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集
常說人是奇怪的動物,可是依我看來,人一點都不奇怪,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身和社會的發展,人性使然。
三年初中生活猶如白駒過隙,轉瞬而逝。
中考成績下來,劉保以全校第十名的成績被二中錄取,張銘艷、李華雲和李娜被一中錄取,文鳳只得去了縣裡職教中心。
能考上高中本來是一件高興的事情,可劉保卻高興不起來,因為上了高中,就意味著花的錢多了。
哥哥已經很少回家了,嫂子整天愁眉不展,每次從BJ回來,她都好幾天不說話,爸媽也不敢問。
劉保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對媽媽說道:「我哥玩牌輸了不少錢,而且和我嫂子打架了。」
胡蘭問道:「你咋知道的?」
「您有時間去一趟BJ就什麼都清楚了。」
「是,我真得和你爸去一趟BJ了,看看你哥到底幹啥呢?」
「您去了可千萬別生氣,他已經回不了頭了,將來有他罪受的。」
「你咋這麼說你哥,他可是你親哥哥,你上學的錢還得指望他呢!」
「我也希望他好,他好了咱們家才有希望,可是一切都是徒勞的,我哥已經陷進去太深了。」
「他陷哪去了?」
「吃喝嫖賭樣樣全,沒救。」
「說的都是什麼話,可千萬別讓你嫂子聽見。」
「我嫂子什麼都知道,只有您和我爸不知道。」
「唉,我怎麼不知道,村裡有人議論這事了。」
「媽,您打算怎麼辦?」
「有時間,我和你爸去BJ,把他押也押回家來,不讓他在BJ幹了。」
「他暫時不會回來的,除非BJ有人把他趕回來。」
「誰會把他趕回來?你咋知道的?」
「我不和您說了,我去洗衣服。」劉保說完走出了屋。
「這孩子,說話神神叨叨的。」
前門被被敲了幾下,隨後是李娜的聲音:「劉保在家嗎?」
劉保急忙擦了擦手回道:「我在家呢,等會。」
大門打開,張銘艷和李娜推著自行車站在門外。
「你們兩個來了,快進來。」
張銘艷說道:「我們就不進去了,你沒幹什麼吧?」
「沒幹什麼,就是洗洗衣服,怎麼了?」
「我們兩個想和你到外面說說話,在你家不方便。」
「行,那你們等會,我回去推車。」劉保說完轉身走了回去。
「誰來了?」胡蘭問道。
「我兩個同學,找我來玩。」
「怎麼不讓她們進來?」
「我們出去玩,她們就不進家了。」
「別玩的太晚了。」
「知道了,媽。」劉保推著自行車出了門。
李娜問道:「咱們去哪兒啊?」
「隨便吧,劉保說我們去哪兒?」
「也沒地方去,要不咱們還是去東邊的小河沿吧?那裡清靜,還涼快。」
「行,那咱們走吧!」
劉保三個人騎上車來到了小河沿。
河水漲了不少,都快脹滿了河道,河岸邊的楊樹枝繁葉茂,巴掌大的樹葉子綠得快滴到了地面上。水邊長滿了草,一簇簇黃的、白的、粉的鮮花隨處可見。
濃密的葉片中傳來陣陣的鳥鳴,突然,一隻蟬大叫一聲飛了起來,一隻花喜鵲緊緊追了過去,蟬的慘叫聲隨後從遠處的樹頭傳了過來。
沒有一點風,天氣顯得有些乾燥,樹上的知了拚命地叫喚著,田地里的秧苗垂頭喪氣地耷拉著葉子。
不遠處,一群小孩光著屁股在水裡嬉鬧,遠處的燕山山脈清晰可見,山上的蒼松翠柏染成了青色。
「劉保,你可真神,怎麼都說對了,我和李娜,還有華雲真的去了一中,你去了二中,不開心。」張銘艷撅著嘴說道。
「我也是分析得出的結果,哪有什麼神不神的,按照片區錄取蒙對罷了。」
李娜說道:「我真以為你知道呢,原來是蒙的?」
「不管蒙不蒙,反正我們都上了高中,應該高興才是。」
「一中沒有二中好。」
「其實學習都在個人,有啥好不好的。」
「既然都是定局了,再想也沒有用了,以後好好學習就行了!」張銘艷有些無奈地說道。
「打起精神來,將來還要考大學呢!」
「咱們到河邊坐會吧!」張銘艷支好車走向了河邊。
「咱們三個可真是有緣,以前小學是學習對手,如今卻走到了一起,我還真沒想過。」李娜感慨道。
「過去的就別想了,還是著眼未來吧!對了,你們怎麼沒有叫上李華雲?」
「她去她姐姐家了,我們去她家了。」
劉保和李娜走到河邊坐到了河沿水泥地面上。
「以後我和李娜在一中,你在二中,有時間去看我們兩個啊!」
劉保笑了笑說道:「我在燕郊,有七十多里路,你們上課我也上課,你們放假了,我也放假了,哪有時間去一中找你們,我看還是放假再說吧!」
「也是,要是咱們幾個在一個學校該多好。」
李娜說道:「我們總有一天會分開的,以後還不知去哪兒呢!」
「李娜說對了,以後上了大學、工作了,能見面就不錯了,分開是遲早的事。」
「你是說我們以後就見不到了嗎?」
「不會的,我們常聯繫就能見面,你怕什麼,我會經常聯繫你的。」
「這還差不多,我以為你就不理我了呢!」
「怎麼可能,我不和你說過了嗎?咱們是不可能再分開的。」
「打住,你們兩個以為我不存在嗎?說的什麼話啊,你們以後就把我忘了?」李娜不高興地說道。
「不會,我怎麼會忘了我的大娜呢!」張銘艷一把抱住了李娜。
劉保沒有說什麼,因為他知道,高中畢業后,李娜並沒有考上大學,而是回了家,他們以後真的再也沒有聯繫過,他和張銘艷的關係也是重新走的一條路,他也不知道這條路到底能走多遠。
「劉保,把你那本《荊棘鳥》借給我看看吧!」
「你怎麼想看這本小說了?」
「放假無聊,不知道幹什麼?看看書打發時間。」
「《荊棘鳥》是什麼小說?」李娜問道。
「外國小說,說的是一個女人的感情故事。」
「這種書你們也看?」
「怎麼不能看了,又不是污穢的書。」
「你不說是感情的小說嗎?我們是學生,當然不能看。」
「死腦筋,只要是好的小說就能看,都能長知識,只要不耽誤學習就行。」
「哪有看小說不耽誤學習的,我不信。」
「我就看小說了,學習也沒耽誤啊!」
「你是你,我說的是別人。」
「行了,您兩個就別吵了,一本小說至於嗎?劉保,一會你回家就給我拿來。」
「你還是別看了,書都髒了。」
「我又不怕臟,給我看看怎麼了?你還把它當成寶貝了?我看完就還給你。」
因為在那本小說中留下了劉保的心,我愛你張銘艷一行字無法抹去。
「我得回去找找,找不到你就去再買一本。」
「我姐說很多國外小說因為版權問題都下架了,已經沒有賣的了。」
「那就看國內的小說,不是很多有名的嗎?」
「那你給我推薦幾本。」
一句話把劉保問語塞了,說實話,他還不如自己的女兒和兒子小學時知道的小說多,因為他從來沒想過讀小說,也沒有時間和精力,這也是他這一生要彌補的缺憾。
「我也不知道多少,那天要不是李華雲買了那本書,我還沒有看過小說呢!」
「看小說肯定耽誤學習,我可不看,要是讓我爸媽知道,肯定會打死我。」
「你錯了,李娜,多讀書是有好處的,讀的小說越多,懂得人生越多。」
「我就知道學習好才是人生,學習不好說什麼也沒用。」
劉保搖了搖頭說道:「我有個同學王偉,銘艷見過,他讀的書可多了,家裡書架上全是小說,他都看過了,可是他的學習成績是全校前幾名。」
「那是個別的。」
「是普遍現象,讀的書多,知道的也多。」
「我知道,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那是說要多讀有用的書,不是多看小說。」
「小說也有用啊,可以增強文筆,寫作文不就要知識面廣嗎?」
「你們兩個就別爭了,自己的意見保留好不好?」
劉保和李娜不在爭論,坐在那裡看著流動的水面。
張銘艷也不再提借小說的事了,她怕兩個人又開始爭論。
蟬聲噪,水聲響。劉保三個人靜靜地坐在河沿上,一切彷彿靜止了一樣。
時間一點點過去,太陽透過濃密的樹葉縫隙灑下金燦燦的光輝。
張銘艷站起來說道:「在這坐著也沒啥意思,我想回家了,咱們回去吧?」
「我也想回家了,以後有時間在玩吧!」李娜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說道。
劉保提議道:「過兩天我們一起去縣城玩吧,總在黃庄當地也沒啥意思,順便去看看一中,你們說怎麼樣?」
「好啊,我也有這個想法。」張銘艷開心道。
「我可能沒時間,我要去我姥姥家。」李娜說道。
「你不會一個暑假都在你姥姥家吧?」
「可能,因為我姥姥病了,我媽照看她呢,讓我過去幫幫她。」
「那就算了,我和劉保去,再看看華雲回來沒有,不行就我們三個人去了。」
「你們三個去吧,我肯定去不了,明天就得去我姥姥家了。」
三個人走到自行車旁,劉保推著車說道:「你們回去路上小心點。」
「知道了,你也回去吧!」張銘艷和李娜騎上車走了。
劉保並沒有走,因為他看到遠處河裡游泳的人越來越多,他也想去洗洗澡。
那個年代,村裡四周都有水坑和比較寬闊的水渠,坑裡和水渠里都是滿滿的清水。天一熱,人們都會到水坑和水渠里泡個澡,純天然綠色澡堂子,而且分文不取。
劉保騎車來到了人們洗澡的地方,看到水邊放滿了衣服。
「小保,你也來洗澡啊?」二哥張曉明站在水裡問道。
「二哥,水涼嗎?」
「熱乎著呢,快下來吧!」
由於這裡是男人們的天堂,基本沒有女人來,洗澡的男人都是脫光了下水,沒有任何的顧慮。
劉保很小就會游泳,一個猛子可以游出去百十來米遠。
不會游泳的人少之又少,就連四五歲的小孩都能狗刨幾米遠,但是水坑多了也不是好事,經常會有孩子葬身水中失去年輕的生命。因此,很多家長看管的很嚴,甚至動用家庭暴力。
劉保脫光了衣服,一下子跳到了水裡,河水很暖和。
孩子們最開心了,在水裡撲騰著,相互間打著水仗。
河水清靈見底,偶爾還能看到小魚游來游去,尤其是癩蛤蟆根本不怕人,總是往人多的地方游,人們就抓起泥巴趕它。
身在水中,劉保心裡感覺特別輕鬆,彷彿一切都是濕的。曾經的煩惱和不快樂都在這清清的河水中給洗乾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