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青樓美人多遺恨（10）

花魁寧洛顏美名遠揚，想要一睹芳容者不知凡幾，但至今為止，只有那齊王世子得償所願，甚至成了唯一的入幕之賓。

人家齊王世子什麼身份，對於覬覦寧洛顏的眾人來說，撿他吃剩的並不算丟人，甚至更添幾分情趣。因此寧洛顏雖然聲明不如往昔，但追捧的人卻更多了。

戴光就是這許多人中的一個，尤其前幾日花重金觀賞過寧洛顏的琵琶表演后，他更想親近那個仙子一般的遙遠美人了。

恰好借口遊歷放鬆，備戰明年春闈，他可以自在好一段時間，便花錢宿在了輕語閣，就盼著哪天能夠和寧洛顏來個偶遇，好生親近一番，說不準就得了美人青睞呢？從小到大，他可最會討女子歡心。

還真是巧了，莫顏出行之時，恰好被戴光注意到，於是一路悄悄尾隨，製造了這場偶遇。

讓戴光驚喜異常的是，他竟真的和寧花魁搭上了話，兩人相談甚歡，寧花魁對他及其欣賞，認為他實是驚世大才，以後必定直上雲霄。

回到輕語閣，莫顏揮退左右伺候靜靜坐於鏡前。看著寧洛顏一張傾城芙蓉面，沒有錯過眼底那一絲怨恨。那是屬於原身的情緒，莫顏沉下心細細體悟，便能真切感受到原身真實想法。

這也是她上次在交易空間通過光柱了解到的，其實每一次原身並沒有徹底消失，其一縷神魂會留在身體里，藉由莫顏控制自己的身體重新來一次，化解心中怨憤悲苦等負面情緒。

說是神魂也不準確，因為大多數世界大多數人死後便消弭於虛無，歸返於天地萬物，這是一種必然的循環。但有那麼一些人，因為種種原因執念難消，負面情緒殘留於世，若不理不管，積壓過多必然構成隱患，不利於世界發展。

這一絲執念留存在本體中，並不能做什麼，但如果太激烈的時候，也可能影響到莫顏的言行。當然，在不斷修習凝神決后，這種可能性已經幾近於零了。所以莫顏要非常安靜非常專註的去感受，刻意的去放縱才能有所感。

在遇到戴光的時候，莫顏明顯感覺到原身情緒有所波動，於是便順水推舟給了幾分薄面，和對方結識。原身願望里雖說沒有要求報復戴光夫妻和那個將她折磨至死的客人，但那並不是因為不恨，而是因為不敢。原身在日復一日的磋磨中，已經徹底沒了稜角，連恨都小心翼翼畏首畏尾。莫顏雖然不愛多事，但也著實看不上戴光和他的夫人，對那位變態的客人更是厭惡，如果機會合適，她也不嫌麻煩，必定是要出手的。

如今細細體悟，原身對戴光愛恨交織，但在被誣陷送走時，那最後一絲情意期盼也沒了。之後受盡凌辱折磨時，剩下的都是悔恨不甘，像一隻被折斷翅膀的籠中鳥，所求只是能換一個好些的籠子，不要再受這樣的傷害。她覺得自己遭受這些磨難，全因自己賤籍身份，因此最大的念想，就是脫離賤籍。

受限於所處環境、接受教育、個人性格等等許多因素，每個人看待事物都不一樣。莫顏完全能夠理解原身的想法，也會盡量去幫助她實現願望，但她本人並不十分認同。寧洛顏的凄慘下場，固然有身份、性格的原因，但推動這一切發生的戴光夫妻和那變態客人蔣廬的過錯並不能就此作罷。沒有寧洛顏，他們依舊會傷害其他人，造成更多悲劇。

只是原本對這幾人的處置，是打算在完成原身願望脫籍之後再慢慢謀划的。如今戴光既然一頭撞了進來，那邊順勢為之一起謀劃了吧。

於是在那次「偶遇」之後，莫顏放任戴光又製造了幾次偶遇，每一次都和對方相談甚歡，每一次都讓對方覺得更近了一步。

如此數回之後，戴光覺得寧花魁已對自己有了好感，是時候再進一步了。

於是這一日，戴光大刺刺來到莫顏閨房樓下，當眾提出了要面見寧花魁一敘。他滿心以為必然能得熱情邀約，可以成為自己之後一大談資炫耀，不想卻被無情拒之門外。

「這位公子請回，我們姑娘今兒個已乏了，相見姑娘請等下回登台之時吧。」

孔武有力的丫鬟話兒說得客氣，態度確是冷冷的滿是鄙夷。自家姑娘什麼樣的追捧者沒有？除了齊王世子，可再沒有誰能踏足她的閨閣。像這樣自以為是的她最近可處理不少了。

戴光滿心羞憤，之前恨不得宣揚得人盡皆知，現在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圍觀這些人譏諷的目光，幾乎要把他臉皮燒起來。

灰溜溜敗退之後，戴光又蹲了許久也沒能再蹲到莫顏出行，到是兜里的銀錢撐不住了。再是他祖母和母親疼寵帶了許多銀錢，也經不住他連續數月宿在輕語閣，整日里吃喝玩樂花錢如流水。

第一次體會到囊中羞澀感覺的戴光，只能帶著小廝不甘離去。還好他那銀錢流水樣花出去也並非一無所獲，起碼他打探到了寧花魁的來處。

在戴光離開之後不久，輕語閣便迎來了一對貧寒可憐的夫妻，整日里守在巷子口戚戚哀哀的張望，遇到好心人便開始悲痛欲絕的講自己的故事。因為實在活不下去迫不得已忍痛賣女，原是想買女兒去那大戶人家討生活，不想卻被矇騙，害得女兒流落煙花之地。數年來苦苦追尋女兒蹤跡，如今終於找到了，想要再看一看女兒卻不得。

高家夫妻雖然只是普通農人，但要論臉皮厚撒的開，那真是堪比專業坑蒙拐騙的人。明明是他們夫妻重男輕女，為了給小兒子更好的生活條件，故意將大女兒賣到青樓，卻偏偏說得好像真是要餓死了，為了給女兒尋一條活路才不得已為之，還被矇騙。

要真是正經大戶人家買丫鬟，頂天了給你三兩銀子，哪兒會有十兩銀子？畢竟去了大戶人家做丫鬟，每個月還有月例錢，以後主家要是心善，還會放你身契許你還良。做丫鬟和做技人，這可是兩個概念。

被他們這麼一鬧，越來越多人知曉有一對貧困夫妻千里尋女，只想見不慎誤入青樓的可憐女兒。連續數日賣力演出，讓同情這夫妻的人越來越多，數名家境不錯的文人才子更是聯手相助，要幫這家可憐人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