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金陵秋日
事實勝於雄辯,像只毛毛蟲般蠕動的陳顯氣急敗壞道:「還不給我解開?」
他在被綁時還很好奇,也想試試陳澈說的真假,結果就是越動用法力,金藤綁的越緊,讓他狼狽不堪。
陳澈哈哈大笑,但也不敢太過,收起金藤后問道:「我說的沒錯吧?」
「你這算是傷口上撒鹽嗎?」
陳顯拍了拍身上塵土,「我只是好奇它的真實性,也沒讓你給我綁了啊!」末了,又加了句,「這東西不錯,記得給我也準備一根。」
「放心吧,大哥!我們現在培育的全都列裝在了部曲手上,給小業兒的也是暮兮的那條,待等些時日長出了新的,必然忘不掉大哥。」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這金藤實在是太有用了,陳顯就是如此感覺的。雖然現在戰事不興,但自從正陽南傳之後,兩方摩擦不斷。
如果有金藤相助的話,也能減少些族內傷亡,更能讓其與陳氏不撕破臉皮,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了。
當陳澈聽了這一想法,點了點頭,「確實如大哥所說,正陽佛門南傳已不可避免,但這對於我陳氏來說,還算能夠忍讓。
畢竟利益與我陳氏沒什麼衝突,父親他的興趣在修行,而不是權勢之上。
那就讓王謝兩家去苦惱吧!
我們只需要適當的表明態度,在臨安擋一擋正陽的勢頭,就已經是能做到的極限了。」
他們陳氏的勢力範疇連錢塘縣都沒出,自然也沒王謝兩家,以及那些瘋狂擴展,朝堂權重之人擔憂。
而現在有了金藤,往後在爭鬥中可不傷人的將敵方拿下,這就減去了傷亡帶來的仇視了。
而此時的司馬維,他還不知道自己撈回來的人,居然也是個佛系的性子,居然不打算當那出頭鳥,來阻礙正陽南傳。
司馬維可是有把柄在王謝兩家手上的,現在還好,謝元貞只是拿其威脅他朝堂發言,往後肯定是會讓其出更多的力,來阻礙正陽的。
因為明面上玩不過長生境的載真和尚,他們只能使用盤外招,從地方上下手。
這也是載真和尚此時的苦惱,「怎麼,那些世家還是不打算讓我們進其他地方建寺?」
「是的師傅,除了金陵城中,我們根本就出不去,更別說下到地方,處處立廟了。」
自從趙方死後,載真和尚身邊服侍的也換人了,這小子是個孤兒,被載真和尚收留之後取名定遠,一般都作為載真和尚身邊抄經改道的工作。
其中涉及最主要的,就是將六大道脈的各類經典、名詞,改為現在正陽佛門專屬。
而這小子也很機靈,所以深的載真和尚喜愛,時常帶在身邊,就是這次南傳正陽,也成為其中的服侍沙彌。
他們的苦惱陳澈不知,但也能體會,因為在從臨安到達金陵的路上,就沒看到過正陽佛門帶來的改變。
別說寺廟了,聽路邊說書人的意思,「這什麼情況,王謝兩家居然借用說書人的嘴,將正陽教給妖魔化了?」
「手段嘛!就該無所不用其極。」
謝元貞就在這處茶樓,他是知道陳澈今日進城的,拱手道:「陳兄,數年不見,今日又道左相逢了啊!」
「哪裡!」
陳澈也抬頭拱手以對,如此多人,又何必撕破臉皮了。
更何況謝元貞說的沒錯,現在世家的目的相同,都是扼制正陽傳教,算是一條道上的人了。
「陳兄這是打算要進宮?」
「不,明日早朝再進,先回金陵陳府。」
「哦!」謝元貞點了點頭,「陳兄想必已經知道,此次你是被召回來問南疆妖蹤的,卻不知妖聖又是何意?」
「還是明日朝堂之上見分曉吧!」
因為如果在這就說了,明日又得重新複述一邊,這都是小事,但如果傳開了,人云亦云之下,消息出了偏差,他可吃罪不起。
「也無需急於此刻。」
陳澈拱手欲離,謝元貞卻又邀請道:「陳兄有些見外了,我們世家現在可是一條繩上螞蚱,還當同舟共濟啊!
陳兄何不上來一見,飲飲茶,聽聽書了?」
「不了。」
陳澈拒絕的很決然,他也知道這謝元貞是想緩和兩人的矛盾,將那次排擠出京的事化干戈為玉帛。
但陳澈與他就不是同路人,又何必趕著臉往上湊了。
而且還是被其弄過一次的情況下。
陳澈表面禮貌,但背地裡卻對夫人道:「王謝二人,已經身居高位太久,他還真以為放低些姿態,別人就得趕著臉奉承?」
想到什麼,又搖了搖頭嗤笑,「現在是有正陽這個敵人,他才如此客氣,暮兮你猜如果正陽佛門失敗,他們會如何對待黃龍世家?」
「還能如何,打壓唄!」
這是在正陽沒來之前,兵仙道世家一直在做的事情,陳氏就算龜縮在錢塘不出,陳顯也能感覺到王謝帶來的壓力。
現在江南東景之地,只知王謝,不知黃龍久矣!
所以在正陽佛門還威脅不到陳氏的時候,陳澈又何必趕著臉上去被他們當做出頭鳥了,安安靜靜的藏在後面不香嗎?
甩去繁瑣思緒,當他們邁過石橋河波,告別楊柳依依,來到金陵陳府之時,也總算在這個秋日,回到了家中。
江州府根本不能算作是家,也就一落腳之地而已。
在這個世界上,能被稱為家的只有兩處,那就是有大哥和父親在的地方。
今天的陳師聞好像是得了消息,專門在大堂等候,陳伯領路道:「二少爺剛進臨安之時,老爺就知道了。
從那天起,老爺就沒再閉關,而是在等少爺你回來啊!
可別辜負老爺苦心,趕緊進去見禮吧!」
父親與兒子,在久別重逢的感情上是含蓄的,陳師聞在用自己的姿態,等待著小兒子。而陳澈,他也不知該如何訴說離別雜緒。
父子兩如此模樣,像極了社恐晚期。
陳師聞指了指茶盞,道:「今年新採的明前茶,顯兒特地送來了。」
「味道香醇,豆香濃郁。」
如此種種,卻不入正題,陳澈是渴望與父親訴說的,但沒辦法,大男人總不好哭哭唧唧吧!
直到最後,陳師聞也沒問南疆兇險,以及妖聖之事。
因為他只要看到自己兒子全須全尾的回來即可,無需理會那般俗事,陳澈起身相送后,這才回到自己的小院。
周仲宣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陳兄,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北野銳了?」
「他啊!他最近迷上了秦淮三月之一的清麗歌姬李依依,現在應該是在她船上了,怎麼,要找他?」
「就問問。」
畢竟是陳澈將他倆忽悠來的,又因為被派去了江州,也算是放養了他們有個三年了,回來總不能不問問吧。
而看了眼對面喝著茶水的周仲宣,陳澈疑惑道:「聽說你和他都是秦淮常客啊,怎麼今日有空來這等我?」
「我這不手頭有點緊嘛,想找你借點錢。」
「你還缺錢?」
這話問的,周仲宣很是尷尬,因為他們兩這三年什麼事沒幹,就流連秦淮風月去了。你想想看,這種玩法,你不管是有多少錢,最終也是會幹涸的啊!
北野銳還好,每年他族人都會來金陵運茶,總會被他截留一些。
而周仲宣那就真是口袋見底不知多久了,他沒經濟來源,之前攢的那點錢哪夠他如此花銷啊!
這不,陳澈一回來,周仲宣就道:「陳兄不會也沒錢吧?
你當初找我來的時候可是說好了的,包吃包住,古籍任覽。」
「我說過?」
陳澈有點記不清了,他好像只說過藏經閣隨便讓其閱覽吧?
何時又有個包吃包住了。
但周仲宣不管,他以前迷戀文雅,但當他來到金陵,見到了謝元貞王熙文之後,這才知道了文雅之事,不光是書文。
還有風月無邊,以及寰宇日月。
這三年他們四人關係可謂進步飛速啊!
不管是閱歌聽舞,還是尋幽探秘,四人總不會少了哪個,那篇陳澈訴說的大學之道,周仲宣已經忘到了九霄雲外。
對於他的糾纏,陳澈先是沒做理會,而是將赤月背上綁著的七星劍給解開,擦了擦灰塵道:「我最近打算實驗點東西,急需用錢,你還是去找別人吧!
對了,謝元貞就不錯,你們關係不是很好嗎?
你找他借借,想必他是不會拒接的。」
「這怎麼行?」
這就跟出去玩耍一樣,自己付錢和別人付錢,感覺能一樣嗎?
沒由來的就會在姑娘面前低人一等,周仲宣不幹道:「你個天天待在家的人,需要個什麼錢嘛。
快快快,借點給我吧。」
「相公還是不要為難了,我這倒是有些存蓄可以給周公子應酬,相公的還是留著吧!」
吳暮兮在後面實在看不下去了,這才出來解圍,他知道相公是要省錢請工匠,因為鑄劍的材料和殘卷已經都有了。
陳澈不願再等,但周仲宣不知,他正高高興興去接錢的時候,被一股莫名其妙,卻又熟悉異常的感覺嚇了冷汗遍身。
一機靈懂嗎?
就是這個感覺。
周仲宣錢也沒接轉身就跑,拔出七星劍,打算觀摩的陳澈也跟著莫名其妙起來,「什麼情況,他不是想要借錢嗎?
怎麼說都不說一聲就跑了?」
「也許是被相公拔劍的動作嚇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