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姜真,成功是需要代價的
南港。
姜真趕到時,險些要認不出這口津港的原本模樣。
宛若從天而降了一場大火,將這裡燒的面目全非。
到處都是焦木的氣味,混合著難言的血腥氣。
晚上七點,天上開始下起小雨。
雨水淅淅瀝瀝,將渡口那些散落乾涸的血跡沖刷乾淨。
從港口走到盡頭,一路上沒碰到一個人。
顯然,這裡被人清過場了。
姜真突然感到一陣反胃,她想起那些一個個熟悉的臉孔,想起爆炸前打得那通電話。
彼時,她還意識到這場災難對南港來說,是多麼毀滅性。
喬默的語氣那樣平靜尋常到讓她有種事情並不嚴重的錯覺。
也因此忽略了裴南珠的手段,那可是被H國媒體稱為『魔女』的人,身為一個女人,沒有過硬的手腕,怎麼在一眾男人里殺出一條血路,穩坐JM集團掌門人的位置?
她出手,必定是毀天滅地。
當姜真還天真的以為,她只是警告。
而南港的覆滅,就在她這細微的一念之差之間發生。
一個曾經在H國引起巨大轟動的時代性代表,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這個結果,喬默早就預料到了嗎?
姜真突然想問問他,她、南港和那些兄弟們在他眼裡到底算什麼?
「救……」
一隻手冷不丁抓住她的腳踝,姜真嚇了一條,尖叫掐在嗓子眼,就要往外蹦時,看清了抓著她的那隻手上戴著的戒指。
誇張的蝴蝶款式,上頭鑲滿了各種各樣的碎鑽,即便外表焦黑一片,依舊擋不住鑽石的流光溢彩。
姜真一眼認出來,那是金孝利的手。
她面色一緊,下意識蹲下身,將女人從廢墟中拽了出來。
還是那身她見過的粉色小套裝,此刻破爛的不成型,只能勉強遮住她身上的重點部位。
其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布滿了錯落刀痕,那張俏麗的臉也沒能倖免,左右臉頰各挨了一刀,血跡已經乾涸,傷口的皮肉外翻著,看起來尤其可怖。
在來之前,姜真想象過見到的金孝利會是怎樣的慘狀。
但真實的人與想象天差地別的兩樣,那些醒目的刀痕刺得她雙目生疼。
「姜真……姜真……我好疼啊……」
金孝利嗓子里宛若含了一張砂紙般嘶啞,姜真從她的聲音里感同身受了女人的痛苦。
她渾身發燙,金孝利受傷的位置好似也映射在了她身上。
姜真指尖發抖,尖銳的喚:「姜韓!姜韓!」
男人聞聲疾步走過來,看到面目全非的金孝利時,黑眸一沉。
「讓開。」
他低喝出聲,撥開姜真發僵的身體,將金孝利抱起,送上摩托車。
「你扶好她。」
姜真被安排坐上摩托後座,僵硬的扶著金孝利渾身滲血的身子,聲音都帶了哭腔:「去……去哪兒啊?」
「醫院,她再不送醫會死。」
姜韓發動摩托,呼嘯的風聲灌入耳膜時,姜真才猛地清醒過來。
「不能去醫院!去我那兒,我……我會縫合和包紮!」
姜真此刻想不了太多,她只知道,如果金孝利被送到醫院的話,南港的那些兄弟們就白死了!
她死死攥著姜韓的衣擺,沉下聲音:「去我那兒!」
男人身軀輕微震動,到底還是聽她的話,轉道進了華榮街。
一個小時候,姜真第四次從房間里端出一盆染得通紅的血水,金孝利的情況終於穩定下來。
姜韓進屋時,金孝利幾乎被包成了木乃伊。
「為什麼不送醫?」
姜真洗乾淨手,聞言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沉默不語。
她也是在給金孝利包紮的時候想到了喬默計劃里的漏洞。
就算裴南珠不知道金孝利也去了南港的情況下,把人誤傷,等事後母女倆再見面,總會有露餡的那天。
他怎麼就確定金孝利一定會因此恨上裴南珠,母女反目成仇呢?
這個問題,姜真到底沒憋住,在電話中跟喬默彙報完情況后,問出口。
「因為裴南珠知道金孝利在南港。」
喬默的回答讓姜真錯愕在原地。
「她知道?她知道為什麼還……」
她想到金孝利那滿身的刀痕,滾燙的身體一寸寸發寒。
「這就是裴南珠,不用我刻意挑撥她們的感情,也不是我惡意抹黑,裴南珠本身就是個無情無義的人,她眼裡只有權利,哪怕擋在她面前的人是她的親生女兒。」
姜真險些站不穩,她死死扶住樓梯扶手,指甲幾乎要摳掉一塊木屑。
「那哥你呢?你事先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嗎?南港一夜之間覆滅,我們近三百個弟兄,無一生還?」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良久,男人低沉的聲音緩緩入耳。
「姜真,成功是需要代價的。」
姜真啪地一聲掛斷電話。
騙子!
如果她一早知道成功需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她一定……她一定……
女人錯愕的微微張嘴,因為她突然想起了姜韓,真正的姜韓。
他當年是否也發現了這一點,所以寧願選擇背叛,也要和喬默撇清干係?
可是她能做到像他那樣決絕嗎?
姜真反問自己,然後一陣茫然。
她發現她好像做不到。
背叛是需要勇氣的,她的哥哥比她勇敢,他沒變,從頭到尾他都在堅持做自己。
不論是小時候收養二十一隻流浪貓狗,還是在二十九歲這年,為了救一個素未平生的人死在孤島上。
他才是活得最自在的那一個。
「她醒了。」
男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姜真回頭望去,他站在木質樓梯盡頭,不論何時,身姿永遠挺拔。
他和真正的姜韓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一個總是微微佝僂著腰,永遠一副討好的姿態,喜歡當個迂迴的爛好人,讓人覺得厭煩。
一個立如修竹,沉默寡言卻坦坦蕩蕩,好的壞的都不屑於偽裝,直白到善惡一體,神魔共存。
這樣的人,一諾千金。
姜真看人一向很准,她緩緩起身,抬頭看著男人。
「我想到要對你提出什麼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