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歸根

「大仇得報否？」蕭行看向李若荇，輕聲問道。

「仇人早全部老死了。」李若荇緩緩搖頭，眼中像是有著其他的東西在裡面，「如今世間孤身一人，心中的挂念可不多。」

「還有離歸那群傢伙陪你呢。」蕭行繼續說道，「你的暗傷我能治好，還有機會。」

「不用了先生。」李若荇微微搖頭，渾身的死氣卻是猛然陡升，「若荇累了，真的好累。」

「人生無常，但願你下一世有個好的人生。」蕭行沉默些許，嘴上雖是如此，一抹淡淡的熒光卻還是打入了李若荇體內。

而李若荇也是感受到了什麼，仰面看著蕭行，「其實您還是在意我的吧，這也足夠了。」

「你我師徒一場。」

「唉，只是讓先生您勞心了。」李若荇說著，體內的氣息卻是萎靡的厲害，幾乎已經降到了真神之下，「先生，您說，有來世嗎？我還能穿過輪迴海嗎？」

蕭行看著頭髮逐漸變得蒼白的李若荇，「真的一點留戀也沒有了嗎，孩子？」

李若荇搖搖頭，笑得有些凄涼，「我這一生啊，對不住的人太多了，我想起我娘親了，還有爹，還有很多夥伴啊……」

「但這都不重要了。」李若荇緩緩抬手，將那抹淡淡的熒光托在手中，遞給蕭行，「先生，請不要這般，若荇已無牽挂。」

「那你的徒弟呢？」蕭行說著，坐在了李若荇身旁，「我還等著你領著他們來找我呢。」

「他們會有其他人教的。」李若荇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先生，您不必再說了，我本是將死，何故求生？」

「呼……」蕭行再次抬手。

卻被李若荇拉住，被其放在臉頰上，她一臉安詳地說道，「我還以為，先生您手上有厚繭呢。」

「你的臉很冷。」蕭行問道，「要加件衣服嗎？」

「是有點冷，那就加一件吧？」李若荇的意識已經模糊，就應了一句。

「嗯……好暖和，這衣服，好暖。」

……

離歸仙域。

白霖琳不敢相信。

朴古也不敢相信。

青風鈴也不敢相信。

陸離抱著的盒子，是李若荇的遺骸所化。

「這，怎麼會，若荇明明之前還是好好的！」周子天看著陸離，只覺得胸口悶的厲害。

「先生與我說了。」陸離面無表情，「若荇暗傷殘身，至死拒治。是早已有死志……」

「不……師傅她……」青風鈴只覺得兩腳一軟，還依稀記得當時李若荇給自己梳妝，眼淚卻止不住的流。

「節哀。」朴古搖搖頭，只是輕輕拍了腰間的酒壺，身子止不住晃了一下，而後轉身離去。

「……」周子天看著朴古的背影，沒有任何的表情流露。

「別生氣。」忘川壓住周子天，「或許她才是最悲傷的那個人。」

「我明白了。」周子天想起了柳州之，也是忍不住嘆氣。

眼淚，她早已流干。

但今日，視線卻再次模糊起來。

「三日後，全宗上下……」忘川看著陸離捧著的盒子，也是沉默好久才說出，「戴喪。」

……

黎夫德。

黃昏。

「又離去一位啊。」蕭行坐在窗下的椅子上，看著遠處的落日，發神許久。

當時自己若是答應了，應該會是另一番光景，但自己對李若荇的情感，更多的是來自師者的關愛。

再者，李若荇的歲月在他眼中，的確太短。

「您似乎有心事？」安尼爾看著癱在搖椅上晃了半天的蕭行，不禁問道。

「嗯。」蕭行承認，「安尼爾，你說世界會有相同的一片雪花嗎？」

「不會。」安尼爾先是一愣而後回答，「世界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樣的東西。」

「那如果不在世界呢？」蕭行心中沉思，扭頭看去，卻是一座精美無比的雕像。周圍也是大大小小的石塑毫無章法地堆放著，但唯一說得上的共通點就是它們看著都很新，嶄新。

蕭行看著雕塑的臉龐，自顧自地呢喃著，「狐仙主，起源於狐祖蔭林，而這次，是一方殘破死界。」

「看來輪迴之外，是更大的輪迴。」蕭行嘆了口氣，將一顆暗紅色的石塊放在了雕塑的手中，「這是你被斬去的部分，諸神黃昏被誤殺者不可計數，但……罷了。」

蕭行說著，便托起雕塑，朝著某個方向一直走去，直至一片星海之上。

「狐仙主，我許你此名永恆不滅，那就去更廣闊的世界吧，祝你早日超脫。」蕭行說著又將兩塊藍色的石頭塞進雕塑口中，而後將放進著星海之中。

看著其徹底沉沒，蕭行才轉身看去，便是先前的景色。

而安尼爾，也是站在蕭行身前等待其回復。

「那應該是沒有了。」蕭行露出一個微笑，而後轉身朝著門外走出，「我出去走走，這段時間就隨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