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蓋棺定論
蓋棺定論。
從這一成語之中,就能看出司馬維是急迫的。
也不光如此,從諸多世家大臣進入停靈大殿之時,司馬維開口稱朕之刻,其實就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他等這一刻很久了,久到他當上皇子,正元帝再無後出的時候,司馬維就幻想過自己當上皇帝的場景。
他畢竟沒司馬詢經歷的多,所以他從來沒擔心過繼位之後,北方的衛國帶來的威脅,以及東景世家門閥,正陽佛門帶來的鉗制。
司馬維只想著一展抱負,將大景帶入更加強盛的時代,在此過程之中,他也能順勢完成正元帝的夙願,一統神州。
而陳澈,作為他的好兄弟,現在的陳卿,就被他委以重任。
「希望陳卿不要讓朕失望,也希望我們君臣聯手,將王謝壓服,將正陽驅趕出我大景國土。」
「遵命。」
陳澈從司馬維的言語之中,就已經感覺出他的變化了,他已經不再是毒害正元帝之前的司馬維了。
他變得更加的理性,也更加的孤高。
所以陳澈不再拿之前好兄弟的態度來應對與他,而是以君臣之姿,拱手道:「陛下,我們現在最好還是不要動正元佛門,他們有載真和尚在,我們不管任何計劃,都無法施行。」
「那就想辦法,難道這也需要朕來告訴你不成?」
果然,坐上那個位置,他已不再是他,陳澈應諾道:「那之前我所說的提拔平民,充實朝堂了?」
就是陳澈所說的大學之道,他想藉此看能不能給凡人一條登天之路,司馬維卻搖頭,「我更看好禁錮法力,而不是濫用法力。」
也就是說,司馬維還是堅持法歸山海,世還凡俗。
可這一點又如何是他們倆能完成的了,在向著這個目標前進的時刻,他們是需要力量的,而力量來源,不能是世家門閥。
那就只能從凡人之中選取,這就是陳澈所說的大學之道,培養天子門生。
不過現在看來,在司馬維沒遇到阻礙的情況下,這一條路行不通,那陳澈也就不管了,等他知道難處之後,自然會再來找自己。
大景宮廷之變就如此輕易的落幕了。
其實早在那副棺槨封蓋之時,司馬維就已經坐上了他夢寐以求的位置,接下來,就是對正元帝的安葬事宜。
這次司馬維做的很絕,根本就沒給司馬詢留下任何魂魄,也就形不成皇室祖靈。
所以作為東景的第一位皇帝,司馬維直接指定鐘山道:「諸位都是修士,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令眾卿出動人力物力,掏空鐘山作為正元陵寢,帝軀入陵寢,此為大景往後永例。」
只有如此,司馬維才能掩蓋為何不尊崇帝入祖廟的大景古訓,因為正元帝就沒留下任何痕迹,何談成為祖靈?
當陳澈疲憊的回到家中,說完今天的經歷,陳師聞搖了搖頭道:「修士就應該潛心修行,你看看這位皇子,心思全用在了爭權奪利之上,修為又怎麼會有進展了。」
司馬維好像還真是如此,他出行本就有道兵護衛,在無法突破天象,不能延壽的情況下,這些世家公子好像在進入神遊之後,都不再注重修行了。
吳暮兮點了點頭,「如果所有人都不再潛心修行,東景就無人能突破天象,而在沒長生境修士的情況下,東景就沒任何希望能北定中原,還都洛陽。」
這是一個死循環,那些世家門閥早已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現在多了位新帝司馬維,所以陳師聞才會有此教導,希望這位小兒子能聽進去,不要過多的將時間耗費在爭權奪利之上。
「多謝父親教誨。」
說完,拉過吳暮兮悄語道:「走吧,夫人,我們回房修鍊!」
「去你的!」
在陳師聞面前,吳暮兮自然是放不公開的,但回到房中,那可就得讓陳澈好看了。
正元七年,冬。
離先帝入葬已經有些時日了,司馬維也已經開始慢慢接觸朝政,也只有這時,他才能明白父皇的辛苦。
原來表面上看著畏首畏尾的正元帝司馬詢,在暗地裡做了如此多的事情,抵擋了如此之多的王謝進攻,守住了皇城自屬的權力。
「暗壹,正元七年已經過去兩月有餘,可曾排查完皇宮上下,到底還有沒有他們世家的細作,給朕一個明確的答覆。」
「這……這,這讓臣下如何作答?」
「該怎麼答就怎麼答,難道愛卿還打算隱瞞朕什麼東西?」
「不敢。」
「那趕緊如實道來吧!」
暗壹抹了把額頭虛汗,「陛下,要是說皇宮現在還有沒有細作,臣不敢保證,但明面上確實是沒了。
如果真的還有,在他們沒主動做事的情況下,臣下也無從查起。」
司馬維可是深受皇宮細作坑害的,其實正元帝也是受害人。
如果沒有司馬維與王媛媛那檔子事,想必他也沒膽子給正元帝下毒。這個世界上,所以的事情其實都是有聯繫的。
所以當司馬維登基,他其他事沒急著干,第一件,就是將皇宮之內的細作肅清,讓世家門閥在他家裡耳目失明。
但暗壹的回答卻讓他的心沉入谷底,「那你說說,我將此事交給你已有兩個多月,為何到現在還無法保證皇宮的安全了,你該當何罪?」
「陛下息怒。」
暗壹感覺應付起司馬維比先帝還麻煩,正元帝好歹是相信他的,但司馬維,他只將暗壹當做工具,現在工具沒作用了,他也就翻臉無情了。
好在暗壹還算有些急智,在司馬維準備降罪之時,趕忙道:「陛下,金陵皇宮都是他們兵仙道世家建的,我們就算是排查清了皇宮姦細,那也是做不到密不透風的啊!
也許皇宮某處犄角旮旯,就有他們預先留好的暗道,我們將細作抓完了,他們繼續派遣,繼續隱藏就是。
我覺得陛下應該離開這座皇宮,重建一處才是治本之道。」
司馬維初聽感覺是有道理,但仔細分析,卻又被他氣笑了,「那你來告訴我,現在朝廷有錢嗎?
你讓我拿什麼再建一座金陵城?」
「可以只建一處宮殿,陛下日常居所可以移駕它處,上朝之時回皇宮即可。」
就是類似於陳澈記憶中,那些古代皇帝的避暑行宮,暗壹也不知如何想出來這破局之法的。
司馬維聽了,點了點頭道:「好,那如此重任就交給你來辦,但事先可說好了,朕沒錢,朝廷也沒錢,要如何修建起別宮,就看你本事了。」
「遵命。」
還算有驚無險,只要沒責罰降下,暗壹就算是矇混過關了,但如何靠自己修建起皇宮,他其實早就想好了。
那些依靠金陵討生活的凡人不是很多嗎?
暗壹打算強征徭役,借用這些凡人的力量,他可以不費一分一毫就能再起一座宮殿,而且還可以讓那些修建之人自備乾糧。
想的是真不錯。
在陳澈聽了如此決定之後,無奈道:「百姓又得遭罪了,朝中無為百姓考慮之人,他們就無翻身之日啊!
如此下去,必然會有反噬。」
陳澈以秦末陳勝吳廣起義就能推出,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只是他們還沒尋找到方法而已。
「我看相公也是世家門閥出身,陳氏族學的教導也是以家為本,怎麼到了相公這裡,會如此關心凡人?」
「我等出生之時,難道就不是凡人?」
陳澈不願意去談那些大道理,但在一個時代,民意即天意,此界應當同理。
陳師聞點頭道:「確如澈兒所說,我等出生本凡,踏入修行成了修士,難道就將自己的出身忘記了?
此乃本末倒置,不應大道自然。」
在此界,陳澈和吳暮兮的修為還是太低了,不像陳師聞,他已經摸索出了長生境的脈絡,那就是感應天道,謀求自我。
也因此,陳師聞才會不理俗世,因為他已經與常人的追求不同了,他嚮往的是長生久視,而謝安王密之流,追尋的卻是權勢滔天。
當正元冬日的雪還沒落下之前,陳澈又一次領著吳暮兮來到陳氏鑄造坊,因為沒熔鐵之法,作坊內部到現在還是停工狀態。
而這次前來,是因為陳伯傳信說黑銅熔點沒寒鐵高,可以先用來練手。
「這就是你們近幾個月鍛造的劍?」
「不錯!」
陳伯點了點頭,指向匠人道:「按照少爺的方法,他們在協作之下確實能夠提升產量,但質量上卻無法得到保證。
這也是我找少爺過來的原因。」
「質量很差嗎?」
「少爺可以試一試。」
黑銅本就不算特別堅硬,再加上是流水線出產的作物,這讓長劍根本就擋不住修士一下,樣品被吳暮兮一掌就給拍斷了。
「黑銅質地太軟,還是得加入寒鐵融合,才能被當做兵器使用。」
如此就進入死循環了,難道真得去尋北野銳,向他詢問熔鐵之法?
想到這,陳澈又回憶起當初錢塘妖現的經歷,電光一閃道:「暮兮,你說正陽教的功法,能不能熔煉這堅固寒鐵?」
因為那日還不是載真和尚的張載真,他一記大日烈陽,就將一隻妖物給烤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