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好一會,奇犽·揍敵客才回答道:「並沒有。」
銀髮少年這會看起來十分的坦然,他直視著席巴·揍敵客,滿不在乎的:「只是有些奇怪罷了,畢竟對方是個毫無能力的普通人,但卻是我們家的客人。」
並用一種頗為訝然的語氣,反問道:「老爸你怎麼會這樣想。」
「這樣么。」
席巴·揍敵客頷首:「嗯……畢竟你從很早以前開始,就是個好奇的孩子。」
「……」
銀髮少年沒有說話,他維持著略顯疑惑的表情,藍色的眼瞳則與席巴對視著,並不躲閃。
只有他自己知道,掩蓋在髮絲之下的後頸,些許冷汗,正在悄然的淌下。
「老爸,」奇犽·揍敵客用滿不在乎的口吻問道,「既然彙報完了,我可以走了嗎。」
「先說好,」少年道,「爺爺已經答應過我,讓我從刑訊室里出來了。」
「奇犽。」
席巴·揍敵客沒有馬上回答,他注視著這個被判斷為揍敵客家族歷代天賦最好的孩子,語氣平靜的問:「外面好玩嗎。」
「……」
「不用緊張,」席巴道,「你已經很久沒有跟爸爸聊過天了,就當是我們父子兩個,普通的聊聊吧。」
「……也就那樣吧。」
銀髮少年偏開視線:「沒什麼特別有趣的,大部分人都很傻,也很弱。」
「聽伊爾迷說,你交到了朋友。」
奇犽·揍敵客抬頭看了一眼他的父親。
見席巴並沒有任何動怒的意思,他才道:「……是的,我遇到了一個……很有趣的小孩,因為他的年齡跟我相仿,所以就跟他一起行動了一段時間。」
「這樣啊。」
席巴點點頭:「我一直沒聽你提起過,原來如此,是一個跟薇薇一樣,讓你感覺在意的小孩嗎。」
若是仔細看的話,便會發現,銀髮少年的身體僵住了。
「不用在意。」
席巴·揍敵客道:「雖然沒見過你的朋友,但是我見過薇薇。是一個很不錯的女孩。你的祖父也誇獎她,像一塊等待打磨的寶石,能天然的吸引旁人的目光。」
祖父居然說過這樣的話嗎。
奇犽·揍敵客有些吃驚。
他了解自己的家人,『等待打磨的寶石』……這種形容,難道說那個女孩,還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嗎……?
「你長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席巴·揍敵客道:「奇犽,接下來,你沒什麼事情的話,就多去探望薇薇吧,也算是我給你的『委託』。」
「……」
「她畢竟是在枯枯戮山昏迷的,聽你說,我提出的補償她也並不滿意,不過我們是殺手家族,殺人才是我們的誠意。」
「為、為什麼是我去探望她?」奇犽·揍敵客鼓起勇氣詢問道。
「不會佔用你太長時間的,」席巴道,「三天前跡部財團就提出要離開枯枯戮山,不過那時薇薇仍昏迷,才沒有離開,等她徹底恢復,應該就會走了。」
跡部財團……?
奇犽離開刑訊室的時,並沒有主動去了解過任何信息,但此時也不是詢問的好時機。
他將這個名字記下,頗有些期期艾艾:「我、我知道了。我會去探望她的。」
席巴又說道:
「梧桐彙報我說,有幾個自稱你朋友的人,也來到了山上。」
奇犽·揍敵客的眼眸微睜。
他的朋友……!
「不過,他們的實力太弱,還沒辦法推開試煉之門,正在進行鍛煉(1)。」
一瞬間,奇犽·揍敵客露出了不知是無語還是該笑的表情。
「奇犽。」
席巴道:「等薇薇康復,能夠離開枯枯戮山——」
像是有所預感,銀髮少年驀地盯住了席巴,眼中閃動著一點不可置信。
「——你如果想走的話,」席巴·揍敵客展開一個微笑,「那就走吧。隨你的心意,想去哪裡都行。」
「……」
過了大概有兩、三秒,奇犽·揍敵客才彷彿回過神:「老爸?」
「我並不是你想象中那樣不近人情的父親,奇犽。」席巴道,身材高大的男人伸出手,就像個普通父親那樣,將寬闊的手掌放在銀髮少年的頭上:「就依照你自己的心意,出門闖蕩吧,但枯枯戮山永遠是你的家,你隨時可以回來(2)。」
他拍了拍奇犽的頭:「這一次出門,要先跟媽媽打一聲招呼。」
「……」
像是盤旋許久的陰雲,終於被撥散。
「我知道了,老爸。」
奇犽·揍敵客語氣輕快:「我會好好去照看薇……好好完成『委託』,堂堂正正走出試練之門的。」
*
從外側向內看,四面都是石壁的幽深走道,如同一個張開的漆黑巨口。
席巴·揍敵客就站在這『巨口』的里側,目視前方,一言不發。
噼啪。
壁爐中燃燒的篝火發出一點輕微的響動,打破這猶如死寂的氣氛。
「出來吧。」
糜基·揍敵客瑟瑟發抖的從陰影出現身。
他抬頭看了一眼立在洞開的鐵門后的高大男子,又迅速低頭:「爸、爸爸。」
糜基想起剛才所見的畫面。
他看見奇犽一臉輕快的離開,席巴·揍敵客像是目送孩子的父親,一直注目著直到銀髮少年的身影消失。
不,那才不是什麼見鬼的、溫情的『注目』……
「爸爸,」糜基鼓起勇氣,「您為什麼要縱容奇犽呢。我都聽到了,您讓他去探望那個女人,還允許了他隨意出門——」
話還未說完,他驀然一僵,而後臉上浮現了巨大的驚恐,咚地癱倒在地。
望著長廊盡頭,那彷彿遙不可及的出口處所投射來的微弱光芒,席巴的眼中並無任何動搖:
「你在懷疑我的判斷嗎,糜基。」
「哼、哼哼……自由和朋友?糜基,奇犽和你一樣,繼承的是黑暗的血液,終有一日,他會明白的,所謂的『光』,只會灼傷他的眼睛。」
他終於偏下視線,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胖胖:「放奇犽出門,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不要做任何多餘的事,糜基。」
「……」
大約二十多分鐘后,糜基才從地上爬起來。
此時席巴·揍敵客早已經離開了。
「可惡!」
胖胖用力的錘了一下牆壁,臉色猙獰:「可惡啊啊!!連老爸也這樣的偏心!」居然允許奇犽隨意出門!雖然糜基對外面一點也不感興趣,但不妨礙他生氣。
但想起席巴的警告,糜基也只敢錘牆泄憤,不過——
「很好,」糜基握緊拳,「奇犽接到的『委託』老爸可沒說過不允許我破壞。哼哼、哼哼哼……奇犽,等著瞧吧!」
之前還顧慮著奇犽會對他的寶貝女朋友(手辦)們下手,但是現在,糜基決定,他不做人——不是,他不管啦。
不就是三次元嗎,醫療間里的那個讓大哥吃苦頭的女人,他糜基大爺這回是一定要去瞧瞧了!
*
姑且不論主宅里的揍敵客父子是如何交談,並達成了『委託』。
糜基又是怎麼歇斯底里並突發奇想要制定『對策』的。
枯枯戮山山腰處,主管室建築群:
「……大概就是這樣吧。」
主管室的園區內,中原中也總算是找到了機會,避開了那兩個名為侍奉,實為監視的低階管家,打開了內置耳機的通訊接收開關,開始與枯枯戮山外的港口黑手黨情報處聯絡。
「原來如此。」
隔著空間,耳機中傳來的聲音略顯失真:「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嗎……」
在聽完中原中也簡短的概括后,更是長時間的沉吟著。
「喂。」
中原中也覷了一眼在兩道隔離廊外的管家:「揍敵客家給我安排了監視的,有話就快說,別給我拖太久。」
又頗為不爽的『嘖』了一聲:「話說為什麼是你來接通訊。」
「啊,是嗎。」
耳機中的人聲尾音稍揚:「中也居然是沒有感恩之情的嗎,要知道,居然要浪費大好時光,跟漆黑的小矮人通話,我也是很困擾的啊。」
「哈?!」
中原中也驀然提高音量,下一秒,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揍敵客管家,又生生把音量壓下去:「你以為都是誰的錯啊,你這個青花魚!」
「要不是你拖三阻四的,我也用不著代替你來枯枯戮山。」
「是、是。」
電話那端的人敷衍的:「畢竟是被首領看重、委以重任的中也嘛,可不是我這樣的閑人能比較的,這就是所謂的社畜吧。」
社、社畜……
中原中也愣了一秒,待反應過來后差點沒把拳頭給捏碎。
他咬牙切齒,甚至散發出了微微的殺氣,看起來若不是電話那端的人好運不在跟前,他能一拳把對方打成偏癱:「宰了你——!」
「哇,好可怕。」而面對這樣貨真價實的怒意與殺氣,電話那端的人沒有絲毫恐懼,只是敷衍的,「這可是對你能力的肯定啊,中也。」
然而,在說出這句絲毫沒有誠意的『誇獎』時,耳機那端的聲音,也依舊是那樣的失真,並帶著毫無溫度與起伏的『溫和』。
無論是被中原中也威脅,亦或者是此刻的『誇獎』,這正與中原中也通話著的人,從頭至尾,也沒有過任何情緒上的起伏。
「……切。」
中原中也低咒道:「你這個噁心的自鯊狂魔,早晚要宰了你。」
被罵成是『自鯊狂魔』,電話那端也沒有絲毫反駁的意思,只是道:「那也太噁心了吧,比起被漆黑的小矮人殺掉,還是與美女殉情更適合我。」
「……快給我閉嘴想辦法!你現在可是已經沒有了來枯枯戮山的理由啊。」
對面的人極輕的笑了一聲。
是那種既像嘲諷,又像憐憫的笑。
「中也還是這樣愚蠢啊,」他慢慢的道,「什麼也沒察覺到嗎,唉,果然不該對蛞蝓的腦子抱有希望。」
「……哈?」
中原中也氣得要命:「你在說什麼?!」
「還沒發現嗎。」
那端的聲音輕輕地:「這一次,我們港口黑手黨的運氣真的很好啊……森先生現在恐怕高興得要哭了吧。」
「總之中也就繼續留在那裡吧,有時候做個不那麼懂得進退的『客人』,能帶來更大的利益呢。」那端道,「雖然你說受到了監視,但能夠成功的與情報部通訊,說明揍敵客並沒有徹底的限制你,中也。」
「……知道了。」
中原中也低聲道。
自鯊狂魔身上有百般不好,唯一稍微有點用處的,大概就是他那骯髒的大腦了,因此中原中也並不會質疑他的判斷。
於是接下來,中原中也便聽對面的人道:
「至於那位跡部少爺的學妹——」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嗯?
「喂,」他莫名有些警惕,「突然提這個幹什麼,青花魚。」
「嗯?」
然而,對方卻反而揚起音調:「不是中也你說的嗎,你在枯枯戮山,遇到了揍敵客家的長子,在跟我們的任務目標,跡部少爺家的學妹幽會——」
要不是忌憚著揍敵客管家,中原中也差點大喊:「才不是幽會啊……!」
「……」
耳機那端的聲音沉默了。
「我沒說過『幽會』吧!」中原中也咬牙,「我只是說,我遇到他們的時候,那個揍敵客的黑髮男……在抱著她。」
不知為何,回憶那個畫面,中原中也心中浮起一點不適:「總之肯定不是幽會。」哪有女方昏迷的幽會啊?!
好一會,耳機那端的人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中原中也等了一會,不知為何心中感覺有點不妙:「……喂,你怎麼突然沉默了。」
便聽一聲誇張的:「誒——!」
「居然這麼有趣嗎!」
比起先前那毫無波動起伏的『溫和』聲音,這一次耳機那端的聲音里,出現了真實的惡劣意味。
彷彿一個得到了有趣新玩具的惡魔:「想不到小矮人也有這種時候啊,該說你幸運呢,還是不幸呢。」
「哈?你在說什麼。」
「在說什麼……中也不是對跡部少爺的學妹一見鍾情了嗎?嘛……也有可能沒到一見鍾情的地步,反正程度這種事無所謂啦。」
下一秒,中原中也發出了巨大而誇張的:「哈?!」
響動讓一直徘徊在兩道連廊外的低階管家往中原中也的方向看來,紅髮少年顧不得許多,按著耳機,轉身走入植物組成的籬笆更深處。
他的耳尖浮上不易察覺的薄紅,帶著choker的脖頸,也滲出了輕微的濕度:「你這個該死的青花魚,你在胡說什麼啊!」
「……切。」
而那端的人這次卻沒跟他杠,只是略顯不爽的低語:「還沒察覺自己的想法嗎?嘛……不愧是蛞蝓。」
又若有所思:「或者說只是在嘴硬?」
「你才是在嘴硬啊,小心我真的宰了你!」
「嘖。」
那端的人道:「這樣就無聊了啊。我還等著看蛞蝓輸得一敗塗地呢。比起跡部財團的少爺,脾氣暴躁,品位差勁,又沒腦子,個子還矮的漆黑小矮人,根本就毫無勝算嘛。」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殺了你!」
「嘛、嘛……別生氣啊,中也。」
找到了新玩具的『惡魔』竊竊笑著低語:「世界網球大賽地區循環賽開始了呢。跡部財團的少爺是網球部的部長哦,他現在應該是在標點城市比賽吧。」
溫和的男聲娓娓闡述著,具有著無比強大的說服力。
「多可憐啊,遭遇了惡劣的念能力者,又被揍敵客家的大少爺戲弄,孤立無援的時候,唯一站在她那邊的學長卻不得不離開……」
一隻蒼白而修長的手,正在以一種頗具難度的方式,將一隻遊戲機頂在指尖,旋轉把玩著。
『這、這樣……』
中原中也的聲音,透過耳機的縫隙,略顯失真的飄散在空氣里。
「是哦。」
而把玩著遊戲的人、亦是一直與中原中也通話的人,無聲的笑著,依然用那具有無窮說服力的語氣:「真是太可憐了吶——」
口中說著『可憐』,他的笑容卻並沒有絲毫的溫度。
屬於港口城市所特有的、帶著海鹽味的風穿入這條巷道,冷淡的日光之下,一名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的少年,坐在一截斷牆的頂端。
他有著一頭略微捲曲的黑色短髮,以及如同被神明所雕琢而出的俊美面容,只是這張臉,如今被繃帶包裹了一小半,也僅有一隻眼睛露在外面。
那是看上去異常溫柔的眼眸,鳶色的瞳孔如飛鳥的尾羽。幾乎是要對視,便能輕易的讓人沉溺。
少年穿著漆黑的服飾,黑色風衣的彷彿因為被他嫌棄礙事,而只是披在身上,從袖口下,隱隱露出同樣被繃帶包裹的手腕。
而在斷牆下,則是一片血海。
數十名同樣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子無聲的站立著,前方的人身上沾染著新鮮的血跡,在他們的腳下,則是猶如聚攏的血泊那樣,將巷道的地面都浸沒的『血海』。
『血海』之中……一具、兩具……層層疊疊堆起的屍體,從斷牆的邊緣,一直堆疊到數十米遠的死角。
每一具屍體,都死狀凄慘,渾身都是大口徑槍支近距離衝擊之下,所呈現的稀碎的傷口。
滴答、滴答……
有血從黑西裝男子手中端著的槍口滴落。
很顯然,這滿地的屍體,都是被這些持槍的西裝男們所殺掉的。
然而,製造了慘烈現場、奪走如此多性命的黑西裝男們,沒有一個……沒有一個,敢於抬頭看斷牆上的少年一眼。
巷道中近乎死寂,唯有少年那『輕快』的聲音,繼續說著:
「中也你也是這樣覺得的吧?」
「跡部財團也是我們港口黑手黨重要的合作對象呢。」
「所以,你就去探望、探望,那個可憐的女孩吧。」
『……總覺得你這條青花魚在打什麼不好的主意。』
少年無辜的提高了音量:「誒——哪有,我明明是在認真的給你提意見。中也難道不覺得應該去看看她嗎?你看,那位學妹確實是孤身一人在枯枯戮山——」
『我、我知道了!我會探望她的。』
「好的哦。」
少年輕快的應答:「那麼就先這樣吧。你的彙報,我會轉達給森先生的。」
啪——
他按下了耳機的關閉鍵。
海風拂面而來,黑髮少年停下一直旋轉著遊戲機的手指,發出一聲嘲笑:「哈。」
「真有趣啊。」他向後歪著身體,「廣津先生,你說中也到時候會有什麼表情呢。」
「……」
被黑髮少年詢問的是一名穿著猶如紳士的中年男性,戴著單邊的眼鏡。與黑西裝們不同,唯有他站在黑髮少年的身後。
他背著手,面對少年的詢問,只是道:「請小心,太宰大人,您會掉下去的。」
太宰大人——
太宰——
任何一個橫濱本地的黑暗組織,抑或與港口黑手黨打過交道的,在聽到『太宰』這一稱呼入耳的瞬間,恐怕都要跳著驚叫起來,大喊著『那個惡魔……!』
就是港口黑手黨內部,『太宰』……亦是能讓絕大部分人,瞬間噤聲的名字。
而在更為廣闊的里世界,這個名字的前綴,已是如雷貫耳。
——『人間失格』,太宰治。
「什麼嘛,轉開了話題嗎,」黑髮少年聞言露出些不滿的神色,「廣津先生還真是偏心中也呢。」
「……老夫對兩位大人都抱有著尊敬之心。」
「……」
黑髮少年不置可否,他將遊戲機拿起:「誒,已經gameover了啊。」
「說起來,能讓跡部財團的少爺、揍敵客長子,還有中也在意的女性,」他支起一條手臂,托著臉頰,彷彿好奇一般,笑眯眯的,「莫非是個難得的美人?」
「這樣說來,我豈不是不該幫那條蛞蝓?」
他將遊戲機抬起,彷彿要看透這已經黑了屏幕的機器一樣,將其置於眼前:「畢竟我可是在尋找著能與我一起殉情的美人啊。」
黑髮少年彷彿十分精準的點評了自己的舉動:「這就是所謂的立下flag的行為了吧。」
「太宰大人……」
下一秒,黑髮少年將手中的遊戲機毫不留戀的一拋。
啪地一聲,廣津柳浪接手不及,遊戲機落在地面上,屏幕瞬間粉碎。
「廣津先生莫非是想安慰我並不存在什麼flag?」
海風獵獵,黑髮少年那溫柔的聲音,彷彿與這毫無溫度的陽光融為一體:「我也是這樣覺得的哦。」
「畢竟……」
他迎著日光微笑起來,笑意蒙在他那鳶色的眼眸中,只是表面的淺淺一層,遮蓋著底下冰冷的空洞:
「……像蛞蝓現在擁有的那樣輕飄飄的、可以稱之為『幸福』的感情,是不會找上我的……因為我啊,可從沒什麼好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