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她的孩子還在么？
葉染的孩子沒有保住。
才五周多，連著孕囊一塊掉了。清宮的時候，葉染連麻醉都沒用。那麼刻骨剜心的痛，才讓她確認自己還是真實活著的。
醫生勸她，「你這個身體狀況，根本就不能懷孕的。能保住性命就已經很奇迹了。話說，你家屬呢？」
「我在我在！」
清脆的聲音闖進病房，林子君舉著豆漿和煎餅就沖了進來。
看到葉染已經醒了，正目光獃滯地看著天花板，林子君哇得一聲哭出來，一把撲過去抱住她。
「小染，你要嚇死我啊！」
葉染的喉嚨動了動，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君君……我的寶寶沒了……」
一聽這話，林子君哭得更厲害了。昨天晚上她航班延遲，下了飛機又被扒手偷了證件，她實在沒辦法才打了輛車直接跑到葉染家裡，結果撞見了那樣嚇人的一幕——
否則現在，別說孩子沒了，估計連葉染都沒了！
「小染，我才走幾天啊，你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樣……」
捧起葉染的臉頰，林子君的淚水忍不住簌簌而下。
她是葉染高中時最好的朋友，念同一所大學，不同專業。後來林子君跟著家裡人出國移民了，現在在一家國際知名的廣告公司做設計師。
她知道葉染的一切，最恨她沒出息地愛了顧墨遲那麼多年，每天就想著怎麼找個高大帥的好男人，把葉染給嫁出去。只要能看到葉染幸福，她就跟吃了喜鵲屎一樣開心。
但在林子君的規劃里，從來沒有一條是「葉染得了癌症該怎麼辦」？
看著好朋友為自己傷心無措，葉染的心如刀割，「君君，生死有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媽就是這個病……」
「是，生死有命，但活著該怎麼活，總是自己說了算的！你就這麼半條命了，還要由著那對渣男賤女折騰么？行，你對他們有情有義，那我呢？我對你這麼好，你丫對得起我么！」
「君君……」
林子君的話字字如刀，削得葉染無地自容。
「你別跟我廢話了！顧墨遲那孫子呢！我找他去！」
葉染搖搖頭，「你找他幹什麼呢？當時他不就在樓上么，你帶我去醫院的時候……」
「你說啥？！」
林子君差點炸了，「我昨天半夜跑你家，你說顧墨遲就在家？你他媽流血都快流死了，他在樓上睡……睡覺？」
葉染苦笑，「他喝醉了，睡得死。」
林子君跳腳，「睡得死？怎麼不睡死他！他老婆又流產又癌症了都，他——」
「君君，求你別跟他說了行么？」
葉染長舒一口氣，心裡一陣酸澀漣漪。
顧墨遲發現了抗癌藥的瓶子，卻誤以為得了絕症的人是溫綺。
在他自以為通透的邏輯線里，難道她葉染也要跳出來說，顧墨遲其實我也得了絕症么？他會信么？他只會把她當成處心積慮的心機婊，當成一個不擇手段的瘋女人吧。
笑話，小丑一樣的笑話，葉染寧死不願再令尊嚴掃地。
其實這樣也好，他一心對溫綺，溫綺一心佔有他。
而她葉染，所求本來不就是儘快分割出這段亂麻一樣的糾葛，平靜度過餘生么？
現在他終於同意離婚了，她應該很輕鬆才是。
聽了葉染的話，林子君擦了擦眼淚。雖有不甘，但她還是尊重了葉染的決定。
「那，你的病情……跟李鳴宇說了沒有？他是呼吸科的專家，專業最是對口了！說起來，他前段時間不是回宣城了么？你們見過沒？」
提到李鳴宇，葉染心頭又是一痛。她慚愧地低下頭，咬咬唇，「君君，不要提鳴宇了。你剛剛才說過的，我只對顧墨遲講情義。對你們這些真心待我的人，又該怎麼報答呢？既然無以為報，我不能再去招惹李鳴宇……」
葉染覺得，自己最對不起的人，大概就是李鳴宇了。
林子君嘆了口氣，「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我們愛你，也是心甘情願的啊。我覺得還是應該找鳴宇幫幫忙的，不過……現在要找他的話好像也不太容易了——小染，你知道么？他上周回M國以後，把家裡的醫院給低價出售了。然後帶著一筆錢一個人離開，就連他的父母家人都不知道他去哪了。」
「是么？」
葉染眉頭微蹙。她知道李鳴宇也算是個富二代，家裡在國外有好幾家私人醫院。
葉染想了想，「也可能，是有別的項目要投錢吧。不過君君，我一直有個問題挺想不明白的，看在我都快死了的份上，能不能問問你？」
「我呸！你問管問，少說些死了活了的廢話！」林子君氣得跺腳。
葉染蒼白的臉上掛出些笑容，「其實，就是我覺得挺奇怪的。李鳴宇追了我幾年，我始終拒絕他。你追了他幾年，他也始終拒絕你。那你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你不嫉妒我，不恨我么？」
林子君翻了個大白眼，「葉染你瞅瞅你現在這個德行？你說你有什麼可值得我這個貌美膚白腿長的富家千金去嫉妒的啊？李鳴宇看不上我，並不是因為我不好。你看不上他，也不是因為他不好。只因為你們兩個人腦子都秀逗了，非得一棵樹上磕死！更何況，你當我跟溫綺那個小綠茶婊似的？得個絕症她都要搶著冒名頂替？你說她怎麼不真替你得上啊？我保證敲鑼打鼓燒高香！」
葉染感動之下，鼻腔一陣發酸，「君君，有你真好。」
「行了吧！你要是真覺得我好，就趕緊振作起來好好配合治療。姐手裡有的是金髮碧眼的小鮮肉小狼狗，以後啊，天天給你換著遛哈哈哈！」
顧墨遲宿醉醒來，頭痛欲裂。
雙耳嗡鳴不已，好像有救護車之類的鳴笛在盤旋。
他喊李嫂倒水，喊了幾聲都沒人應。於是喊葉染，依然沒有動靜。
顧墨遲簡單洗漱后，穿衣下樓，差點被滑倒。
看了一眼樓梯，黏膩的血跡已經呈出黑褐色。
血？！
「葉染？」
顧墨遲心下一驚，「葉染！」
嘩啦一聲，玄關的門開了。
看到林子君扶著臉色慘白的葉染進來，顧墨遲眉頭一簇，「你上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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