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準備
任何東西，發展到極致，一定會出問題，甚至走向自己的反面。
二人不知道潘惟吉的真實身份，但開國功勛之後，老爹正在前線征戰，這分量是人就得掂量下。
這不，都敢抗旨了，要是自家兄弟，腦袋都不知掉了幾回了。
「你們不懂。」潘惟吉搖搖頭道。
他真不知道該怎樣給這兩人說。
這一生，要能遠離政治漩渦，平平安安終老，就是最幸福的了。
可惜這樣的機會，對別人是來說最是平常，也不會珍惜，對他而言卻是求而不得，彌足珍貴。
正在這個時候，進來一個半大小子，一身裝束也很隨意，看起來不官不商，甚至有些污漬。
這小子進門后，也不客氣，隨手就給自己斟了一杯茶，一飲而盡，然後掃了一眼陳家兄弟，問道：「潘兄，有客人啊？」
「是啊，兩位商人朋友，不過是趙崇簡大人介紹來的。」
這小子一聽商人，就沒了興緻，倒是潘惟吉口中的趙崇簡令他不敢怠慢。
「呵呵，這崇簡大人倒是交遊廣闊，不但知道小子我，還認識生意場中人。」
這半大小子，正是燕肅，對航海、潮汐都有研究，將指南針用於航海的北宋科技大牛。
潘惟吉到曹州找上他的時候，家裡人還以為來了騙子，燕肅自己也覺得匪夷所思。
但潘惟吉一番鼓動，加之把崇簡告訴他的一些話抬了出來，說得燕肅激動不已，最終不顧家人阻攔，堅持跟潘惟吉到了廣州造船務。
迄今他也非常想見到那個隔空把自己推舉為未來大宋航海第一人的傢伙，感覺他比自己還了解自己。
「說說你自己吧。怎麼樣，來了這麼久了，都有些什麼進展，眼見得做哥哥的都要走了，還不給一句實話？」
潘惟吉忍不住問道。
這小子來了這裡后，一頭就扎進了造船務，整日與提舉廣州造船務張干以及他下面的船工廝混在一起。
究竟幹了些什麼，老實說，潘惟吉也說不太清楚。
「嘿，反正你說的那什麼遠洋導航，應該是不久就可以實現了。」燕肅道。
「真的嗎？」潘惟吉又驚又喜。
「自然。只可惜你說你要走了，看不見了。」燕肅道。
潘惟吉有點懷疑，這小子是否故意在氣人。
果然，聽他又道：「其實，航海並不適合你，你還是適合居廟堂之高，整日里勾心鬥角，蠅營狗苟……啊哈，去實現你的宏偉目標。也許那個趙崇簡也是如此。」
「那誰又適合航海，難道只有你？」潘惟吉語帶譏諷地問道。
「至少要像我這般純粹的人！也許劉承珪都比你合適，至少沒你想的那麼多。」燕肅直杠杠地回答。
「這兩人可不是一般的商人，那是要替官方開錢莊的人，今後要造船，要出海，說不定都得仰仗這樣的人。」
潘惟吉也不再和這小子客氣，見他不屑於和陳氏兄弟打交道，就直說道。
「可以從你們那裡借錢嗎？現在造船可差錢了，今後出海更需要錢，靠市舶司那點稅錢可養不活我們。」
燕肅一下來了勁，抓住二陳兄弟直奔主題。
二陳兄弟連忙謙遜，推辭道：「這還哪裡跟哪裡，八字還沒一撇，我等只是按照學士大人的吩咐，到這裡看看。至於錢莊，還得回杭后與錢惟濬大人好好商量著弄。」
燕肅見此，就沒了興趣，閑扯了幾句，就開溜了。
這邊二陳兄弟算是打了招呼，確定今後如若開設分號，一定會得到廣州方面的支持。
當下，二人告辭而去。
潘惟吉這邊，心裡的彆扭也很快過去了，不久就跟隨來使踏上了返回京中的路程。
廣州一攤子事，就留給劉承珪、燕肅等去忙活了。
好在謝處玭、朱令贇也是熱心人，不至於掣肘。
當他回來的時候，天已漸漸寒涼，「父親」潘美還在北邊參與圍攻太原。
在他看來，只要契丹不急著出兵救援，那座孤城遲早會被拿下。
過去那個人未竟之業，終於要在趙宋時代完成了。
其實人還是那批人，只是領頭的變了。
潘美這功鐵定立下了，加官進爵，世代榮華自然是跑不了的。
如此一來，自己要想自立門戶，恐怕是更困難了。
不過，當他見到崇簡時，還是感覺到了一絲溫暖。
不僅是因為年歲相當，意氣相投。
這是一個懂自己的人。
不對，從本質上來說，這是一個和自己一樣的人。
「怎麼樣，讓你回來教育幾個老外，不會覺得委屈了吧，小舅子？」
崇簡一句話差點讓潘惟吉跳起來。
首先這話，只有潘惟吉幾人聽得懂，比如「老外」這說法，其他人根本莫名其妙。
但真正讓他跳起來的顯然不是因為這個。
什麼舅子，還他貓小舅子？
「你不知道，我與潘府聯姻了，皇上準備把你府里最小的妹妹賜婚給我呢。」
看著氣急敗壞的潘惟吉，崇簡施施然道。
「你就……」情急之下，潘惟吉不知道怎麼表態了。
「好了好了，這個國子監判監事，你打算如何做？」
崇簡見氣氛差不多了，轉而正色道。
「怎麼做，不就是教教幾個老外嗎？」
聽慣了崇簡的新詞，潘惟吉說起來一點也不含糊。
「不止如此，你要利用國子監的便利，幫我拉住那些權貴的下一代，最好能幫著發現些人才，未來有大用。」崇簡鄭重其事道。
他想了想，決定還是對潘惟吉無所隱瞞。
「未來？未來你要幹什麼？」潘惟吉問道。
他對崇簡的志向多少有些清楚，不過對於爭權奪利，尤其是涉及繼承人之爭，他無意參與。
他不參與，也是為了避嫌，對大家都有好處。
「放心，總是在官家允許的範圍內，更不會連累你，不管成敗與否。」崇簡連忙解釋，進而道，「但你，總得幫我做做輿論和人才準備吧？」
「看樣子，是上了你的賊船，下不來了。」潘惟吉不甘道。
第二日，等潘惟吉這個判監事上任，在國子監里調閱幾個老外的檔案時，奝然已經正兒八經成了國子監的監生，與韓紀、朴槿月一起接受宋儒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