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青樓美人多遺恨（5）

三個小混混果然外強中乾，完全不是兩個經過專門訓練的丫鬟的對手，很快就被制服打倒。原本還罵罵咧咧心有不甘的小混混，在兩個丫鬟亮明輕語閣的來頭后，也很快灰溜溜離開了。他們可不敢和四大青樓的人杠上，否則就是不想在這秦淮里混了。

所以說，就算都是賤籍，也是分等級的。如輕語閣這樣有權有勢的，一般人就算看不起，也只敢背後說說小話。

將懷裡的東西再次交到兩個丫鬟手裡，莫顏走到青年面前，上下打量一番，輕聲問：「可有哪裡傷著？要去醫館還是回去？」

青年低垂著頭，長長的睫毛在眼周投下濃密的陰影，聲音輕且脆，「無妨，多謝姑娘相救，我自己回去便是。」

莫顏頷首，既然人家沒事，她自然也樂得少些麻煩，帶著自家兩個丫鬟便走。只是沒走幾步，面前就多了幾個黑衣蒙面人，而熙熙攘攘的人流竟也在這一小段沒了蹤影。

「我們三人是輕語閣技人，與後面那位公子萍水相逢，連名字也不知。可否請大人們通融，讓我三人現行告退？」莫顏很快壓下心中的慌亂，朝著攔路的黑衣人優雅的行了禮，好似看不到對方手中寒光閃閃的刀劍。

旁邊兩個緊張戒備的丫鬟一愣，下意識轉頭看了看剛救下的青年琴師，果見對方也抬起了投看過來，眼中倒也沒太多情緒。仔細想想也對，雖然莫顏這話聽起來無情了些，但己方與這位確實毫無瓜葛，攔路黑衣人又顯然強於己方不知多少倍，沒必要莫明對上自尋死路。

只是理解歸理解，剛出力救下人轉頭就劃清界線，這麼冷靜理智的做法也太前後矛盾了些，一般少女應是做不到吧。

對面黑衣人顯然也沒想到莫顏如此乾脆利索，還以為這次得多廢幾分力，這麼識趣到省了許多事兒。

帶頭的黑衣人冷笑道：「輕語閣是吧？看你們也是聰明人，今日之事……」

「今日我們三人什麼也沒看到。」莫顏非常乖順的接了話，帷帽面紗后的目光一直落在腳前，半分也沒有窺探面前黑衣人。兩個丫鬟見對方似有放過自己幾人的意思，也當即聰明的垂下頭露出馴服的模樣。

「呵呵，果然是婊子無情。走吧，記得管好嘴。」帶頭黑衣人滿臉不屑的側過身，示意莫顏三人趕緊離開，同事下巴一揚讓幾名手下上前抓人。

擦身而過，莫顏緊了緊廣袖下手心的銀簪，正要動手時，卻聽不遠處傳來一聲「住手」。

一隊二十多人暗紋錦衣護衛來得無聲無息，眨眼之前便已佔據道路兩側，打頭的護衛頭領冷冷瞟了幾個黑衣人一眼，恭敬的垂首候在一旁。剛才出聲的就是他，但顯然做主之人並不是他。至於原本高高在上的鼻孔看人的黑衣人首領，此刻已經滿頭冷汗的俯下身，單膝跪在一旁。

月光下，挺拔俊美的少年不緊不慢踱步走來，清輝灑落在他身後，夜風揚起他華貴雲紋大氅，風姿似謫仙，氣勢卻冷凝令人不敢直視。

走到近前時，少年瞥了垂首退到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的三人，目光為不可查的頓了頓，淡淡移到黑衣人首領身上。

「自作主張，領五十大板，明日起到衛武營報到。」

少年聲音清冷無波，黑衣人首領卻瞬間慘白了臉，沒有任何辯解，只叩頭領罰。另外幾個黑衣人也早跪了一地，雖神色驚懼，卻也無一人出聲，都乖乖隨頭領叩首待罰。

少年處理完黑衣人，目光平靜的劃過青年琴師，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轉身帶著人便要離開。

那青年琴師卻神色激憤，上前幾步沖著少年側轉過去的身影激動道：「怎麼，不折辱我一番便走了嗎？還是接下來要把我抓起來繼續關起來？」

「你多慮了。我對你並無惡意，自作主張的屬下我自會約束好，不會再尋你麻煩。之前囚禁你之人與我無關，以後只要你無意，自不會再牽扯你進這麻煩中。」

少年頭也不回的說完，側首對莫顏道：「姑娘，我送你一程，請。」

青年琴師臉上浮現出濃烈的不甘和恨意，突然嘶聲笑道：「好，好，好！林世子果然夠狠，你且只需當我是只螻蟻，連這青樓妓子也不如，是否？哈哈，你會後悔的！」

少年卻是再未理他，帶著莫顏三人上了一艘精美華貴的畫舫，一路無事將人送回輕語閣。

當晚柳媽媽便帶著莫顏面見了甚少露面的閣主，二十年前秦淮里最出名的花魁，歌舞大家蕭輕語。

已經四十多歲的蕭輕語依舊嫵媚動人，保養得宜讓她看上出好似二十多歲，只是身上卻多了年輕女子沒有的沉穩氣勢。

「你今晚遇到齊王世子了？」蕭閣主懶懶靠在軟塌上，揮退柳媽媽等人後，單刀直入問。

「那位林世子原來是齊王世子？」

莫顏恍然，難怪那少年看著矜貴卻氣勢不凡，原來竟是近兩年來聲名赫赫的齊王世子。

自十年前先帝過世今上即位后，各地便動亂不斷，並且隨著時間愈演愈烈。近幾年，連煙州這樣靠近京都的富庶之地都不太穩定了。不過這種情況，自兩年前齊王世子橫空出世之後，便得到了控制。在齊王世子的強力鎮壓下，如今煙州範圍內再無亂況。

齊王世子還不到十八歲便有如此成績，偏偏他還長得俊美無儔，且至今尚無婚配，是所有閨中少女的夢中人，一舉一動都引人矚目。

但莫顏關注他最主要的原因，卻是他的名字。林禹飛，這位世子大人，就是四年前她隨柳媽媽去寺廟時聞名未見面的那人。原本以為是郁非，沒想到是禹飛，不過字雖不同，音卻一樣，所以莫顏還是忍不住去關注。

今晚的偶遇和短暫同行，莫顏也大概猜到了對方身份，雖然整個過程幾乎沒有任何交流，但感覺卻很微妙，似有莫明引力交織在兩人之間，讓莫顏不得不多想。

但無論如何，莫顏清楚自己現在該做的是什麼，所以那些猜測和期待她都好好藏了起來。

不用蕭閣主多問，莫顏乖巧的將今晚所有經歷詳細告知，並無絲毫隱瞞，沒必要也瞞不了，就算她不說那兩個丫鬟也必然會如實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