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青樓美人多遺恨（13）

被救下之後，戴光誠摯的對莫顏表達了感謝，匆匆套上護衛的衣服遮羞，然後帶著之前被打暈現在剛醒來的小廝火燒屁股一般飛速離開。

本就是將面子看得極重之人，在心儀女子面前丟人可比一般的丟人羞恥感更強烈十倍百倍，真是恨不能立刻死掉算了。

幾天之後，莫顏收到了戴光派人送來表達謝意的銀錢和禮物，他自己卻是暫時不好意思再出現了。莫顏樂得不用應付這人，卻不忘誠摯的讓來人帶話安撫對方，不著痕迹的引著對方繼續痴迷。

以為這樣就完了嗎？做夢呢！戴光可是對寧洛顏騙身騙心又狠心拋棄，導致她凄慘早逝的罪魁禍首之一啊。這一頓搶劫吊打，只是稍微收點兒利息而已。

寒冬臘月里，到處銀裝素裹，別有一番孤寒之美。但那是對在家圍爐賞景的人而言，對於需要出門的人，就只剩下孤寒沒有什麼美了。

莫顏也是大冷天趕路的凄慘一員，好在從秦淮里到京都，也只需一天時間，折磨來得少一些。她又一直坐在裹得嚴嚴實實的馬車裡，懷裡抱著暖爐，腿上蓋著暖裘，除了顛簸得想吐，也沒有更多受罪了。

可月琴和柳媽媽卻一副她遭了大罪吃了大苦的樣子，緊張兮兮的圍著她轉，一會兒問她餓不餓，一會兒問她冷不冷，那架勢都比得上雞媽媽看護小雞仔了。

有點兒吃不消這樣照顧小寶寶一樣的關愛，但更多還是溫暖和感動。有人這樣將你放在心上，實在是一種福氣。

等到了京都，來到樂府安排的院子住下，關愛團又添了數人，個個把莫顏當瓷娃娃看護，生怕她哪裡不舒服了。

當初花魁爭奪成名一戰，讓莫顏收穫了幾位清流大師的青睞。之後她藉機數次向幾位大師討教學問，因為她提出的問題總能戳中大師們的喜好，言之有物心藏錦繡，漸漸就越來越意趣相投，被幾位大師引為知己，常常嘆息為何她不是個男子。

與幾位大師建立了良好的關係，莫顏也很快順帶結識了幾位身處高位的官員。這次她能有幸參加宮宴，也多得他們出力。

都說朝中有人好做官，技人也是如此。有了幾位大人的關照，莫顏還沒來，樂府這邊就做好了接待準備，都是往好了安排。更有那消息靈通的擁躉，自願自發的出錢出力出人，就怕心中的女神有絲毫不如意。

所以雖是出門在外，莫顏依舊過得滋潤無比。投桃報李，她也幫著樂府這邊排演了幾個節目，抽空親自往各位大師處拜會，借著探討之名灌輸一些不出格的新思想，為糾結於某個難題的大師們提供新思路。

之前書信交流時大師們還感嘆為何寧洛顏不是男兒身，如今他們已經沒有這樣看似惜才實則俯視的感慨了，因為莫顏已經用才識品性胸懷打破了他們的成見，讓他們打心底里認可她，把她當做處於同一思想階層的平等主體來對待。

真正懂學問、愛學問的人，就是這麼純粹可愛。這也是莫顏花費許多時間精力與他們結交的主要原因。就算借勢，找這種更順眼能夠互惠互利的人當然是更好的啦。

於是不等宮宴到來，莫顏的聲望已經更加顯赫了，連皇帝都對她充滿了好奇和期待。

原本今上就特別鍾愛舞文弄墨琴瑟鼓樂這一套，莫顏初現風采他便有所耳聞，但也並未太當回事。每年都出一位花魁，每位花魁都才藝過人，有什麼好在意的呢。

等莫顏名聲越來越響亮，甚至幾位清流大師都對她頗為讚許后，皇帝多了幾分好奇心，所以有人提議在他大壽的晚宴上邀其表演時，他也很快便同意了。只是那時還報著可有可無的心態，現在卻是滿心期待了。

而莫顏也不會讓皇帝失望就是了。

她勇奪花魁桂冠時，表演的亮點之一就是鼓上舞。但自那之後，她便再未當眾表演過，將眾人胃口吊得高高的。怎麼說也是現代社會熏陶過二十多年的人，飢餓營銷那一套耳濡目染多了也能夠運用一二。

現在嘛，正是眾人期待值提到最高處的好時機，自然是要滿足一波需求。

在她之後，效仿之人不知凡幾，但能將鼓上舞跳得那般柔中帶剛，輕盈靈動又鏗鏘有力的，還真是一個也沒有。所以當大殿上搬來幾隻大鼓時，眾人的期待值瞬間拉滿。

燭火搖曳，輕紗飄動，數名美人湧入大殿，在幾隻大鼓中央飄飄起舞。絲竹靡靡的樂聲中，紅紗飄飄如余炎裊裊，美人揮手回眸間，光暗流轉，勾人心弦。

這一段群舞莫顏吸取了古舞與現代舞所長，動作簡單易學，訓練有素的舞姬們跳得整齊劃一，有一種氣象開闊的磅礴之美，配合晚宴的光影效果和樂人優美纏綿的演奏，就有一種剛柔並濟的獨特美感。不乏妖嬈女兒態，卻又蘊含堅毅剛正的氣魄。和過去要麼柔媚入骨的惑人，要麼端正無趣的古板，都完全不同，另在場君臣都大開眼界。

而這只是正餐前的開胃菜。

樂到酣時，突聞重鼓一聲，眾舞姬齊齊一甩袖，中央一名舞姬突然飛躍而出，輕盈落在最前方一面大鼓上。眾人這才發現，這名舞姬竟然戴了半幅銀色面具，大半張臉都藏在了精美的面具后，但露出的一雙桃花眼灼灼如星火，精巧細嫩的下頜線條優美，櫻桃一口紅潤嬌柔，美得讓人心驚。

樂聲變得喜慶恢弘，配合有力的鼓聲，讓人不自覺坐直了身體。莫顏在數個鼓上騰挪起舞，每一個動作都乾淨利索，與樂聲完美契合，展現的是柔韌有力的美感，好似在她纖細的身體里，蘊藏著無窮的力量。

在練習舞蹈的這幾年裡，莫顏堅持不懈的鍛煉身體，現在她雖然看上去嬌小柔弱，但其實對上兩個訓練有素的成年男子也有一站之力。而且經過她不斷的探索，終於用簡化再簡化的鍊氣期功法，修鍊出了一絲氣感，放在武俠世界的話，大概就是練出內力了。可惜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古代世界，沒有那些酷炫的武藝。所以這一絲氣感，只是彌補了女子天生弱於男子的一些體力，並且讓莫顏更加輕靈敏捷。

對莫顏來說，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