，但她的眼神並未從蕭行臉上移開過。
「你么？」蕭行略作思考，「資質尚可，但能臻至帝仙，還能窺見外面的景色，已是不易。」
「不是啦先生……」李若荇見蕭行裝懵，便繼續說道，「我是說，若荇當您的道侶，可以嗎？」
「唔……若荇，你可知在我看來，你是什麼？」蕭行突然反問道。
「我不在乎。」李若荇搖搖頭，「我只在乎您是怎麼想的。」
「你可以有更好的，若荇。」蕭行搖搖頭，只有輕聲拒絕，「我的情感正在淡泊，一切的一切在我眼中都是灰白之色。」
「再者，我本註定孤身獨行，你們都無法在外域的混沌中遠遊。」
「所以先生是不願意么？」李若荇依舊看著蕭行，面色不改。
「呼……」蕭行深吸一口氣，沉思良久，「不願。」
「那好叭。」李若荇又把頭埋下去，只是這次沒有再探出來，「其實我也猜到了，畢竟對於先生來說，我只不過是您生命中的一縷蜉蝣，也對，我們二者壽命根本不對等，到頭來也是我先離去，徒增先生的悲傷，對嘛？」
蕭行沉默許久，就連李若荇都快覺得其不再說什麼。
「斯人已去，珍惜當下便好若荇。」蕭行看著不遠處的藍色星星，「你我師徒，本就緣分一場。人生何其精彩，為何不看的開些呢？」
「看開些嗎？」李若荇的聲音顫了一下，「您當初說，為何不斬斷過往，那時又與今日何異？」
李若荇長長地吐了口氣，「我若是看得開，今日來的便不是我。」
「你說得對，倒是我妄加之身了。」蕭行眼眸微沉，「但，依舊不可。」
「為何？」李若荇不解，抬頭看向蕭行，「為何？」
「烈陽與星辰同行，只見其烈光。」蕭行依舊盯著遠方的藍星，不再言語。
「我知道您的意思，是我太弱了。」李若荇黯然傷神，「但我已經竭盡全力了，我追上了朴古姐，甚至還超越了子天姐……但眼前這道坎，恍若天塹。」
「這段時間我不顧一切的向前……身上的暗傷實在太多了。」李若荇的語氣也逐漸平和，朝著蕭行不斷靠近，將頭靠在其肩膀上，「以後的光景，我可能看不到了。」
「你這是捨本逐末。」蕭行閉上眼，長呼了一口氣嘆道。
「對啊，畢竟當時我可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加見上您一面呢。」李若荇臉色也變得淡然，「可是後來啊，就算是奪到帝仙之位，我也尋不到您的蹤跡。再後來啊，我就想辦法突破那個屏障，但是毫無進展。」
「這不怪你們。」先生緩緩起身，「畢竟你們都是有缺的，都被我徹底斬過一次。」
「那不重要了。」李若荇搖搖頭，「大概還剩三百年了，先生，能讓若荇陪陪您嗎？若荇有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