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試探

浴室里有個方形的浴缸，足夠兩個人浸在裡面。顧雪晴坐在邊上，打開了水龍頭，讓熱水一層一層填至半滿。水蒸氣瀰漫在這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空間里，溫度升高，氣氛也增加了幾成Ai昧。

「皓栩，我們之前，見過嗎？」

「畢業典禮那一次？」

「更早之前。」

「應該……沒有吧……」鍾皓栩的回答很模糊，「怎麼了？」

「沒什麼，我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你，對你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很親切又會有點怕你。明明能夠感受到你的心意，可總會有個聲音不斷提醒我不要太相信你，否則會吃大虧……」

鍾皓栩聽到她的話只覺得心裡一涼，自責更重。對此，他不僅不覺得奇怪，反而比顧雪晴更清楚其中的原因。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看著她充滿了困惑的雙眸，他的指尖輕略過她鬢邊的碎發，半開玩笑說著：「許是上輩子欠你的，所以這輩子要我好好補償。」

顧雪晴沒有躲，聽完他的話，淺淺一笑：「真想不到這話會從你嘴裡說出來。」

「很幼稚、很俗套是不是？」

「很實用，我想換成任何一個女孩子都抵擋不住你對她們說出這樣的句子。」

再土的情話，從帥氣多金又溫柔體貼的鐘皓栩嘴裡說出來都不會讓人感到不適，他的人無論配上什麼情話都只會讓人倍感甜蜜。有時候，說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說話的人。

只可惜，她還不能體會他言語間的字字屬實，倒還真不是爛俗的撩撥。

「換個人，我說不出口。」

「我始終想不明白，你身邊的鶯鶯燕燕那麼多，為何偏偏選中我？」

「有些原因，不是一兩句話能夠解釋清楚的。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原原本本解開你所有的困惑。」鍾皓栩似是藏了許多心事，許多故事，讓一段外人甚至當事人都覺得很簡單的感情變得尤為複雜。

顧雪晴卻對這些沒有興趣：「解釋不清的就不用解釋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又不是玩不起。」

「雪晴，你誤會了。」

「不重要。今晚的戲我幫你演完，你幫我演完，別的都沒所謂。不過，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監控里的視頻……」

顧雪晴還沒說完，鍾皓栩就向她保證道：「你放心！我會處理好，絕不留下痕迹。」

「謝謝。」

浴缸里的水溫度剛好，顧雪晴伸出手勾住了鍾皓栩的領帶，輕輕一拉，兩個人的鼻尖相對，連一根手指的縫隙都不留。

她氣定神閑，他心緒撩撥。

混合的氣息，加快的心跳。

「你不必……」

「我都不介意，你怎麼反而扭捏起來了。」

她身體向後一仰，整個人就浸在了水中。

……

（無事發生）

鍾皓栩零星的冷靜猶存，視線從她的身上移開，一頭扎進水中讓自己清醒過來。他提醒自己，這只是為了圓這個過程不得已的掩飾，一定要守住最後的底線。

他從水裡起身，順勢撈出了顧雪晴，唇瓣情不自禁輕點了下她的頸窩，餘光下落，忽然發現在她的背上有許多圓形的傷疤。

一個，兩個……十個，十一個……

不規則分佈在她背部的傷有些已經結痂，有些已經落痂，而還有幾個卻像是新的。傷痕的衝擊猶如一盆涼水令鍾皓栩徹底冷靜下來，他認得出這是煙蒂燙在皮膚上才會留下的痕迹。

他下意識地用手去撫摸其中還未癒合的凹陷，心疼極了：「痛嗎……」

顧雪晴肩膀一顫，忍不住往他的懷裡縮：「沒事。」

「是誰？」

「別問了。」

她不想面對的現實，不願觸及的隱痛，都藏在這些新和半新的傷痕里。

難怪剛才到了那樣的程度她還會怕，答案或許也在其中。

鍾皓栩擋住她，將自己的小臂落在她身體兩旁，雙肘發力撐起了自己，開啟了平板支撐加俯卧撐的模式。

「皓栩……」

「安心睡一覺，我保證，什麼都不會發生。」

「你會很累的。」雖然顧雪晴看不到，但是她能夠想象出此刻他的姿勢一定不會舒服。

這一場戲，兩個人演得都不輕鬆。

「小意思，我可是有在健身的，別說俯卧撐，就是立卧撐、倒立撐，撐兩三個小時我都可以。」

話雖如此，可汗水還是從鍾皓栩的額頭流下滴在顧雪晴的臉頰上，一滴一滴，接連不斷。

他的隱忍，換來了她的於心不忍。

她，賭贏了。

她試探出了一份真切的心意，她的信任沒有被辜負，她努力裝出的無所謂沒有被忽視，他始終以自己為先。

「既然想，何必忍得那麼辛苦。」

「我想要的是你幸福。」

「我不想欠你這份人情……」

「不，我虧欠你太多，需得用這一生來還。」

又是類似的說法，真的很難讓人明白。

顧雪晴輕嘆著，卸下了防備，思緒放空，久違的踏實與安詳，她在鍾皓栩的氣息環繞中入睡了。

（依舊無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