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十字路口的飯店
雲蕭靜看著車輛遠去,輪胎劃過激起水浪,她明白了一件事:在自己無法言說的苦衷里,曾經的愛和歡喜都隨這輛車離去,只剩自己在風雨中獨自凄涼。
她沒有舉傘,任由冰冷雨水從她頭頂淋下,淋透了這具困死靈魂的身軀。
她在雨中望向一個方向,試圖尋找一個人,一個她心懷愧疚的人,那個人叫江浩州。
死寂的靈魂試圖在這片雨中尋得一絲安寧,然而怯懦的本心使她連一個電話都不敢打。
——車上,因為暖風的原因林青折的衣衫也逐漸乾爽,車已經走出了市中心,於是房屋也逐漸顯得更舒適,沒有更多的商場或者大樓,有的是一個一個小區。
「我們就這麼走了……想必她會不好受的。」林青折想到自己的反應是有些大,但欺騙這種事一直是他無法接受的。
「她當然會不好受,畢竟她喜歡的人坐上了另一個女人的車,這讓我很像反派,真的很像。」蘇知簡鼓了鼓氣。
林青折卻說道:「她不會喜歡我的,那只是她急了的說辭。」
蘇知簡笑了笑,問道:「這只是你自己的判斷,你要知道喜歡一個人往往不需要太多理由,可能是平日里的一個細節,或者一句話,一個表情,或者一個獨自感動的瞬間,這些都有可能是喜歡的理由。」
林青折沒有反駁,因為這些事沒必要反駁。
「這兩年啊……她也錯付了嗎?」
林青折無法忘記她在雨里丟掉傘的瞬間,那樣的她,跟自己在學校池塘邊看自己的倒影,跟江浩州在橋邊喝酒有什麼區別?
蘇知簡看著沉思的林青折,不禁有些好奇他和那個叫雲蕭靜的女生曾經發生了什麼。
「能說說嗎?」蘇知簡問道。
林青折點點頭,有些事說出來往往比憋在心裡好受。
「我和一個叫葉姊的人是高中同學,我們一同來到這個學校,也看上了這個新開的社團。」
「當時社長還不是周景沉,是一個蠻好的學姐,我們一來,她剛好就走了,周景沉擔任了社長,只是他對很多事太偏見了,本身也很高傲,所以我的一個很好的朋友叫江浩州,和他經常發生不愉快,有一回他們吵的凶了,打了起來,有人拉架,我和葉姊拉的江浩州,雲蕭靜拉的周景沉……那一年除了周景沉,我們幾個大二。」
蘇知簡插話問道:「那就是你們的相遇?」
林青折想到那時的場面,竟然連懷念都變得苦澀:「對,那就是相遇。」
「後來打打鬧鬧,過了充實的兩年,我的那個寢室本來多出來的,後來江浩州搬了過來,只是他後來又搬走了,搬出了學校。」
蘇知簡問道:「你在那兩年喜歡上了雲蕭靜?」
「我不知道,可能僅僅是好感而已。」
「後來呢?」
「後來?後來就是一個月前發生了什麼,江浩州跟周景沉又吵了一架,只是這次……江浩州走了,不僅走出了周景沉的辦公室,還走出了學校,再也沒回來。」
「中間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但我明白那裡已經不再是曾經了。」
蘇知簡思考了會,問道:「為什麼?」
「變了,周景沉創業去了,似乎遇到了什麼,他改變了,唯利是圖,並且讓社團的性質也變了。」
「江浩州的離開,還有那天遇見你的上午雲蕭靜玩了個真心話大冒險,讓我徹底對社團沒有留戀。」
「之後就是前幾天我的退社,我們用了整整兩年去完美了一個青春,卻用短短几天毀掉了一切。」
蘇知簡把車停下了,她在旁邊開著窗戶的小店買了一把傘。
她繼續開車,語氣柔和說道:「大學最美好的兩年,是你們互相給予的,那成了極美的回憶不是嗎?」
林青折點頭。
「世間沒有不散的宴席,你們從來沒有毀掉什麼,你們只是……各分東西,各奔前路。」蘇知簡輕聲說。
林青折愣了好一會,而後點頭:「是啊……只是宴席散了而已。」
林青折無力的躺在座椅上,窗外的雨似乎也淋透了他的心。
他不知為何,感覺這個時候他們應該都在看雨……
在這場雨中林青折坐在副駕駛睡著了,似乎夢見了什麼,他的眼角多了顆緩緩流下的淚珠。
一旁的蘇知簡在等紅綠燈時看著他的睡顏,嘴角牽起一個甜甜的溫柔笑意,輕輕幫他擦拭掉淚水。
不知多久,車停了下來。
「到了,畫筆同學。」蘇知簡把林青折搖醒。
林青折剛醒沒聽清楚那句話,問道:「我們走了這麼遠嗎?」
蘇知簡搖了搖頭:「那倒沒有,主要是我多繞了兩圈。」
「?」
「因為想看看你會不會打呼嚕,如果會就可以給你錄下來了。」
「……看你的樣子大失所望?」
「有點,下次嘗試多繞兩圈。」
「這是哪?」
「十字路口的餐館。」
「餐館看見了,這十字路在哪?」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家飯館名字叫十字路口的餐館?」
「別緻。」
兩人進了餐館,兩個服務員便把他們引向桌位並遞上菜單。
蘇知簡似乎很期待林青折看菜單。
林青折打開第一頁就愣住了,神色怪異,因為第一頁是一道看起來很白嫩的豆腐,而它名字叫「易碎的回憶。」
林青折抬起頭看著蘇知簡似乎再問:你認真的?
而接下來更離譜,一杯咖啡叫「苦澀的吻」一盤西瓜叫「薄片的心」一碗米飯叫「盛夏的雪粒」一盤蟹鉗做的菜都可以叫「放不開的手。」
林青折感覺這老闆不是被愛情傷透了心就是精神病剛放假回來舒心。
這吃的是飯菜嗎?吃的是故事,吃的是情懷,吃的是離別。
「知道為什麼這家叫十字路口的餐館了吧。」蘇知簡微笑,對於林青折的表情很滿意。
他們要了一盤「放不開的手」以及一盤「忘不掉的笑。」
不過說實話,確實很不錯,這是林青折內心的評價。
這時剛好看到他們老闆在那檢查賬單,雖然只是看一眼就放下,似乎不在意賬單,店裡人還是蠻多的大概都是因這些名字而來。
「這老闆……也是個人才。」
蘇知簡巧笑嫣然,把剝好的蝦遞給林青折。
「你……不是給自己剝的?」
「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吃吧,我剝蝦可是很快的。」
「謝,謝謝。」林青折看著碗里盛放的蝦,一時有些……受寵若驚?
他吃著蝦,但內心還是不斷浮現幻想,心跳又不斷變快了。
他想著總不能白拿她給的蝦,於是自己也嘗試剝幾個,但手法過於生疏,一隻蝦的油飛濺在他臉上。
他想拿紙擦掉,但意外的發現紙在蘇知簡那邊。
蘇知簡看到了,笑了笑拿了張紙俯過身幫林青折擦掉了臉上的油漬。
擦的很輕,來的很慢,似乎給了林青折拿過紙自己擦的時間,但林青折卻沒有拒絕,甚至打心底里的期待。
蘇知簡也有些羞澀,剛剛剝蝦還可以說好友的給予,但這擦臉的動作屬實太曖昧了。
一時間兩人的氣氛都變得淤泥了。
蘇知簡拿過林青折給她剝好的蝦,說道:「我的酬勞我拿走了。」
一旁看起來初中的叛逆小女孩卻和她朋友好笑說道:「這兩人真有意思,都在給對方剝蝦,為什麼要多此一舉還不如自己吃自己。」
林青折和蘇知簡也是臉一紅,剛剛所做是有些過於曖昧了。
但,都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