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青樓美人多遺恨（26）

莫府後花園中，莫顏正坐在暖烘烘的小亭子里，一邊烤肉一邊賞梅，悠然自得極了。

除了她以外，整個莫府都繁忙不已，下人們奔走不停，為即將到來的與齊王世子的大婚做準備。婚期定的有些緊，就在三月初，已經只有不到兩個月時間了。

時間雖然倉促，但該有的禮儀排場，那是一點兒不能馬虎。齊王世子親自出手獵來了一雙活雁，帶著府中訓練有素的侍衛送到府中。其他一應大婚用品，也無不親自挑選過目，再呈到莫府徵詢莫小姐的意見。真是處處用心十足，顯見他對這位未過門妻子的愛重。

未免讓人看輕了莫顏去，林禹飛每日都到莫府報到，但是每次都恪守禮儀，從不與莫顏相見。當然，那只是表面上，實際上他每次離開之後都會立刻避開外人耳目，悄悄翻牆入府，陪莫顏吃飯說話，為她排憂解悶。

這次翻牆入府後，看到莫顏竟然不是在看書練字或者彈琴習舞，而是悠哉悠哉的賞梅烤肉，都感覺有些不適應。

在林禹飛的印象里，自己這位未婚妻實在是太過刻苦好學了些，從認識她開始總是看到學東西，比那些一心考取功名的學子還要來得自苦，搞得他都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懶散了。所以偶然看到她如此放鬆，就覺得特別新奇。

「阿顏，你心情很好？」林禹飛自覺的接過婢女烤肉的工作，開始伺候自己的未婚妻。除了烤肉，她竟然還取了一壺青梅酒，就這麼斟酒獨酌。

「倒也還好。」莫顏懶懶的倚在鋪了厚厚軟墊的靠椅上，白玉般的手指握著青碧色的酒盅，淺淺抿了一口，「就是感覺身上的重擔快要可以卸下了，難免想要稍微放縱自己歇息。」

林禹飛將一塊烤好的鹿肉沾上調料，放在莫顏面前的小碟子里，「你盡可隨意放縱自己，從今以後有我在，無論什麼事兒都有我幫你。」

莫顏將烤肉夾起放進嘴裡，剛烤好的肉略微有些燙口，在這樣的天氣里卻感覺剛好合適。就好像面前的這個人，不管做什麼他都想要插一手，有些太黏了，但他又非常尊重她的想法，重視她的感受，這黏就不會讓人厭惡，有種恰到好處的甜蜜。

「你這樣待我，我很是歡喜。但有些事，得自己去做才行。」

不管有多大的靠山，自己強大依舊是最要緊的。別人的善意，可以讓你在旅途中獲得片刻的放鬆，但休息過後，路還是得自己去走。你如果想要靠著別人走完自己的路，那你就沒有資格決定究竟走向哪裡。

當然，莫顏並不拒絕林禹飛的幫助，但那是建立在就算沒有了這幫助她依舊能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的基礎上。

林禹飛很想成為莫顏的大山，不論什麼風雨都幫她遮擋。但他並不阻礙莫顏不斷學習變強，也不忌諱莫顏某天會比自己還厲害，他願意為她付出一切，但他並不要求她必須接受自己的所有付出。她需要的他儘力而為，她暫不需要的，他也隨時做好準備。

「戴光和米氏已經翻不起什麼風浪了，你為何還要讓他見到你？」林禹飛發誓自己沒有任何責難的意思，他只是單純想知道她接下來的打算，以便做好準備在她需要時出手。可這句話問出時卻不自覺帶上了一絲酸味，林禹飛才發現，原來自己是如此在意她，恨不能除了自己她再不要看其他男人一眼，也不要讓其他男人見到她才好。她這麼好，要是被別人盯上了怎麼辦。京都那邊還有個對她念念不忘的聖上呢。

他這委屈巴巴的責問沒有讓莫顏生氣，反倒感覺很是有趣。齊王世子向來清冷威儀，行使果決利索，就算在莫顏面前溫柔體貼，也多是表現在行動上，言語始終是規矩方正的。猛然間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到真是新鮮的很。

不過莫顏卻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順勢想到了導致戴光和米悅如此凄慘下場的罪魁禍首，感慨道：「真沒想到，你那位便宜大哥到真是個狠心人。曾經他對米悅有多麼心喜，如今就有多麼怨恨。手邊可用力量沒有多少，卻能一環扣一環精心設計了這麼個局，將戴光和米悅一起套進來，弄得他們身敗名裂，從此之後都不能光明正大出現在世人面前，還要承受無盡的鄙夷謾罵，真是夠狠。」

沒錯，戴光和米悅現在經受的折磨，全是來自於林與哲。

原本林與哲自小作為外室所出的私生子長大，心裡本就埋了一塊陰霾。後來被秦側妃派人囚禁折磨誤導，更是性子越發偏執扭曲。這樣一個人，好不容易對一個女子動了心，卻發現這個女子原來並非他以為的那樣純潔美好，可想而知他會有多麼絕望。而絕望之後，就是無盡的怨憤怒恨，心底滿是被欺騙被背叛的感覺。

所以說，如果不是真聖母，沒有捨身飼虎一去不回的覺悟，就不要去撩撥林與哲這樣偏執扭曲的人。就算一片真心待他，也難免因為他的敏感陰暗而受盡傷害，更何況米悅對他只是一時興起的逗弄，懷著的是養個備胎的心態，受此反噬也在所難免。

「倒是沒想到，他還有些手段，只是未免太過陰狠了些。」經此一事到是讓林禹飛正視起那個不為人知的大哥，想來要是真的放任他行事，或許真有陰溝裡翻船的一天。被這種心思扭曲狠辣的人日夜惦記，真不是什麼好事兒。

與自己親娘舅相認之後，林與哲也漸漸意識到自己年少時受了誤導。

蔣廬來到齊王身邊后，一直暗中查探姐姐的情況，早已弄清當年之事。如今尋回外甥，自然是把自己查探到的消息全都告知了外甥。

林與哲一開始並不相信蔣廬，也不相信他告知的真相。認下這個舅舅，是因為自己一時之間實在無處可去，既然有人願意收留，他自然不會拒絕。早已學會了隱藏自己裝出無害模樣示弱的林與哲，很快與舅舅親密無間，套取了許多消息。但他並不相信，而是一點點饞食舅舅培養的勢力，自己親自去查探。

蔣廬對外甥倒是一片真心，察覺他的行動也毫無芥蒂，反正他所做的一切，本也是為了姐姐和外甥。就算外甥疑心重些，他也覺得不是壞事，甚至是讚賞有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