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姜韓他死了
「不知道。」
男人回她,說的是中文。
姜真覺得他在逗她,哪裡有人不知道自己是誰的?
她不著痕迹的後退,手伸進包里,去摸那把摺疊刀。
面前的男人動了,他身形清瘦,五官長得極好看,只是那張俊到不可思議的臉上布滿了細碎的傷口。
他皮膚很白,讓姜真有種他常年泡在水裡的感覺,弱不禁風。
用弱不禁風這四個字來形容一個男人真的很不恰當,原諒她中文知識匱乏,搜遍了腦海也只找到了這麼個奇特的形容詞,卻莫名和他很貼切。
他清瘦到彷彿一陣風就能將人吹走了,但眼神又格外堅定。
男人生了一雙漆黑的如深海般的眼眸,鑲嵌在那張薄唇玉面上,就是放在人造帥哥美女遍地的H國,也絕對是讓人眼前一亮的程度。
這樣的長相大大削弱了他的突然出現給姜真帶來的危機感。
已經握在手裡的摺疊刀又放了回去,她大著膽子走近他:「你怎麼了?」
男人似在忍受極大的痛苦,他扶著桌角,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不見一絲血色。
姜真有點拿不准他是裝的還是真的身體不舒服,只停留在他面前兩米處的位置,保持著隨時準備跑路的距離。
過了大概四五分鐘,男人的臉色才漸漸好轉。
他唇色較之剛才更白了幾分,漆沉的黑眸里隱約一抹殷紅的血光掠過,讓人忍不住聯想起剛剛睡醒的雄獅,帶著凶戾的危險氣息。
本能的,姜真往後退了一大步。
「是姜韓讓我來的,他讓我找一個叫姜真的女人。」
男人開口了,聲線喑啞低沉。
姜真半信半疑:「他人呢?」
「死了。」
話音落地,房間里有短暫的死寂。
男人抬眼看著面前發怔的姜真,語氣篤定:「你就是姜真吧,這張臉和姜韓一模一樣。」
他們是孿生兄妹,當然長得一樣。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死了?」姜真重複他的話。
突然瘋了似的變了臉色,也顧不上保持什麼安全距離,一個箭步衝上來,雙手死死攥著男人的衣襟。
「你說他死了?證據呢?」
男人眉眼不驚,只攤開掌心,一枚子彈頭穿成的吊墜靜靜躺在他手心。
姜真眼尾瞬間紅了,她顫抖著手拿起吊墜,在子彈殼裡面看到刻著的名字——姜韓。
這是他們那個賭鬼父親為數不多送兩人的一對吊墜。
子彈是假的,市場上常見的仿製品,他們兄妹一人一個,在子彈殼裡面刻上彼此的名字,因為是第一次收到的禮物,所以他們格外珍惜,從不離身。
一滴眼淚砸到子彈殼上,姜真狠狠抹了把眼,她怒視著男人:「他怎麼死的?」
「為了救我。」
男人如實回答。
姜真瞪大了雙眸,被他的坦誠震驚在原地。
半晌后才想起繼續追問:「具體的情況,告訴我!」
「一周前,他為了救我跳進海里,但那時候正逢漲潮,我和他都被卷進浪里,後來被衝到一座孤島上,他被礁石划傷,失血過多,在島上沒能挺過兩天,他臨走時告訴他的住址,讓我把他的積蓄交給你,我欠他一條命,所以你可以對我提出任何要求,什麼都行。」
男人聲音很平,像講故事一般娓娓道來。
姜真從開始的躁動到後面的心如止水。
為了救人,結果把自己小命給丟了。
聽起來簡直蠢透了,但的確是她那個哥哥做得出來的事。
從小到大他同情心泛濫到家裡收養了二十一條流浪貓狗,直到那些貓貓狗狗被母親一碗葯喂死,他才停止這種爛好人的行為。
母親那會兒罵他遲早要被他的同情心害死,沒想到一語成讖。
那人真的死在了他的爛好心上,真是戲劇性的人生。
姜真想笑,嘴角死活牽不起來。
最後,她目光平靜的看著男人:「你說你不知道自己是誰,是有秘密不能說嗎?」
男人坦然的迎上她的視線:「不是,我醒來后就什麼都記不起來了,我是誰,我的名字,住址都忘了。」
通俗來講,就是失憶。
不知道為什麼,聽起來這麼扯的話,從男人的口中說出,姜真卻意外的相信他沒撒謊。
他的眼睛有種魔力,讓人想信任的魔力。
「沒有名字總歸是不方便的,姜韓死了,你就叫姜韓吧。」
姜韓。
男人細細咀嚼這個名字,頷首應下:「好。」
姜真聞言微微恍惚,連自己都很意外,她對姜韓的死接受的這麼平靜迅速。
或許,潛意識裡她覺得姜韓就這麼死了也挺好,與其渾渾噩噩的活,不如清清白白的死。
他算是徹底解脫了,留她一人在這世間煎熬著。
姜真嗤笑一聲,抬眼看他:「我暫時想不到要對你提什麼要求。」
姜韓頓了下:「那就等你想到再說,在此之前,我就是姜韓,是你兄長。」
兄長兩個字觸動姜真,遲來的痛意終於在心口處緩慢蔓延。
她垂眸深吸口氣,再抬眼時眸底已經恢復清明:「那你現在陪我去個地方吧。」
「去哪兒?」
姜真抿了下唇角:「南港。」
姜韓眉心細微的蹙了下,他對這些地名都陌生的很,雖然能聽懂H國的話,但習慣性開口時說的還是中文。
由此可見,他的家應該在華夏,至少常年生活在那兒。
華夏和H國間隔可不近,他卻在H國的海邊被姜韓發現。
他過去到底是做什麼的?又怎麼無端出現在另一個國度?
熟悉的刺痛又開始湧上腦海,又來了,只要他想過去,腦中的雷達一定準時響起,像無數根針刺著頭皮,迫使他終止思考。
他按著太陽穴,再一次切開思緒,追上姜真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