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天台之上

林棟沒有直接走，而是目光掃過辦公室里的所有人，「我叫林棟，諸位很快就會認識我，」說完又看向劉曉軍，「劉哥，以後常聯繫，我有什麼不懂的還得多請教你。」

劉曉軍對上林棟的目光，身體不自主的抖了一下，扭頭看向窗外，他不想再見到這個人，永遠都不想！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林棟和李民富走出了後勤科的辦公室。

好半天，辦公室里才有了交談聲，但好像所有人都害怕著什麼，說話的聲音都不大，比之之前彷彿菜市場一般的氛圍收斂的很多。

不一會兒，孫廣志打開辦公室的門，對劉曉軍吼道：「劉曉軍！給我滾進來！」

劉曉軍知道自己這回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臊眉耷眼地進了孫廣志的辦公室，去迎接疾風驟雨。

李民富和林棟走出去一段路，他拍拍林棟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走。

林棟沒有意外，換誰看到自己剛剛的做派都得掂量掂量，領導喜歡做事的人，但更不希望被狗屁倒灶的事兒騷擾。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往樓上走，打開一扇門，是天台。

李民富來到半人高的水泥護欄邊，掏出一盒紅塔山，抽出一根遞給林棟，給自己點上后，又想給林棟點，見林棟有些不好意思的拒絕，「別裝這娘們兒樣兒，你剛才可不是這樣的。」

聞言，林棟也就不再拒絕，讓李民富給他點上煙，「李科，有啥想問的，我知無不言。」

「你是聰明人，」李民富盯著林棟看了一會兒，然後又看向對面生意興隆的新華書店，「跟我說實話，是不是在社會上混過？」

「沒有，」林棟確實沒有說謊，他以前跟許輝和孫小明一起雖然沒少惹事兒，但都是因為看不慣一些人欺負人的做派，後來他又結婚，再又沉迷賭博，他們三個並沒有在社會上混過，他也從沒想過做什麼社會大哥。

李民富皺起眉頭又看了眼林棟，旋即眉頭又展開，「我相信你的話，但你怎麼解釋你剛才的做法？那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做出的事。」

「我殺過人，」林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見李民富的手明顯一抖，煙差點兒沒夾住，不由得笑起來，「先別害怕，」他把自己的襯衣扣子解開，露出裡面的繃帶，「這傷就是殺人留下的，雨夜屠夫聽說過吧？」

李民富再也維持不住波瀾不驚的表情，「你是說，是你把……把……」

林棟點點頭，「當天晚上我正好經過武字片，撞上了雨夜屠夫行兇殺人，當時他已經殺了三個，我知道自己跑不掉，只能搏命，」他抽了口煙，「估計那王八犢子殺了三個，沒什麼力氣了，讓我搏成功了，否則我也不能站在這裡了。」

李民富深吸一口氣，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能碰到這樣的事，眼前站著的竟然是個見義勇為的大英雄，「這麼說，這幾天流傳的綏滿大俠，就是你？」

「啊？」這回輪到林棟錯愕，「綏滿大俠？」

李民富呵呵笑道：「看來你還不知道，雨夜屠夫被殺的事情越傳越邪乎，現在最流行的版本是一個蒙面的武林高手路過武字片，見雨夜屠夫行兇殺人，他從房檐落下，一腳踢斷了雨夜屠夫的脊椎骨，然後卸掉他的兩個膀子，最後用雨夜屠夫自己的大鐮刀割開其大動脈，讓他活活流血流死。他用這種方式，除了懲罰惡人，還有警示宵小的意思，大俠風範啊！」

林棟忍著撓頭的衝動，「我可沒有飛檐走壁的本事，再說鐮刀是我帶去防身的，雨夜屠夫用的是匕首。」

「哈哈，這種事肯定是越傳越神嘛，正常現象，」李民富換左手夾煙，伸出右手，「來吧，重新認識一下，綏滿大俠。」

林棟無奈地握上李民富有力的大手，「開玩笑就算了，平時可別這麼叫，我渾身不自在。」

「我不這麼叫可以，但我可堵不上所有人的嘴，」李民富壞笑道。

林棟馬上就明白李民富的意思，他這事兒在綏滿這小地方算是爆炸新聞，不論是政府還是出版社，一定會大肆宣傳，他綏滿大俠的名字馬上就會不脛而走，誰也擋不住。

「那就沒辦法了，」林棟苦笑著用力吸了一口煙。

李民富又問道：「這麼說，你是因為殺了人，心態起了變化？」

「李科，注意措辭啊，怎麼聽你說的好像我變態了一樣，」林棟先是否認，接著又點頭，「也不能說一點兒影響沒有，畢竟是經歷過生死了，很多事情看開了，也看透了，我要在那晚就死了，這輩子就結束了。我問自己要真死了，有什麼想法，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所以既然活著，那就不能再渾渾噩噩地活，得換一種活法！」

李民富品了品林棟的這套說辭，點頭表示認可，「經歷生死確實能讓人想明白很多事情，我前些年也經歷過一次車禍，就差一尺，腦袋就掉了，經歷過這事兒后，我也放下了很多顧慮，」他吸了一口煙，把煙頭丟到地上踩滅，「你別看我現在好挺瀟洒的，其實我以前心事很重，做事總要把首尾都想個通透明白，活得很累。車禍以後，我想開了，干就完了！」

林棟豎起大拇指，「通透！」

李民富又拍拍林棟的肩膀，「行，知道是怎麼回事兒，我就踏實了，你也別怪我多事，畢竟我們採購科跟別的科室不一樣，我得考察每個人的品行，這是保護我自己，也是保護你們，你能懂嗎？」

這話終於有點兒觸動林棟了，李民富還真是個大好人，正如他所說，如果一個品行不端的人進了採購科，受不住誘惑的話，不但會把自己送進監獄，還會牽累李民富自己。

他不讓品行不正的人進採購科，就是保護了別人。

「那現在你手下有一個殺過人的人，怎麼說？」林棟半開玩笑地問道。

「你是聰明人，又敢想敢做，還這麼年輕，以後成就一定在我之上，我相信你不會自尋死路，」李民富對自己的眼光很自信，「走吧，帶你熟悉熟悉圖書大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