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笙歌散盡遊人去

我是被紫諾的特高音量地嗓門連同砸門聲給吵醒的，好吧，我很羞愧竟然一下子睡到下午。

揭亞人不在，我拍拍睡過頭有些脹痛的腦袋，起身去開門。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竟然還在睡？」紫諾邊進來還不忘鄙視我一番。

我關上門轉身窩進沙里躺下：「頭疼死了，你來幹嘛？」

她過來扯我起來，「洗漱去，跟我一起去挑件生日禮物，晚上咱們去混飯局。」

「陪你挑禮物可以，吃飯我不去，你們那些人我認識的沒幾個，一群人吵來吵去的頭疼，沒意思。」我皺眉道。

「你哪兒那麼多廢話？今天秦暉生日，去的人會比較多，不過主要的還是秦暉和徐嘉都準備卸任校會主席和副主席職務，所以除了校學生會外各院的學生會成員大概來的也不會少。」

我愣了一下，「什麼情況啊？」

「明年我們都畢業了，年後回來不管考研還是出去工作都會很忙，誰還有心去管學生會的事。我也準備退出來了，以後聚在一起的機會屈指可數了。」能讓紫諾傷感的事我敢說也是屈指可數的。

「好吧，可關我什麼事？」我無奈。

換來一記白眼：「洗漱換衣服去，別跟我廢話！」

可見平時我都是身處在多麼水深火熱的處境里的…

我和紫諾抱著一套飛機模型趕到餐廳時時間已經不早了，因為找這套模型我們跑遍了整整兩個城區，這時候我更想回宿舍吃碗泡麵窩被窩裡看電影，如果不是被紫諾毫不猶豫立即扼殺的話。

人可真多啊，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仍舊被現狀嚇了一跳，簡直像一個小型的Party了，我一感慨紫諾便送我白眼一枚：「秦暉今晚把餐廳包了，自助餐嘛，大家樂得自由自在。」

我聞言不由咂舌，大手筆啊大手筆，真不是一般人。

遠遠看去，秦暉被一群人圍在中間，紫諾拉著我便擠過去，「你的禮物。」關係親近就是不一樣，連送生日禮物都這麼拽。

秦暉淺淡而雅緻地笑：「還是紫諾最了解我了，謝謝。」此等丰神俊雅的人物真是世間絕品啊，我愈加不明白揭亞是如何能抵制住秦暉這般人物的誘惑的，我目不轉睛地看著秦暉不由感慨著。

退出來后紫諾便被大家左一個紫諾右一個紫諾地拖住了，閑聊，八卦，互相調侃著鄙視一番。我早有覺悟地嘆氣，自發自覺地拿盤子盛吃的去了，既然來了總要把肚子添飽才合算。

徐嘉坐過來時我正在吃的不亦樂乎，「好久沒見到你了。」他笑著看向我。

「唔，」我吞下口中的食物笑道，「嗯，我嫌天氣太冷比較少出去。」

他很自然地伸手過來擦下我的嘴角笑：「吃這麼快小心一會兒胃難受。」

「呵呵…跑了一下午肚子有些餓了，反正一個人無聊就多吃了些。」我尷尬地伸手撫撫他擦過的嘴角吶吶著，轉頭尋找紫諾，看到一個男生在跟她談論著什麼。

他扯著嘴角笑，眼睛眯起來，有流光在裡面閃耀，我不安地挪挪屁股，許久不見，這人氣場似乎突然強大了許多，貌似我已經有壓迫感了。

「小如。」他突然出聲。

「嗯？」我猛地抬頭看他。

他輕笑出聲，「你在緊張什麼？還要吃些什麼？我幫你去夾。」

我有些窘迫地搖搖頭，「不用了，謝謝。」

他欲再說什麼旁邊有人喊，「嘉，你過來一下。」

我看過去，一身淑女裝的許盈瑩在笑著向這邊擺手，眼睛收回去之前冷冷地掃了我一眼。我暗想，她跟我的氣場似乎一直都不怎麼相襯。

「我過去一下。」旁邊徐嘉起身道。

我笑著點點頭。

我垮著臉尋找紫諾地身影，心裡開始極度後悔跟她過來。我在餐桌那邊看到她，正笑著和剛才那個男生在盛食物。貌似有情況，我開始覺得今晚不那麼無聊了。她抬頭時看到我在看她，指指食物示意我。我翻個白眼回她，她回頭跟旁邊的男生不知說了什麼，兩人端著餐盤一起走了過來。

「怎麼了？剛還看到你在跟徐嘉聊天呢。」她笑著坐在我身邊，然後跟我說，「小如，這是柯一，醫學院的學弟，小你一屆。」

我笑著向他點頭，「你好。」

「你好，堂嫂。」這個叫柯一的語不驚人死不休，一臉燦爛地笑著向我道。

我猛地被哽了一下，傻傻地看他，然後轉頭看紫諾，發現她也一臉驚愕地看著他。

「柯老師是我堂哥，我想我叫你堂嫂應該沒錯的。不過我想追你姐姐，所以以後我會比較喜歡你叫我姐夫的。」某枚繼續發揚一語驚死人的風格。

我現在終於了解，今晚何止是不無聊啊，簡直是太有趣了。好吧，如果我再晚些下總結，那就不止是有趣，而是實在太戲劇了。

我愕然地看向紫諾，發現她已經迅速地調整好狀態了，戰鬥力正在蓄養中，以俯視地姿態笑著，「呵呵…學弟可真愛說笑，真是越來越幽默了。」

柯一穩穩接招：「謝謝誇獎，你能這麼覺得我很高興。」這個柯一，只是個大二學生？我表示懷疑。

「學弟你眼光真不錯，不過我對姐弟戀沒興趣，麻煩你調整一下喜好角度。」紫諾轉親切地笑為冷笑，下狠手了。

「我只是年齡比學姐小而已，我相信我的心理年齡和穩重妥帖並不比哪個學長差上分毫的。」好吧，這個柯一開始讓我刮目相看了，學醫的就是不一般啊。

「我最討厭的就是自以為是的人。」好吧，這次連笑都消失了，紫諾真切地冷然道。

「這只是對自身條件了解充足而已，我喜歡自我剖析，以期將不足之處發掘然後改進，好時刻讓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和魄力做自己想做的事。」好氣勢，我一臉欣賞地看著他，要忍不住為他鼓起來掌了。

紫諾臉色大變。

會場突然變得安靜起來，我疑惑地轉頭看去。揭亞和李杭予走了進來，所以人都注視著他們沉默著，氣氛突然變得詭異起來。

「他們怎麼來了？」我低低喊道。

紫諾看向門口那裡嗤笑一聲，回頭瞟我一眼道，「說你孤陋寡聞也沒冤枉你，李杭予是校團委書記你都不知道？學生會主席過生日，身為團委領頭人物他怎麼能不過來表示一番呢？」

我驚訝地望著她，怪不得每每提及李杭予紫諾都一臉不善呢。

我看到揭亞地臉色異常地蒼白，心頭一跳猛地站起身來，她看到我正欲走過來卻被李杭予抓住了手，她轉頭看過去，不知道說了什麼，忽然狠狠地猛揮開他的手向我走來。李杭予的臉瞬間變得難看起來。站在不遠處的秦暉淡淡地笑著，一副雅緻平和的面容，我的角度卻看得到他端著酒杯的手因為太過用力而骨節青白起來。

揭亞坐在我的旁邊，我看著她張了張嘴終究什麼也沒說。轉頭看紫諾，她臉色不善，我看著她一副想教訓揭亞的樣子最終卻冷哼一聲起身走開了。

「你別理她，她只是見不得你這個樣子。」我撫著她的手腕，上面有著淺淺的瘀痕。

紫諾當初很是看好秦暉的，結果鬧成那個樣子，這也就罷了，如今的李杭予卻是揭亞從別人手裡搶來的，紫諾對揭亞的心態終究是有著恨鐵不成鋼的怨恨的。

揭亞慘淡地笑了下，「我知道，除了你大概就沒人看好我們了。」

我看著她良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會場里，秦暉和李杭予面帶微笑地在交談，那個雲淡風輕，真真是一派詳和。不愧是XXXX大學的風雲人物，個個都修鍊成精了。我暗暗撇嘴。

揭亞一句話也不說，低頭獃獃地看著自己的手。

「你餓了吧？我去端些吃的來。」她抬頭看我一眼，搖了搖頭。

我嘆口氣，靜靜陪她坐著。

秦暉過來時我起身準備離開，揭亞暗地裡抓著我的手用力握了握，我想了想終歸靜靜坐在了那裡。

「還沒跟你說生日快樂，不好意思，過來的倉促沒來得及準備禮物。」揭亞側頭看向他。

秦暉邊坐下來邊笑道，「你人來就已經是最好的禮物了。」我似乎看到有光影在他的眼裡流淌而過，轉瞬即逝。

「小丫，」秦暉看著手中不停轉動著的酒杯，開口后良久才抬頭看向揭亞，眼睛異常專註地盯著她，「我不停地警告自己，留一些底線吧，別問，別問。」說到這裡自嘲地笑，「可心裡終歸還是想聽到你的答案的，我怕我今天不問，以後會後悔。究竟是哪裡讓你愛上的是他而不是我呢？」

揭亞看著他慘笑著：「你明知道問了除了會讓自己更難堪外不會得到任何答案，為什麼還要問？」她眼睛轉向場內，扯著嘴角嘲諷道，「我如果知道答案，愛上的就不是他，而是你了。」

我看著秦暉的身子微晃動了下，他低低苦笑著，端起酒杯將酒一傾而盡。

我坐在旁邊，看到不遠處一臉沉痛的看著這邊的李杭予。心裡突然間一片蒼涼。

這時有人過來告訴秦暉應該過去切蛋糕了，秦暉放下手中一直把玩著的酒杯，轉頭看向揭亞：「跟我一起過去切蛋糕分給大家吧，就當是…你送我的生日禮物。」說完盯著她，有光澤在他的眼睛里流動。

揭亞側頭望著他，良久，點頭笑起來，「當然，今天你是主角。」

秦暉淡淡地笑起來，一瞬間整個人似有光華流轉。

所有人都擁了過去，哄鬧聲響成一片，一時間餐廳中央熱鬧非凡。

李杭予坐到我的旁邊時，我睨他一眼繼續看向場內，在那裡，站在人群中央配合著一個切著蛋糕一個接過來分給大家的兩人成為焦點，偶或笑著對視一眼，一個俊雅非凡，一個典雅亮麗，真真是一對璧人，羨煞旁人。

「我是不是很蠢？」黯啞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我轉頭看向他，他望著場內，露出意味不明的笑來。

我嗤笑一聲，「你明知道揭亞不想面對秦暉，卻仍舊要她來這種場合。我只能說，你那可憐到接近沒有的自信和可笑到要膨脹的自尊心只是讓我覺得卑劣而已。」我看著揭亞站在秦暉旁邊一臉無懈可擊地淡笑著，心刺痛起來，「你是很蠢，明明得到了全世界卻仍不自知，我想秦暉是願傾盡所有來換取你所得的。」

他猛地站起來，慘白著臉看我，「謝謝你。」說著轉頭看向揭亞，「希望我懂得的不會太晚。」

「不必謝我，我只是想揭亞開心而已。」我淡然道。

舞會開始后沒多久，揭亞一臉不善地尾隨李杭予，溜了。

紫諾在和柯一跳舞，柯一在紫諾耳邊說著什麼，只見紫諾一腳踩在柯一腳上還狠狠碾一下。我眼見著柯一的表情一瞬間變得猙獰起來，忍不住笑起來。

「我以為你待著會無聊，看什麼笑得這麼開心？」徐嘉遞過來一杯紅酒。

我笑著接過來，輕抿一口說：「怎麼會無聊，看戲看的很過癮，現成的舞台劇供我欣賞，」我手朝著場中一揮，「喏，這麼大的舞台場地。」

徐嘉低笑起來，低語著：「小如…」聲音很低，很難聽清楚。

「你說什麼？」我皺眉問他。

「沒有。」他笑。

我挑眉看他，不在意地搖搖頭。

那晚揭亞很晚才回來，臉色雖然仍舊有些蒼白精神卻好很多，嘴角有掩飾不住的上挑著的釋懷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