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在哪

夜空向白貓揮手告別。

白貓像是聽懂了他的話，乖巧地蹲坐在原地，用那棕色寶石般的大眼睛凝望著他遠去的背影。

見白貓沒有再跟來，他不由鬆了口氣，耳中卻隱隱約約聽到一個中性的聲音：

「我們會再見的！」

他環顧四周，來回找了一整圈，發現身邊沒人，自我安慰道：「可能是自己太累，產生了幻聽。」

夜幕降臨，明月當空。

深沿市，雖為超一線大都市，但在這個時間點，大部分的地區也不可避免地陷入黑暗之中。

夜空的出租屋門外，一隻白色的貓咪，輕巧靈動的尾巴立在空中隨風搖晃，正蹲坐在他門口，走道中響起一聲虛無飄渺，中性的話語：

「找到你了！」

……

「啊，真舒服！」

揉了揉還未睜開的雙眼，夜空伸了一個大大地懶腰。

天已漸漸放亮，光線從出租屋外，僅有的一個油煙機預留孔射入。從床上爬起，拿過充電的手機按著鎖屏鍵，還未開機成功，便先看到手機上的電量顯示：

「嗯？怎麼只有百分之三十，停電了嗎？」

他有些迷茫，起身開燈，驗證自己的想法。「啪、啪」用手按了兩下燈泡的開關，沒有任何反應。

「真停電了，在深沿市，這種情況不多見。既然停電那就沒辦法了，出去找個店吃點東西，將肚子填一填！」

穿好衣服，牙都沒刷，打開出租屋老舊的防盜門。

剎那間，他的身體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右手將門拉得半開撫著門把手，左手掌撐著牆一動不動，彷彿看到了什麼驚人的，不可思議的一幕。

大城市中，以工人階層的工資，很少住得起單元房，他住著的是面積小，環境較差，卻相較之下便宜不少的出租屋。

出租屋內有九層，每層有十個房間，他在第二層最靠邊的那一間203房。

門外，通常是昏暗的樓道。

出租屋與旁邊的樓房近乎挨著，相隔半米不到，終年不見陽光。哪怕樓道頂部有一個燈泡做照明，也改變不了，樓道里陰暗潮濕的事實；而現在空氣中蘊含的濕氣，不再是發著霉的，反倒是帶著絲絲清爽。

昏暗的樓道也沒了，形態各異的綠色樹木、植被蔥鬱之極，或大或小不規則土黃色的山石，湛藍寬廣的天空，展現在眼前。

從空中鳥瞰下方。

一座矮山的半山腰處，一扇防盜門如同鑲在山體內，突兀地立在那半開著，門內的人，獃滯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半晌，夜空才從眼前不真實的場景中回過神來：

「夢？！我這是沒睡醒嗎？」

「聽說夢裡不會痛，掐自己一下，試試看。」說完，他用手對著另一肢胳膊掐了一下，「嗯？！不痛唉，是不是太輕了？要不——，用重一點的法子。」

一陣惡風迎面逼近，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山間回蕩。

「啪——。」

「嗯，哦……！」

山腳下清澈的小河邊，水面上倒影著一張平凡的臉，這張臉五觀還算端正，並不醜，可要說帥，給八個杆子，興許能搭上點邊。

唯一的亮點，便是水裡的這張臉，左邊有一個巴掌印，比較醒目獨特。

夜空從河邊站起身來，凝望著這條河。

河的寬度範圍，大約在十五米左右，靠岸的兩邊水面清澈，能夠清楚地看到，水裡各種顏色形態的鵝卵石。

但隨著視線移動，漸漸到了河中間，那裡水的顏色，由透明、到綠、再到轉為了深色，甚至有的地方已經呈現出一片如墨的漆黑。

見此，身為旱鴨子的夜空，本能地生出畏懼，心裡不由地一陣發緊，他明白，那種顏色會要了自己的小命。

「為什麼我會在這？我在深沿市才對，誰能告訴我，這是哪啊？！」

大腦飛快運轉，好一頓翻找，最終翻出從前在網上看的一個帖子，裡面的內容也許能解釋現在的處境。

帖子里講的是一個人，擁有跨越空間傳送其他物質的能力，可以將一個東西傳到另一個地方，例如：將一個蘋果憑空從家裡傳到學校，將一隻老鼠從眼前傳到天上等等。

只是這種能力不受控制，變數很多。

「自己不會是稀里糊塗的，被擁有這樣能力的人傳到了這裡吧！」

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穿越」。

但隨後又認真地想了想，覺得不太現實，小說看了不少，可沒聽說連房子也能一起穿的，圖什麼。

況且，若是穿越的話，我的金手指呢？我的新手大禮包呢？我的萌妹子呢？

走丟了嗎？！

對穿越大軍來說，這些東西不都是標配嗎！再不濟，也得給個落魄的家族當啟動資產吧。

退一萬步講，這些全都不要了，起碼讓我能見到個活人兒也行啊。現在，把我一個人丟在荒山野嶺，算什麼事這是！

思來想去半晌，還是第一種可能更大，自己應該被未知的力量，傳送到了某個偏僻的山窩窩裡。

「咕、咕咕……。」

水米未進的肚子，在這時響了起來。

從早上起來到現在，太陽已經高高掛在頭頂上。遇上這突如其來反常的事，他將要吃飯搞忘了，直到肚子抗議，方才回過神來。

右臉被打腫了，火辣辣地疼提醒著夜空，沒有如此真實的夢，同時也給了他一個教訓。

「以後別用自己的臉來驗證夢境，要用也得用別人的。」他人捂著右臉慢慢爬著山，往那半開著門的出租屋返回。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難」。

但上山回到屋裡的夜空，卻也累得夠嗆。

鍋里放了包泡麵，打開水龍頭，等了片刻，水龍頭只滴了兩滴裡面遺留的存水，再沒變化。

突然，他意識到：不光停電，連水也沒了。

現在屋裡唯一的光源，是一個預留著，給租客裝風扇類的小型抽油煙機的方形孔洞。

生存物資方面，水現在有小半壺約七、八百毫升，食物也只有僅僅幾包泡麵。

很快，他發現自己面臨著的，是過去從沒有想過，很遙遠的生存與死亡的話題。擺在眼前的問題，無比現實，且無法迴避。

「會被餓死在這？！」

身為一名生活在城鎮里的現代普通人，面對這種野外的環境，幾乎束手無策。山下雖然有河，可在荒山野嶺沒人的地方喝生水，得了病，怕是死得更快。

他的靈魂，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與恐慌。

山裡濕度大寒氣重，在心理和身體的雙重作用下，夜空只覺得身上涼颼颼地，從柜子里取出一件工裝外套，為自己添上。可依然還是壓不住，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山裡，當下還面臨死亡的困境所帶來的恐懼感。

努力地去回想，希望從昨天睡前能找到一點有用的線索，讓自己的處境好一點，絞盡腦汁半晌，卻什麼都沒有找到。

出租屋內，一張單人床，一張簡陋的衣櫃，一張窄茶几、還有一張小電腦桌，就是他所有的傢具，它們以原有的排列，立在這不足十五平米的出租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