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了卻夙願
「大師兄!」
一道洪亮乾淨的聲音從大殿中傳來。
金鱗微微一笑,張開雙臂。
「鱗哥,真的是你。
老師、金強快出來,真的是大師兄……。」
說話者不是別人,正是媚樂。
媚樂大喊著與金鱗抱在一起。
「我就說你不會有事的……」
媚樂推開金鱗,望向金鱗的身後。
「這位……是……?」
金鱗轉過身去。
只見白雀兒正笑盈盈地望著媚樂。
「我叫白雀兒,是金鱗的朋友。」
說完,白雀兒橫了金鱗一眼,言下之意就是:老娘已經棄暗投明,你別不識好歹!
金鱗無奈地搖搖頭,其實從他放棄奪舍的那一刻開始,就等於認可了白雀兒的存在。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白雀兒已經發誓對他言聽計從,金鱗自然不好意思告訴媚樂白雀兒是一名蛇蠍女子……。
媚樂見狀,眼珠子滴流亂轉。
「哦!
明白!
明白!
好朋友!」
他一邊說,一邊張開雙臂奔向白雀兒。
白雀兒見狀,眉頭微皺。
從出生到現在,她一直沒有親人、朋友,也從來沒有與人擁抱過。
此刻,看到媚樂如此熱情,白雀兒頓感緊張,她想伸出雙臂,推開媚樂,但媚樂一臉真摯,她實在不忍拒絕這個俊美開朗的大男孩。
就在她猶豫的片刻,媚樂的雙臂已經緊緊的抱住她。
「好朋友!」
「咚咚!」
媚樂抱住白雀兒的同時,在白雀兒的後背用力錘了兩下,做完這些,他也不管白雀兒是否高興,便轉過身去,向著身後大喊。
「金強,快來,認識一下,這是白雀兒。」
話畢,他又把金強推向白雀兒。
金鱗苦笑著看著媚樂。
雖然他與媚樂、金強一起戰鬥、一起經歷生死,但他卻第一次感到媚樂的身手如此迅捷,他居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擁抱了白雀兒,然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金強推到了白雀兒胸前,速度之快,著實令人嘆為觀止,以至於兩位仙尊均沒有反應過來。
「咚!咚!」
「好兄弟!」
金強有樣學樣,同樣也在白雀兒的後背錘了兩下。
「嗯!
好兄弟!」
白雀兒的聲音細若蚊蠅,幾乎微不可察。
不得不說貴為仙尊,殺伐果斷的她,從未像今天這樣感到無所適從。
「白雀兒,這是我的老師——炎老。」
媚樂向白雀兒介紹道。
「炎老師好。」
白雀兒說完,居然輕輕張開了雙臂,等待炎老的擁抱。
「咳咳!」
炎老乾咳兩聲,向白雀兒微微點頭,算作認識。
「弟子,見過老師。」
金鱗終於逮著說話的機會。
「鱗兒,不必多禮!」
話畢,炎老側過身去,在他身後的是黃天宗數位長老。
金鱗自然明白炎老的意思。
只見他抱拳躬身說道:「晚輩金鱗見過諸位長老。」
「我等見過金宗主!」
眾長老異口同聲道。
「諸位長老客氣了。」
金鱗道。
禮畢。
「快!快!大家都到大殿裡面說話。」
黃風長老抓起金鱗的手臂,帶領眾人行向大殿。
……
夜幕降臨。
炎老、金鱗、媚樂、金強圍坐在篝火前。
金鱗將大雷音寺之後的經歷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
篝火跳動,照亮了他們的臉龐。
「這麼說,白雀兒是個大魔頭!」
金強道。
「我看不像。」
媚樂搶先說道:「依我看,她挺可憐的,若非天地大戰,生靈塗炭,她也不會成為今天這個樣子。
所以說是造化弄人。」
金鱗默默點頭。
「鱗兒。」
炎老突然開口道:「蛇瞳一事,你怎麼看?」
「怎麼看?」
金鱗略微有些錯愕。
對於蛇瞳之事,他的確感到過蹊蹺。
他曾經懷疑媧皇將蛇瞳贈與白雀兒之時,是否知道蛇瞳的隱藏技能?
客觀地說,媧皇貴為仙王,不可能不知道獲得蛇瞳意味著什麼,況且蛇瞳乃是媧皇的身體孕育而出,她沒有理由不清楚蛇瞳的特性。
可是……
如果她知道這一切,她又為何將蛇瞳贈與白雀兒?
……
金鱗一臉疑惑地望向炎老,希望能從炎老那裡獲取答案。
可是,炎老並未說話,他只是緩緩起身,繼而怔怔地望著遠方。
良久!
炎老緩緩地道:
「鱗兒,你覺得這方天地如何?」
金鱗長身而起。
他邁步來到炎老身後,順著炎老的目光望向遠方。
只見遠方的天際猶如一面黑色鐵幕籠罩在大地之上。
鐵幕之下,一縷青煙裊裊升起,若非仔細觀察,極難察覺。
炎老和金鱗均是修真之人,自然看的真切。
金鱗好奇心大起,他心念一動。
神識便來到青煙下方。
青煙的下方是一個籬笆扎就的小院。
小院裡面有豬圈,有雞舍,還有一頭正在吃草的驢子,驢子的臉很長,上面映照著一束昏黃的燈光。
這束燈光正是從前方的木屋中照射出來。
透過窗欞能夠看到木屋內生著火爐,很是溫暖。
一名老者正悠閑地躺在一把竹椅之上,手中的大蒲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動著。
老者左邊是一名四五歲的男童,男童生的虎頭虎腦,像是老者的孫子。
小孫子對老者腰間的煙斗十分好奇,肥嘟嘟的小手不停地撥弄著煙袋鍋子。
老者的右側是一名女童,女童年齡比男童略小,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鑲嵌在粉撲撲的小臉上,著實惹人疼愛。
或許是對老者鬍鬚感到好奇,女童一手揪著老者的鬍子,一手揪著自己的牛角辮,彷彿是在比較兩者的不同。
距離竹椅不遠處,是一張八仙桌,桌子兩旁坐著一男一女,看年齡像是老者的兒子和兒媳婦。
他們低聲攀談著,似乎正在計算今年的收成和明年計劃。
……
「為師最大的願望便是像那位老丈一樣,安享天倫。
怎奈這世間紛爭不斷,為師被迫捲入這無休無止的爭鬥之中。」
炎老嘆息道:「修真之旅永無止境,一旦踏入便再無回頭之路。
即便為師從未踏入修真之途,也未必能夠像老丈這般幸運,保不齊早已死在大能們的爭鬥之中。」
金鱗默默點頭,他十分認同炎老的說法。
當今天下,誰不想長生不老,誰不想一步登天,再加上修仙、修道、鍛體功法層出不窮,修真之人趨之若鶩,修真的熱潮節節攀升。
有修行就有爭鬥,修行的人越多,爭鬥就越多。
修行越高,爭鬥造成的傷害就越大,小老百姓想要享有一方凈土真的比登天還難。
「哎!」
金鱗嘆息一聲,面對這種局面,他也無能為力。
他總不能為了止住爭鬥,而將天下修真者悉數殺光吧,若果真這樣做,又會造成更大的殺戮。
「鱗兒,你說什麼是強者?」
炎老突然問道。
「強者!」
金鱗眉頭微皺。
炎老不等金鱗回答,繼續說道:
「強同襁,強字從弘從蟲,弘蟲為強,力及志遠,卑微的生命能夠弘揚下來,便是強。
《爾雅·釋蟲》有云:強蚚。
《疏》有云:強,蟲名也。一名蚚,蓋蠅類。
故,強乃米中小蟲之意」
「米中小蟲!」
金鱗。
「沒錯,其實人類便是米中小蟲,人類既無爪牙,也無鱗片,肌膚薄如紙漿,壽命不過百年。
當初媧皇創造人類,不過是想創造一些靈智較高的生物,所以她並沒有武裝人類。
但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弱小的人類居然通過種種手段強化自身,最終站在生物鏈的最頂端。」
炎老道。
「從某種角度來看,其實修真之人已經脫離了人類的範疇。
甚至說已經脫離了強者的範疇!」
金鱗道。
炎老默默點頭,智慧的光芒在他眼中閃爍不定。
「沒錯,修真之人經過築基、培元固本之後,壽命大增,但同時精元永固,無法外泄,從而失去了繁殖的能力。
有死才會有生,沒有死便沒有生。
劫劫長存,生生不息,乃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修真者永生不死,觸犯天道禁忌,所以才會招致天劫。
實際上,修真者獲取力量的同時,已經成為人類乃至眾生生存最大的威脅。」
金鱗默默點頭,他十分清楚炎老在說什麼?
當年諸神天地大戰,生靈塗炭;雷尊大戰四象宮,生靈塗炭;封神大戰,生靈塗炭;共工之亂,生靈塗炭;精衛填海,生靈塗炭……。
雖然每一次戰爭都師出有名,最終的勝利者毫無爭議地成為拯救天下的英雄。
但是,每一次戰爭都毫不例外地給人類生存帶來巨大的威脅,甚至於滅頂之災。
這才是人類真正應該考慮的。
可是,如何才能消除威脅?
威脅的根源又源自什麼?
是邪惡?
未必,因為自詡為正義者的手上同樣沾滿了鮮血。
是權利?金錢?
也未必,因為修真者早已淡泊名利。
……
實際上,威脅的根源來自力量——沒有限制的力量。
力量失去限制,動輒毀天滅天,修真者儼然成了高懸在人類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間。
如此情況下,天地尚存,萬物尚息,實屬偶然和僥倖。
可是,這樣的偶然和僥倖到底還能延續多久?
當高懸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斬下時,萬物玉石俱焚,生靈就此毀滅。
所以,人類應該選擇更加文明的發展方式,而不是修真。
那麼這個文明的發展方式又是什麼方式?
金鱗心中非常清楚。
……
「你還覺得媧皇贈與蛇瞳是巧合嗎?」
炎老再次開口問道。
他的每一次發問似乎都頗具深意,看似發問實則是在引導金鱗思考。
金鱗搖搖頭,經過剛才的思索,他已經明白媧皇的深意。
他知道蛇珠雀環並非偶然。
利用蛇瞳,媧皇可以除盡遠古諸神,甚至於不惜犧牲自己,目的便是為天下蒼生掙得一息生存的空間。
在蛇瞳計劃中,死亡並非唯一的手段,孕育一名懂得「強者」之意的接班人才是計劃的核心。
而這個接班人便是金鱗。
他來自現代文明,他見過沒有修真的世界是一個什麼樣的文明,同時他還是媧皇親手創造出來、集天地造化之大成,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完美生物。
實際上這個計劃從金鱗穿越便已經開始。
金鱗穿越——尋覓倩魂,繼而與妲己結下不解之緣。
然後便是女媧借鍊石補天之名,塑造出一個完美的生物——金鱗重生。
再然後便是太白金星贈送紅塵往事絲……金鱗成長發育……流雲客棧擊敗白雀兒並將妲己的靈魂烙印在白雀兒神魂之上,從而令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制約白雀兒……
彷彿這一切都在媧皇的計劃之中,一切也都在按照計劃執行。
但是……,這個計劃要想成功還有一個先決條件,那就是孕育出來的強者,必須對力量和「強者」有著深層次的理解。
現在看來,金鱗做到了。
他已經明白媧皇的深意。
接下來,他又要做什麼呢?
做什麼才能擊碎高懸在芸芸眾生頭頂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金鱗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穿越任務——重開天道!
他的嘴角划起一道弧度。
原來冥冥之中,一切早已註定。
大雷音寺之戰,標誌著顛覆西遊的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只要完成重開天道,或許就能了卻媧皇的夙願。
可是,重開天道之後,便能終結天下人的修真之路嗎?
如果不能,他又當如何?
金鱗再次迷茫,他隱約猜到答案或許就在媧皇留給他的物品之中——造化之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