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鳥
眼前，過去無比熟悉的一切，突然變得陌生可怕。
恐懼被加深！
心底的寒意，止不住地陣陣冒出，他的臉不自覺地扭曲著，倍感猙獰。
打開煤氣灶，點著火，夜空將手靠近想借火焰的溫度取暖，驅散身體的冰寒。
雙手相互交錯來回摩擦，烘烤著僵住的手掌，烤了片刻，不僅沒有感覺到暖和些，反而內心的寒意更重、更加地陰冷。
這一刻，這個世界里，除了微微浮動的火苗，彷彿只剩他一個活物。
「我在什麼地方？」
「現在要做什麼？？」
「以後該怎麼辦？！」
一覺醒來，夜空僅僅只脫離了現代生活與熟悉的人群半日，便失去了主心骨，茫然不知所措，駐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越想越是彷徨，越想越是驚恐。
臉上屬於正常人應有的紅潤，漸漸褪去，彷彿將要失去生氣。
「噹啷——。」
一聲金屬敲擊的聲音，從屋外順著煤氣灶上方，那方方正正的排氣孔傳了進來，將雜念四起的夜空，從逐步滑向心底幽暗的深淵中拉了回來。
「嗯？」
他豎起耳朵，仔細地、想更清楚地聽到那聲響，這不是自然界能發出來的聲音。
「噹啷——。」金屬相撞發出的敲擊聲，再次響了起來。
顧不得，手邊還在燃燒的打火灶放出的灼熱火焰，夜空忙爬上灶台，從方孔向外望去。
河對岸的灌木叢后，有一條凹凸不平的土泥路，居高臨下才能發現。土路上，遠遠地有一輛被人驅趕著的牛車，緩緩前行。
剛剛下山，他只顧著在意周邊的環境、景象。
在河邊時，河對岸地形略高且有雜草灌木，若不是方才發出的敲擊聲，還真沒辦法注意到有一條路。
「有救了，有救了！有人，就能知道我在什麼地方，知道自己在哪，就可以回家啦！」
夜空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從灶台上一躍而下，想要開門下山，跑到河邊求救。
在這半天的時間裡，他的心理狀態，從最初的困惑茫然；接著面臨可能被餓死的事實，所帶來恐懼；再到金屬相撞發出的聲音，給予了生存的希望。
脆弱的心臟，短時間內彷彿像蹦極般直上直下，若是多來幾次，可能會得失心瘋，變得精神失常。
滿懷著欣喜與激動，打開門后卻再次佇立不動，僵在當場。
防盜門正對面有一棵歪脖子大樹，樹木粗大的枝幹上，蹲著一隻不同尋常的鳥。
它全身烏黑沒有一絲雜色，除了脖子外，其他部位的體型與成年大鵝相比，絲毫不遜色，鋒利的爪子冒著烏光，佝僂著身子向前傾斜，神情冷冽地盯著他。
或許是錯覺，黑鳥周身似乎有淡淡的，肉眼難辨的墨綠色霧氣環繞。
這麼大的鳥，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兩者對視。
夜空屏聲息氣，不敢輕易動彈，耳中能聽到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個不停，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片刻后，大鳥雙翅一展飛走了，他才鬆了一口氣。
「這麼大的鳥，好嚇人！」
剛剛見得真切，黑鳥的雙翼展開有近一米的長度，著實驚人，要是撲殺上來，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空中的大鳥，似乎認定，對面的生物沒有威脅，將之劃分到食物一類，開始了捕獵行動。雙翼一震，於空中滑出一個半圓的軌跡，調整好攻擊姿態。
夜空見它飛走，剛松的一口氣還沒喘順，又見著那道黑影從天而降，向他直直撲了過來。
仰頭望著大鳥，急速向自己而來，他急忙退後兩步，回去關門。
黑鳥的反應，不可謂不快，眼見門將要被關閉，雙翅狂扇做減速運動。終究速度還是太快，停不下來，一頭撞在鐵皮包裹的防盜門上。
「咚」得一聲悶響，沒關上的門被頂開了一些，防盜門表面被撞出一個小凹坑。
「嗯……！」痛苦低沉的聲音，從夜空喉嚨中傳出。
黑影雖然撞上了門，但它強橫的捕獵本能，在門撞開的剎那間，右爪間不容髮地抓住了他關門撐牆的左臂。
爪子十分尖銳有力，深深刺入手臂的皮肉中，鮮血從爪子刺入的地方灑落。
黑鳥的頭部左右搖晃不定，還沒有從與門衝擊相撞地眩暈中恢復過來，雙翼直撲騰個不停，剩下的左爪、尖嘴一時間忘了向他招呼。
劇痛從左臂上傳來，夜空用完好的右手不停地發力，一次又一次地小幅度，用防盜門去擠壓利爪。
數次后，爪子被撞得折斷扭曲變形，黑色大鳥吃痛，鬆了爪子，門終於被合上。
現在直面死亡的威脅，他不再有心思想什麼，我在哪，要幹嘛、要到哪去之類的問題。
活著，才是當前的主要需求。
左臂傷口處，腥紅的血液如小溪般順著手臂流淌到指尖，再不間斷地滴落，發出「滴答滴答」地聲響。
「必須先止血，不然光是流血，都會要了自己的小命。」夜空起身找東西止血。
所幸屋裡的煤氣灶，打著的火剛剛忘了關，讓家裡的其他地方，還能看隱約地看見一些。不然，除了方形孔有陽光照的地方能視物，其他地方用眼睛去看，幾乎和瞎的沒什麼兩樣。
就在這時，別說找止血的東西，他連起身的動作都還沒結束，大片的黑影，眨眼之間將屋頂的牆壁覆蓋。
「狗日的，這隻該死的扁毛畜生！」夜空驚怒交加，雙眼死死地盯著黑鳥。
它蜷縮著右爪，單著左爪撐地從方形孔，鑽了進來。
一人一鳥目光交織，對視著，雙方都沒有下一步動作。
時間在此刻被凝滯，只有灶上的火光在輕輕地搖曳。眼下片刻的寧靜，預示著暴風雨即將來臨。
生死關頭，他的大腦飛速地轉動。
開門逃到外面？
不、不行，雙腳哪裡跑得過天上飛的！
在屋裡和它硬拼？
它的利爪，自己剛剛也是親身體會到了它的利害，要說心裡不虛，那是自欺欺人騙鬼的話。
黑鳥的身體左右晃動，變得浮躁，耐性將要消磨殆盡。
夜空明白，自己必須得有所決斷，跑一定活不了，拼一把還不一定會死。
把心一橫，男人骨子裡沉浸已久的凶性，被逼了出來。長久和平安逸的生活，讓他忘卻了如何用武力去解決問題。
然而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