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眾生百態
在動不動就數以萬計的戰場,每個個體都是渺小的。
陳澈手中五百部曲,在這場戰爭之中根本就不夠看。他只能杵著陳氏靜水旗,協同大軍防禦在臨安府與江州府的邊界。
望著接受檢查過後,穿過防禦關卡,去往臨安府的難民們。陳澈道:「興,百姓苦,亡,也是百姓受苦啊!」
「陳兄何出此言?」
謝元貞也跟來了,他與王熙文本就比陳澈境界還高,又不願意待在家等消息,就跟了出來。
而李變管不了他們倆,受苦的就變成了陳澈,見他不解,道:「興勝之時,百姓要經受我等剝削,難道不苦嗎?」
他早已經壓抑了許久,陳澈自從穿越而來,見過太多百姓為一口吃食而被壓榨了。但他都迴避了,他沒辦法解決,他是其中一員,現在也只能發發惱騷。
但卻有人覺得這都理所應當?
陳澈毫不猶豫的懟了一句,王熙文道:「凡人如牛馬,生來就是為了供奉我們修士的,就連南疆廟國也是如此,難道有錯嗎?」
陳澈搖了搖頭,世界觀不同,真的說不通。
可王熙文卻覺得陳澈搖頭是同意他的觀點,拍了拍他肩膀道:「這才對嘛,我輩修士,生來就已凌駕眾生,何必為那些細枝末節而憂心了。」
望著烽煙四起的江州,陳澈不再與其爭辯,盡自己力所能及就好……
跟隨與父親陣前的齊王世子司馬維,他也不忍的看向江州方向。
「父王,難道這就是戰爭嗎?」
「這不是戰爭,這只是妖族在單方面的屠殺!」
司馬詢搖了搖頭,他兒子久居齊王府,這次他就是想著帶兒子出來見見世面的。因為他覺得兒子太過婦人之仁了,見不得如此慘狀。
司馬維也確實難受,他不知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是害怕嗎?
還是憐憫?
但司馬詢知道,他兒子這是在同情這些凡人,因為這些人都是他們司馬家的子民。從小師從文人的司馬維,接受的就是如此教育。
司馬詢道:「陛下也是為了更多的子民安居樂業,為了大景的長治久安,才行此下策的。
你給我記住,戰場之上,不得有婦人之仁。
要不然,你將會失去更多。」
他不知道兒子能不能聽得懂,但能聽進去就行。現實會給與他教訓,也只有親身經歷過的教訓,才能讓人銘記終生。
司馬維看著一批又一批的難民經過,離開。有人餓死道途,有人搖尾乞憐,也有人易子而食,只為活著進入臨安。
他們也不知道臨安有沒有他們一口吃食,但大軍駐紮之地,肯定沒有。
司馬詢的大軍有五十萬,這是糧草供給的極限。他不可能分出一丁點糧食,去解救這些凡人。
司馬維實在看不下去了,只好眼不見為凈道:「父親,讓我帶一隊人馬去巡邏吧!」
他的心性還是沒父親強大,司馬詢瞟了一眼,沒有阻攔,「記得騎一匹龍馬!」
司馬維點了點頭,他知道父親這是擔心他,也就沒再逞能……
……
龍馬是龍駒的壯年形態,因為全身覆滿龍鱗,所以防禦力非常強悍。
而且它們腳力驚人,可翻山踏水如平地,所以深得權貴們喜愛。但馬源卻被扼制在雄鷹家族手中,所以大景無法組建一隻能萬里奔襲的騎兵。
現在的龍馬,是朝廷花了很大代價,才從雄鷹家族手中弄來的。畢竟世界上就沒鐵板一塊,總有吃裡扒外,為過更好生活的人。
但討生活的人也不傻,他們賣龍馬歸賣龍馬,卻從來沒賣出過一隻母龍馬。
也不知這是不是雄鷹家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原因,反正司馬維能騎得上龍馬,還是多虧了這些人的付出。
他離開中軍大陣之後,也沒傻到進入江州府戰區送死。而是順著防禦線往西走去,他打算去看看臨安府的道兵,是個什麼狀態……
……
與此同時,江州府內。
因為大量妖族入境,這裡早已生靈塗炭,房屋倒塌,路邊不乏沒被吃完的人族。
熊三兒就是妖族中的一員,它穿著的妖族戰甲無法掩蓋其壯碩的身材,以及血淋淋的牙齒。
有另一隻象妖杵著一根長矛,道:「熊老三,怎麼樣,肉好吃嗎?」
熊三兒搖了搖頭,「沒蜂蜜好吃,但勝在量多,管飽!」
望著遠處一排一排的牢籠,以及裡面驚恐的暈過去的俘虜,象妖道:「那還是算了,我們象族本就素食。
居然你說肉不好吃,那我也就不學他們開葷了!」
熊三兒剔了剔牙,道:「還是殺伐來的爽快,要不我們再去找點敵人來殺?」
「哪還有敵人?」
象妖搖了搖頭,「江州府境內的世家已經全面投降了,大王說了,不許殺他們。
他們今後就是我們管理人族的工具,可不能讓你們這些熊憨子給禍嚯了!」
「那怎麼般,呆在這好無聊啊?
人族小娘子嬌弱的不行,我沒擺弄兩下就死了,一點意思都沒有。」
「我倒是想到一個去出,就不知道你敢不敢去?」
象妖也覺得太無聊了,靈機一動,想到可以去邊境上打打秋風,那邊倒是還有很多沒來得及逃跑的。
熊三兒聽了,道:「有什麼不敢的,走,我叫上幾個兄弟,這就出發。」
……
司馬維還不知道,他正在前往的方向,馬上就會有一場屠殺即將上演。
他來到一處河岸邊,看著旁邊的軍陣道:「這是誰的部曲?」
因為沒有朝廷統一的甲胄,司馬維也拿不定是誰,部下道:「我代世子去問問?」
「不用了,我就出來散散心,可不能因此擾亂了防區部署!」
其實他看到的這處,就是陳澈的營地。
陳澈正在忙著查探有無內奸隱藏難民之中,沒功夫管河岸邊的司馬維一行。
謝元貞奇怪道:「陳兄是如何能這般肯定他們不是姦細的?」
「看他們雙手。
如若是像你們這般細皮嫩肉,沒有任何勞作痕迹的手,就一定是姦細。
因為細皮嫩肉之人,早就提前跑了,那些沒跑的,不是姦細是什麼?」
南疆妖亂雖然發生的突然,但江州府的門閥肯定有渠道能提前規避風險的。只有那些平民百姓,或是人族姦細。
只有他們才會在現在這個時候,還停留在江州府內。
陳澈也是基於這個理論,抓了好幾個姦細。
王熙文道:「會不會太武斷了?」
「武斷點好!」
陳澈沒好氣道:「我又沒殺他們,先抓起來,等戰事結束之後再由府令定奪吧!
現在是關鍵時刻,容不得一點馬虎!」
其實就連旁邊幾個防區的吳暮兮和劉彬也是這麼乾的。他們之前本打算不放一個難民入境,但李變下了命令,他們不得不放。
然後就學了陳澈的辨認之法,現在搞的風生水起。
又有一個姦細被抓,陳澈也沒分辨,直接讓人將其壓了下去。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騷亂,「怎麼回事?」
「少爺,不好了,遠處還沒進來的難民營嘯了!」
「營嘯?」
陳澈拍馬上前,他們的背後是一條劃分兩府的河。這也是他們能組建起隔絕防線,審查姦細入境的原因。
但現在寬敞的河流,好像無法阻擋難民的恐慌。他們有的被擠了下去,有的主動下水,恐慌由遠及近的開始傳播。
「是什麼情況,有人能告訴我那邊發生了什麼嗎?」
沒望遠鏡真的很煩,陳澈等了片刻,才有人跑過來道:「少爺,等待過境的難民盡頭出現了妖怪。
是數十頭黑熊精和象妖,該如何是好?」
陳澈當機立斷道:「切斷過境橋樑,嚴陣以待!」
「是!」
他們只有五百道兵,加上左右兩邊的吳暮兮和劉彬,也才一千五。三方還互不統屬,要對付數十頭妖怪簡單,但穩定營嘯的難民,就難上加難了。
「該怎麼辦?」
陳澈不動聲色的來到吳暮兮處,劉彬也在,三人聚於一處。
劉彬道:「還能怎麼辦?
李府令是讓我們來協助齊王的,可沒下令讓我們越界殺妖。
我們現在的職責是不讓任何危險進入臨安府,而不是討論該如何穩定營嘯。」
他雖然想要殺妖,但輕重緩急分得清,難民在他心中也沒什麼分量,想舍就舍。要不是李變的命令,他過都不會讓難民過境。
但好在司馬維也在此地,他看到了營嘯,也知道了緣由。
本就同情難民的司馬維見局勢如此,直接來到三人大營,道:「你等三人聽令,我乃齊王世子司馬維。
現在需要你們三人協助我,去平定此處妖亂,聽沒聽清?」
「是!」
陳澈看著劉彬笑了笑,『之前不是很能嗎?
現在怎麼慫了?』
劉彬哼了聲,沒理會這個死對頭,而是看向司馬維道:「我等三人兵馬加一起只有一千五百。
如若全都出擊,沒人防守岸線,如有姦細混入,該如何是好。」
司馬維之前情急,倒是沒想到這些,瞟了眼他,道:「你本部來防守?」
「不用,讓暮兮防守,我帶兵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