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最後的祭拜
毛驢和付雲魁靜靜在樓下坐著,等了一會兒毛驢沒忍住噔噔噔上樓,向陽止步於第一個台階,然後轉身坐下。
半小時后,向磊和毛驢下樓,毛驢肩上背著一個包,向磊也換了一身黑色西裝,下樓對向陽道:「陽陽,跟哥哥回家看看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我都忘了,今天是清明節,該去看看他們了。」
向陽起身點點頭。
毛驢開著車,付雲魁坐在副駕駛上,後排向陽緊挨著向磊,四個人一路什麼話都沒說。
到了老家,天已經黑了,農村的晚上很安靜,除了偶爾傳來的幾聲犬吠。
車子開到墳地,聽村裡人說,現在不允許土葬了,要大家遷墳去修建好的陵園,向磊一直都沒時間處理這些事,他連經常回來看看都做不到,每次掃墓墳頭的草都長了很高。
毛驢和付雲魁遠遠站在一邊看著向磊和向陽清掃墳頭的雜草。
向磊掏出抹布把每一塊墓碑擦乾淨,點上蠟燭和香,倒上酒,然後跪下。
「陽陽,你也跪下。」向磊沒有抬頭。
向陽愣了一下,但還是聽話的雙膝跪地。
向磊的聲音低沉平靜道:「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我和陽陽來看你們了。」
「你們知道嗎?陽陽的眼睛好了,她的身體現在也很好,你們都不用擔心。」向磊說著從兜里掏出一張紙放進火盆里看著火苗竄起,火光映紅了他的臉道:「陽陽的事情我寫信告訴你們了,也想讓你們高興高興。這些年,我很不聽話,讓你們擔心了,但是回頭想想,我不後悔,我曾經掙扎過,迷茫過,害怕過,退縮過,可我沒有後悔過。這一生真的如過眼雲煙,我這樣說,你們肯定說我沒禮貌,可是我真的覺得好漫長,人生海海還是人生漫漫啊,與其說來過不如說到過,然後該回去了。」
向陽低頭撥弄著火盆里燃燒的紙錢,聽著向磊泣血的自語,她覺得胸口很疼,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從她的身體里剝離開,就像她曾經的那顆心臟,生生剝離,痛的無法言說。
那一晚向磊和向陽在墳前跪了很長時間,向磊低語如泣如訴的說了很多話,對爺爺奶奶的思念對爸爸媽媽的愧疚,對年少的自己做了一次深刻徹底的檢討。
可是這些話在一旁的毛驢和付雲魁聽來卻是一臉迷惑,這些話聽著前言不搭后語,不著四六,毛驢更是不放心中間踮起腳尖眺望了好幾次,看向磊是不是喝酒喝醉了。
付雲魁看了幾次手錶,忍不住催促道:「老師,已經很晚了,咱們該回去了。」
毛驢也看了一眼手錶,小聲咳嗽了一下對付雲魁道:「小付,磊哥老家西邊炕席下面有幾張全家福照片,你去取過來,我們在這等你。」
「什麼?」付雲魁愣了一下,「取照片?」
毛驢點點頭道:「嗯,開車去。」
付雲魁疑惑不解的看著向磊,但向磊一直背對著他沒說話,毛驢又催了一遍,他不斷摩挲著手指腦子快速轉動,這裡面一定有問題他知道,冷靜,他現在需要冷靜。
付雲魁暗暗揩去額頭冒出的細汗,目光在這三人身上來回巡視著,一步一步後退著走了。
等付雲魁離開后,向磊緩緩起身,毛驢上前道:「磊哥,現在怎麼辦?」
向陽還跪著,手指放在膝蓋上一點一點收緊。
向磊回頭看了眼向陽道:「陽陽,起來。」
向陽沒有動。
毛驢準備去扶向陽結果被她一把打掉,「陽陽?」
向陽猛的站起身張口的瞬間被遠處密集強勁的車燈照得睜不開眼,用胳膊擋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站到向磊面前質問道:「你要幹什麼?」
向磊沒說話抬頭看著由遠及近的車燈。
「你到底要幹什麼?」向陽咆哮道,「哥,你這是要幹什麼?」
向磊意外又欣喜的看著向陽,摸著她的臉道:「這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這麼大聲說話。」
向陽愣了一下,向磊又道:「陽陽,你放心,哥哥不會把你給那些怪物的。以後,你再也不用睜著眼睛睡覺,不用低頭走路,不用害怕有誰會傷害到你,再也不會了......」
向陽拽緊向磊的衣服,一點一點收緊,淚水從眼角滑落,搖著頭道:「不要,哥哥,陽陽,陽陽可以......」向陽幾乎在咬牙切齒的乞求,「可以保護你了,哥哥,不要,不要丟下陽陽,不要,求你了......」
向磊抹掉掛在鼻尖的淚珠,粲然一笑一把摟住向陽的頭撞進懷裡看著已經停在面前的七八輛車,從車上下來三四十個身穿工裝服,個個身強體壯的男人將他們團團圍住。
「陽陽,看到你,我就知道他們成功了,」向磊低頭親吻著向陽的頭頂,笑著道:「王術那個王八蛋真他媽的厲害,就是嘴太笨。」
「可是,哥哥相信,你能擁有這一切是苦盡甘來的結果,是上天厚愛的結果,是,哥哥努力的結果,和那群畜生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你還記得,哥哥當初抱著你上戶口時,為什麼給你取名叫向陽嗎?」
「陽光的陽,向陽而生的陽,你是哥哥生命里的一束光,沒想到也成了最後一束光,哥哥借你活了這些年,願望達成,此生無憾,唯有你讓我放心不下,不過還好,我知道會有人陪著你的,也好,也好。」
向磊說完後退一步從兜里突然掏出一管針,用嘴巴拔掉針帽,握在手裡朝那些人揚了揚,圍著他們的人緊張的往前走了一步。
毛驢淚流滿面的看著向磊一把鎖住向陽的脖子,高高舉起針管對那些人道:「我知道你們為什麼而來,不過,讓你們失望了,這是我妹妹,我活著她和我一起活著,可我要是死了,我也不會放她一人孤零零的在這世上,更不會把她交到你們這群惡魔手裡,來呀!」說完向磊把針頭對著向陽的脖子扎進去,看著液體一點一點流進向陽的血管里。
毛驢頓時惝恍無助跪地大哭喊道:「磊哥,磊哥,怎麼會這樣啊,別......」
向陽一動不動乖乖站著沒有做任何掙扎,向磊放肆的笑著神情逐漸癲狂,鎖住向陽脖子的手慢慢收緊,向陽的臉色一點一點漲紅。
向磊流著淚笑著道:「陽陽,哥哥從來沒見你笑過,今天,能不能給哥哥笑一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