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集
天開始變暗,太陽要落山了,在水裡泡了大半天的劉保感覺口乾舌燥,他從水裡上了岸,用背心擦了擦身上的水后穿好了衣服。
「小保,你怎麼不洗了?」渾身髒兮兮的志國走了過來。
「我洗半天了,你怎麼才來?」
「我剛下班回家,就來洗個澡,你陪我再洗一會。」
「拉倒吧,我在泡就浮囊了,你洗吧,我得回家了。」
「聽說你考上了二中,真的假的?」
「真的,上個高中又沒什麼。」
「能上高中,將來就能上大學,考上大學可別忘了咱們幾個兄弟。」
「哪能呢,我不會忘了你和國富的。」
志國脫了臟衣服跳到了水裡,一個猛子扎了下去。
看到志國已經變了,他完全是個社會上的人了,黝黑的皮膚冒著亮光,學生氣已經被社會的浪潮磨沒了。
「志國,我回去了。」
「你走吧,我待會也回去。」
劉保來到自行車旁甩了甩頭髮,又擦了擦臉后騎車回家了。
天已經黑了,媽媽已經做好飯,爸爸也回了家,一家三口坐到炕上吃飯。
「媽,我嫂子呢?」
「我讓她回她媽那待幾天,讓她散散心。」
「您得想辦法把我哥找回來,這樣下去會出事的。」
「明天我和你爸就去BJ,你看好家,別出去玩了。」
「我知道,不出去了。」
第二天天剛亮,胡蘭和劉大山便到鎮上坐車去了BJ。
劉保知道自己以前懶,喜歡熬夜,早上起不來,所以他從小學開始就強迫自己晚上十點前睡覺,早上六點前必須起床,養成了好的作息時間。
《荊棘鳥》的扉頁上不但有「我愛你--張銘艷」這句話,還有八個字,那就是「自強、自信、自律、慎言」,這八個字不但是他對自己的忠告,也是此生一定要遵守的格言。
太陽慢慢爬了起來,一縷陽光照進了屋子中,劉保已經收拾好家,他走到院子里做了一套廣播操,然後開始原地跳躍、跑步。
人的一生送給自己最好的禮物就是健康,劉保時刻提醒著自己,有了健康,自己才可以在廣闊的天空翱翔。
果然不出劉保所料,爸爸和媽媽並沒有把哥哥帶回來,天黑了他們才走進家門。
胡蘭看著有些憔悴,一句話也不說。
劉大山走到劉保面前說道:「小保,家裡以後就指望你了,可別學你哥那樣。」
「媽、爸,你們別生氣,什麼事都會過去的,我哥早晚會回來的。」
「別提他,氣死我了,真是沒出息的東西。」
「你就別生氣了,生氣管用嗎?」劉大山安慰道。
家裡顯得很沉悶,劉保看著有些老的父母,心裡不是滋味。
「爸、媽,我將來一定會撐起這個家的。」
其實劉保知道,他以前卻是哭著對父母說:「爸、媽,都是我沒出息,讓你們著急了。」
劉大山抽了口煙說道:「只能指望你了,你哥是指望不上了。」
胡蘭擦了擦眼說道:「不管他了,我去做飯。」
「媽,我已經做好了,飯菜在鍋里呢,我去端上來。」
「你別管了,我去弄吧!」胡蘭走出了屋。
劉保放好桌子,一家三口開始吃飯。
日子一天天沒滋沒味地過著,劉保找來了幾本雜誌打發無聊的時光。
都過去十來天了,張銘艷還沒有來找自己,不會出什麼事吧?劉保開始有些擔心。
自從去了一趟BJ,胡蘭變得有些沉默寡言,整天愁眉不展。
「媽,您不能為了我哥愁壞了自己身體。」
「咋生了你哥這個沒出息的東西,以前我總以為他在BJ幹得好好的,家裡總是給他拿玉米面、大蔥和白薯什麼的,不就是為他能討好BJ管事的那些人,誰想到他不爭氣。」
「他都結婚了,您還管他幹啥!」
「按說應該分家了,讓他單過,可是家裡只有你嫂子一個人,這家怎麼分啊!」
「過幾年就好了,我哥回來後分家也不晚。」
「他還能回來嗎?我怕他死在外面。」
「沒那麼嚴重,我哥一定會回來的,您放心吧!」
「說不好。」
「媽,我說的是真的,他把錢和車都輸完了就回來了,即使他不想回來,也會有人把他趕回來的,他哪也去不了,只能回家,就是啥也沒有了。」
「他整天鬼混,能不欠一屁股外債,要是欠了錢,你可咋弄?」
「不會的,我哥不會欠債回來的,因為他沒有欠債的資格。」
「啥意思,你咋知道他會回來?」
「媽,我是您兒子,只希望您開心,以前我沒有本事,讓您為我受累,這輩子我一定要讓您和我爸過上好日子。」
「好兒子,沖你這話,媽就很開心。」
此時,劉保的心在滴血,本來媽媽就是為哥哥和自己著急得了腦出血死的,自己並不是好兒子。
「媽,您就什麼也別想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媽聽你的,不想了,愛怎麼的怎麼的吧!」
聽到媽媽終於想通了,劉保才覺得寬心了很多。
「這是你上學的錢,如果遇到困難,先和同學拆借一下,回家再來拿。」胡蘭把五百塊錢塞給了劉保。
「媽,我拿四百就夠了,家裡也沒錢了。」
「錢的事你別管,你只管好好學習,將來考上大學,媽就最高興了。」
劉保把錢小心地放到了書包里,這可是他見過的最多的錢了。
這一天劉保正在院子里做運動,就聽到大門被拍打了幾下。
「誰啊?」劉保走到門口問道。
「是我,張銘艷。」
劉保欣喜若狂,趕緊打開了大門。
門外只站著張銘艷一個人。
「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好多天了,以為你不來了呢!」
「家裡有點事耽誤了,可是華雲不在家,只有我一個人來了。」
「你一個人更好。」
「你說啥?」
「沒……沒什麼,我是說只有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就不怕被別人打攪了。」
「我怕別人看見說閑話。」
「沒事的,你放心吧!」
「我不進去了,你趕緊出來,我們這就走,免得耽誤時間。」
「我和我媽說一聲就來。」劉保說完跑回了屋。
兩三分鐘后,劉保推著車走了出來。
「你別騎車了,帶著我吧!」
劉保一聽,高興壞了,急忙把自行車丟進了院子里。
張銘艷顯得有些緊張,東張西望,生怕被人看見似的。
劉保騎上張銘艷的自行車說道:「你坐好了,我們出發了。」
今天的天氣格外的好,天空飄著朵朵白雲,還刮著小風,沒有那麼的炎熱。
劉保輕快地騎著車問道:「咱們去縣城哪玩啊?」
「隨便轉唄,你不說去一中看看嗎,,我就是因為想去看看一中才來找你的。」
「哦,原來你不是特意來找我的,失望了。」
「討厭。」張銘艷輕輕打了一下劉保的後背。
十六七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而且知道了愛情的甜蜜,沒有了小孩子時候的靦腆和羞澀。
劉保一路高歌猛進,自行車騎的飛快,可他也已經是滿頭大汗。
「已經走了一大半路了,我們休息會吧,看你滿身是汗的。」
劉保慢慢停下車,張銘艷從車上跳了下來。
「給你,擦擦汗。」張銘艷拿出一條粉色的手絹遞了過來。
劉保連忙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了,不用了,這麼漂亮的手絹在被我弄髒了。」
「手絹不就是用的,髒了再洗唄,你快用吧!」張銘艷拿手絹在劉保的臉上一擦,乾淨的手絹立刻出現了一塊斑跡。
「你看,手絹都髒了吧!」
「那你就用吧,不用還給我了。」
「我以後給你買條新的。」
「沒事,不用了。你等會,我去買根冰棍。」張銘艷說完,跑向了路邊的小賣鋪。
劉保拿著手絹好像做夢一樣,他仔細聞了聞手絹上的香氣,心裡別提多幸福了。
張銘艷拿著兩根冰棍跑了回來,遞給劉保一根說道:「給你的。」
「謝謝。」劉保接過了冰棍。
冰涼的感覺衝進了胸膛,汗水立刻消失了。
「冰棍多少錢一根?」
「兩毛一根,你還要給我錢啊?」
「不是,我就問問,太貴了,我一般都吃五分錢一根的。」
「五分一根的沒這個好吃。」
「是,這個冰棍甜味不一樣。」
「當然了,五分錢冰棍都是糖精做的,這個可是白糖做的。」
「你怎麼知道?」
「我以前吃過,包裝上寫著白砂糖呢!」
「有錢就是好,多麼好吃的東西都不嫌貴。」
「那是,貴自然有貴的道理。」
「這話沒錯,我是深有感觸,有錢能使磨推鬼,沒錢見鬼鬼都跑。」
聽了劉保的話,張銘艷大笑了起來。
「我說的不對嗎?」
「我笑你還挺幽默,哪裡聽來的這句話。」
「人生體驗,不是聽來的。」
「我知道你因為家裡窮有時候和我們在一塊有些自卑,窮不是理由,只要有上進心,靠自己努力得到的才最棒。」
「如今我一點都不自卑,那是以前的我,這輩子我一定努力,讓你過上幸福的生活。」
「讓我?」
「讓咱們一起過上幸福的生活。」
張銘艷撇了撇嘴說道:「你啊,就是呆板,沒有一點情趣。」
「我又不是渣男,你們女孩子都喜歡浪漫,渣男最懂得浪漫了。」
「你說什麼?渣男是什麼意思?」
「當然是新千年後的時髦用語了。」
「新千年?你都說的是什麼啊?渣男,還渣女呢!」
「確實有渣女一說,你也聽說過?」
「我哪知道!渣男啥意思?」
「懂得浪漫,懂得討女人歡心,為了自己喜歡的女人高興,可以不顧面子的那種男人。」
「那不是挺好嗎?怎麼是渣男了,明顯是好男人。」
「我還沒說完,渣男只是一時興起,過了熱乎勁,他們就會離開以前的女人,用同樣手段尋找下一個女人。說白了,就是用手段欺騙感情,你說還是好男人嗎?」
「這樣啊,那你是什麼男?」
「我是暖男,柴米油鹽醬醋茶,好好過日子的男人。」
「哈哈,你可逗死我了,你還是暖水瓶呢,還暖男!」
張銘艷笑起來,紅撲撲臉蛋上出現了兩個大酒窩,明亮的大眼睛成了兩個彎月亮,烏黑的頭髮輕輕地擺動。
「真漂亮!」劉保不由自主說道。
張銘艷停止了笑聲,一縷紅暈爬上了臉頰。
「我休息夠了,咱們走吧!」劉保騎上車,張銘艷坐到後座上,輕輕摟住了劉保的腰。
一切都按照劉保預想的方向發展著,看來此生將是幸福快樂的一生。
「完美」兩個字在蔚藍的天空中靜悄悄地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