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雨漸漸

林青折和蘇知簡坐車去了趟齊蘭的市中心。

蘇知簡專心的開車，因為路程有些遠，所以她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眼神一直看著前方和後視鏡。

走了一段路程后一顆水珠落在了玻璃上，下雨了，同時也意味著他們這趟白走了。

兩人都沒帶傘的習慣，那看電影的決定自然就破滅了。

「看了我們以後真要多看天氣預報了，或者說，至少我們帶個傘。」

「你說的很對，但現在有個新問題，我們現在是回去呢，還是繼續走？」蘇知簡說道。

「其實，都行的，只是沒想到每次跟你出來都會下雨。」

兩人最終選擇返程，回到了那個橋底，可能是下雨的原因，那裡完全沒人，本來挺逼仄的小道也寬敞了許多。

他們下了車，在橋底無所事事的等雨停。

「有沒有感覺這似曾相識？」蘇知簡忽然想到了什麼。

林青折疑惑道：「似曾相識？」

蘇知簡併沒有解釋什麼，但轉移了話題：「你未來想做什麼？」

林青折搖頭：「這是最近一直困擾我的問題，我很迷茫，我知道很多時候不是我想做什麼，而是我能做什麼，但我還是不知道我做什麼能夠不負餘生的。」

蘇知簡說道：「是啊，其實人生中就是不斷大做抉擇，能做的不想做，想做的去不能做。」

兩人又一次在雨中沉默了，只是靜靜看雨，看這個世界被雨淋透了，而在這被雨淋透了的世界，仍有一處干潔之地，便是這橋底，狹小卻自由。

同時還有一個人能陪自己無聊，陪自己開心，但都心照不宣，卻也樂在其中。

來往車輛穿行，雨中激起水花，一個人影忽然出現。

「林青折？」來人似乎認識林青折，但又不確定是不是林青折。

「你是……雲蕭靜，你怎麼來了？」林青折看清楚了來人樣貌。

雲蕭靜撐著傘，在雨中看著林青折，同時她也看著林青折旁邊的蘇知簡。

「閑來逛逛，沒想到在橋底看見你……你們了，她是你女朋友？」

林青折聽見她提起女朋友，一時間想起了她刪掉自己的時候所說的話。

「不是我女朋友，只是一個剛認識的朋友。」林青折不希望雲蕭靜誤會什麼，不過就算誤會了什麼也無所謂。

畢竟先與他拉開距離的是雲蕭靜，雖然她那麼做並沒有什麼錯。

雲蕭靜眼神恍惚，她其實看到這裡有一會了，她從來沒見過林青折的這個狀態，林青折在雨中那麼無聊，卻不因旁邊的女人而尷尬，甚至他還在默默看雨，那個女人也陪他一起看雨。

她清楚一點，兩個人的生活中，精彩是偶然，無聊才是常態。

她是羨慕的，但她沒說，只是看著他們。

「其實……那條消息不是我發的，是我的一個朋友在我喝醉后那我手機發的。」

雲蕭靜說出這句話就意識到這很搞笑，因為上一次也是這麼說的。

林青折本來對雲蕭靜感情是有些疑惑的，之前的他搞不清楚好感和愛的區別，雖然現在也不清楚。

但林青折很清楚自己討厭欺騙。

「你朋友挺多。」林青折話語出奇的有些冷。

雲蕭靜也有些驚訝，在過去兩年裡，林青折幾乎從來沒生氣，哪怕再累也沒抱怨過，唯一一次憤怒是因為江浩州的離開。

「不是，林青折我的意思不是說我的朋友，我的意思是我並沒有男朋友……之前的事情我們有誤會。」

林青折看著雨中的雲蕭靜，搖頭說：「誤會兩個字太輕了，它不是掩飾任何東西借口，比起這個，我更好奇另一件事。」

「什麼事？」

「你和江浩州什麼關係？」

雲蕭靜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這個動作被林青折看在眼裡。

「我換個說法，他走是不是和你有關係？」

那天見過了江浩州以後，林青折就清楚的感知到幾個問題。

比如他說的那句「雲蕭靜沒告訴你？」

雲蕭靜咬唇：「你什麼意思？江浩州為什麼離開我也好奇，你覺得以我們三個的關係，我會逼他離開？」

林青折沒理她的話又問出第二個問題：「那你和周景沉呢？你和周景沉什麼關係？」

「你說什麼？！」雲蕭靜又下意識退了一步。

「那看來有些事果然和我知道的不一樣，雲蕭靜，我真的很想說，我這兩年的時間真的很像餵了狗！」

雲蕭靜眼神震驚問到：「這都周景沉告訴你的？」

林青折這才意識到一些事，原來當初發生了很多，他一直是知道的最少的那一個。

他嘆了口氣：「是江浩州告訴我的。」

只是聽了這句話后雲蕭靜像是受了什麼刺激，手裡的傘掉在地上，雨水沖刷她的秀髮。

她眼神獃滯，口中喃喃道：「他知道？他竟然知道？！那他為什麼還要走……」

林青折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也不想明白，他走出橋底，將那把掉落的傘撿起來遞給雲蕭靜。

但云蕭靜沒接傘，反而是使勁抱住了林青折，這一刻的雲蕭靜顯得很無助，像是溺水之人抱住一塊浮木。

「原諒我，我知道我曾經做錯過很多事，我很對不起他，但林青折，你知道嗎，我是喜歡你的，真的，我之前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虛榮，如今我知道錯了，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

她像是因為林青折說的話受了什麼刺激，林青折從來沒見過這麼乞求的雲蕭靜，她以前從來站在高處，虛榮的事林青折也明白。

可正是如此，現在的可憐乞求讓林青折覺得她很噁心。

第一次這麼嫌惡一個人。

林青折將傘舉在她頭頂，讓她拿著傘。

扶著她的肩膀，待她冷靜了，林青折看向一直在那看著他們的蘇知簡，只是看了一眼。

「雲蕭靜，我不知道曾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我知道江浩州是一個好人，我不能讓好人白白的走，你知道他現在怎麼過的嗎？！我都差些沒認出來他！」

「他才二十啊！和我同齡的人；他的未來本該是前程似錦，本該是年少輕狂！」

「可現在的他只有對生活的麻木和對世事的清淡，你以前從來沒見過他喝酒對嗎，可現在呢！你可以有空自己去看看，看看他的二十歲！」

林青折說到這不禁有些哽咽，蘇知簡從他身後走來，鬼使神差的牽著他的手。

「外面太冷，車裡有空調。」蘇知簡說道。

這時的蘇知簡給予了林青折安定，林青折深呼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他們沒有縮回手，很自然的回了車裡，而這如一把利劍扎進了雲蕭靜的心。

蘇知簡知道林青折還有話要說，便打開車窗。

車窗外雲蕭靜看著車窗里的他們，羨慕之情溢於言表，下意識看了眼車，她不是林青折對車輛的一無所知，她非常清楚這輛車多少錢，很明白一些差距，只是林青折似乎不知道那個女孩是個大戶人家的孩子。

林青折無法忘記江浩州那天的樣子，也無法原諒導致他這樣的任何人，如周景沉，如雲蕭靜。

蘇知簡抽了幾張紙幫他抹去了眼淚，她有些心疼地說：「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等會我們去吃飯，去一家非常不錯的飯館，我請你吃個很有意思的東西。」

林青折卻說：「我們曾經是認識對吧。」

蘇知簡笑了笑：「不重要。」

林青折心情也好了一些，看著落下的雨滴，對著窗外孤單一人舉著傘的雲蕭靜說道。

「我用兩年的青春，換了一次笑話，一次一廂情願，兩次離別，還有失望和欺騙，有些故事本來可以很長，可以很美好！但……」

林青折忽然停住，眼淚奪眶而出，他輕聲說道。

「但下雨了。」

「人也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