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艱難的夜晚（中）

「這是戰爭！」

「頭領的判斷，決定著他們能回去的可能性！你知不知道剛剛你的魯莽一箭，最少會讓一名族人死在那群本該躺在地上變成肥料的雜碎手上？」

「這是一場絕對會死人的戰爭！卑鄙、無恥、陰謀、詭計，只要能讓族人的傷亡減少，沒有人會在意你使用了什麼方法。他們更關心明天早上的太陽照在他們身上時，他們是躺著還是站著。現在給我看向那裡，告訴我你有信心帶著大部分族人回到部落嗎？」

「我……」

青光眼看著周圍手持長弓的族人，看著前方野獸嘶吼的地方，看著淌火平原燃燒的野草。

他有點不知所措，看向青一水因蒼老略帶渾濁的眼睛，本以為當了一年多的頭領，自己應該早就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卻如同孩童第一次見到淌火平原的廣袤，內心充滿了恐懼和無助。

「我……」

張著嘴卻如同溺水那般的絕望，青光眼在此刻忽然感覺本就習以為常的頭領二字，如同千斤巨石壓在自己胸膛和肩膀，讓他無法呼吸，讓他身體開始佝僂。

「我……」

感受到青一水滿是老繭的手掌落在自己肩膀上，他就如同溺水的人抓到了生的希望那般，帶著求助的目光看向青一水。

「孩子，還記得我曾經說過這句話嗎？當你真正明白責任二字的時候，你才是我們部落真正的頭領！現在我想你應該明白了，那麼我尊敬的頭領，請你下達你的命令吧！」

青一水嘴角的笑容，讓青光眼身體內湧上來一股力量。

這股力量彷彿就是那破曉時分的曙光，讓他略微佝僂的背慢慢直了起來，恐懼到無法呼吸的胸膛也挺了起來。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青光眼看向青一水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嘴角也漏出了微笑。

「謝謝你，前頭領！」

輕聲說完之後，青光眼看向遠處的再次被點燃拋出的火把，眼神中的迷茫消失的無影無蹤。

呼嘯的狂風在淌火平原上沒有任何的停歇，被風點燃的野草藉助著狂風肆無忌憚的燃燒著，成群結隊的野獸在火光下露出它們的身影，如同幽靈一般的敵人從黑暗之中竄了出來，在這隻有點點星光的夜晚露出他們的獠牙。

篝火堆發出霹靂吧啦的脆響，烤肉的香味混合著肉湯咕嚕的冒泡聲傳來，緊張伴隨著壓抑的氣氛在族人間悄無聲息的蔓延開來，六十多名族人都豎著耳朵準備執行他的命令。

可等了好一會後，青光眼扭頭對著族人笑著詢問道：「還有誰沒有吃飽的？」

沉默不語的族人盯著青光眼，看著他拿起火堆旁的烤肉，一口將滋滋冒油的烤肉咬了一口。

「不吃飽，怎麼有力氣殺人？剛剛還喊餓，怎麼現在連吃肉的勇氣都沒了？是不是被對面那一群人嚇到了？」

聽著青光眼咀嚼的聲音，青一水笑了，發自內心的笑了。

他走到火堆旁拿起一串烤肉，笑著咬了一口，知道青光眼現在已經是一位真正的頭領了。

青志武看到他們兩位的動作，立馬心領神會的走到火堆旁，然後拿起一串插在地上的烤肉大口吃了起來，笑著說道：「對面那一群人白天的時候就被我們打跑過一次，我們怕什麼？」

「沒錯，他們下午被我們打跑過一次，我們怕什麼？」

「我才不怕！不知道誰剛剛手都是抖的？」

「說誰呢？我剛剛那是抽筋，這長弓拉的手酸。」

「哈哈……」

「哈哈……」

笑聲中，青光眼看了一眼青一水，兩位頭領相視一笑。

他知道剛剛那一箭和自己被青一水教訓產生的代價，此刻應該隨著族人們大快朵頤的吃喝消失了一點，但是想要完全消除的話，自己還需要好好的跟前頭領學。

「前頭領，我能麻煩你，等一下帶一些人去上風口那裡嗎？」

青一水笑著喝了一口手中的肉湯，隨後將肉湯放在火堆上笑著說道：「頭領的命令我怎麼可能拒絕？我會帶著我帶來的那十五個人去上風口。」

說完，青一水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說道：「這才是頭領該有的樣子！」

「謝謝！」

看著擺了擺手的背影，青光眼扭頭看著青志武說：「現在這裡只剩下我們兩個，我需要你負責覡的安全，你等一下帶著之前留下來的族人保護覡，千萬不能讓覡受傷知道了嗎？」

「知道了！」

青志武說完就拿著烤肉朝著遠處的人群走去，半分鐘不到的時間，就帶走了十二名族人。

留下來的四十四位族人，都是他回部落時帶出來的人，他們臉上的緊張隨著一位位族人的離開變得凝重起來，手中的烤肉和肉湯吞咽的速度也在不知不覺的加快。

隨著最後一位族人扔掉手中的樹枝，將手中的石碗放下，青光眼拍了拍自己的獸裙站了起來，笑著說道：「現在我們吃飽喝足了，該給那些躲在黑暗中的人一點教訓了！」

說著青光眼將一堆自己繫上獸皮條的箭羽扔到面前，將每根箭羽的獸皮條沾上一些獸油，拿起長弓對著那滿是野獸咆哮的方向射了出去。

「現在開始，讓我們獵殺他們吧！」

咻——

燃燒的箭羽在空中劃出一道紅色的亮光，緊接著無數支火羽緊隨其後的射出。

一瞬間，無數半人高的野草被點燃，數不清的野獸和人的身影在大火中出現，熟悉的面龐在光亮中出現，那些白天已經撤退的敵人再一次出現在火光之中。

「給我狠狠的射！」

「不要覺得浪費，給我射死他們！」

青色的光芒在不穀部落族人的身上亮起，即便穿著長袖衣服依舊沒辦法將圖騰之力全部掩蓋，漏出的手腳和臉上哪怕是抹上了特製的草木灰，依舊在這黑暗中是那麼的顯眼。

這是所有部落人的命，是他們賴以求生的命，是在這群山之地活下去的命。

「殺！」

「給我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