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樹精鑿洞建起妖城,紫貂赤鹿打通商道

第十回 樹精鑿洞建起妖城,紫貂赤鹿打通商道

靈釧為清剛揚文兩把匕首製成劍鞘,內藏離火無堅不摧,然後又讓安世取來翠雲裘,對其說道:「先前惡鬥蟾妖,你不顧身後險象環生。為杜絕此患,我便將此物煉化給你做個保障。」說完取下錦裘,將先前用剩餘鐵水煉製的令牌嵌入翠雲裘的衣領之內,然後遞給安世讓其拿好,忽以縮地之術跳出丈余,隨手以三道氣劍刺向錦裘。時雨看得真切,大驚失色卻不敢阻攔。只見一朵紫電紅蓮自錦裘背後憑空化生,穩穩接住氣箭,繼而一起消失不見。親眼目睹這種種匪夷所思,時雨唯有連連感嘆,口中說道:「果然名師高徒造化不凡。」

靈釧笑對二將說道:「我師尊以前說過,昔日達摩祖師曾被人身後偷襲,以飛刀射向後心。卻不料達摩祖師背後生出蓮花擋住飛刀。由此慧可禪師才知其神通拜為師父,此後斷臂求法遂成禪宗二祖。我師尊曾多年研究破解這造化生蓮之術,但畢竟與佛門緣淺,如今只能解出一二,便是借這天雷咒化生出一朵紅蓮自保。雖與達摩祖師不能並論,但也足有妙用。願你好生修習莫要辜負這般造化。」一番話讓安世聽得面紅耳赤,只能連連答應,為先前無能表現感到羞愧不已。

靈釧這才看向時雨,委婉說道:「這位前輩一直沒有出手,不知該以何等寶物相贈來作見面之禮。」時雨如夢方醒,連連說道:「上仙神通不是老朽所能遠望,不敢妄稱前輩。只願長留上仙身邊做個僕役老朽已然心滿意足。尊卑有序,上仙便以名字相稱便可。」靈釧見其心誠連連頷首,嘴上卻仍要客氣,說道:「我這裡不講尊卑,只以朋友相待,我便叫你一聲時雨公公罷。」時雨不敢推辭,只得答應下來,看看石洞左右,又道:「老朽見這洞穴狹小,不堪作上仙洞府,還請上仙移步洞外,讓我為上仙鑿壁開洞,另做一處仙居如何。」靈釧聽了喜道:「未曾想你還有這般本事?」那時雨豪氣說道:「我先將這滿洞木箱送上崖頂,再做計較。」說罷黑袍之下忽然生出數十條腕粗藤蔓,裹起木箱穿過遂道,便要送到穴口。只聽洞外驚雷一聲,傳來武威怒吼:「是何妖物?」繼而聽到金石相擊,時雨身形一震,眼看數條藤蔓被檮杌巨斧砍斷,急忙收回袍中,卻不見有血流出。時雨滿臉尷尬看向靈釧。靈釧又驚又笑,趕忙出洞阻止武威,然後見數十藤條慢慢將木箱搬出安放一處,只有最初幾個木箱被打破,裡面裝的金銀財寶散落一地。

待收拾好散落財貨,靈釧留下武威看守,再與時雨安世回到洞內。安世先以乾草做帚洒掃一番,然後以穴道為通風,設計洞府形制。時雨隨後使出神通,腳下伸出百十條粗壯根系,似群蛇出洞般聚在一處,鑽開石壁向下延伸。之後時雨不時看向安世在地上畫出的洞府草圖,一面以樹根鑽挖隧道。那柏樹根本就最為堅韌,懸崖絕壁上都能立足,這區區岩壁對三千年道行的時雨自是不在話下,偶有幾條樹根遇上鋒銳岩石磨爛,時雨也渾如不覺,只將爛根撤下而已。安世則騰轉挪移,用縮地之術前往各處檢查督工。靈釧見無處插手,便樂得逍遙,勉勵兩人幾句,讓他們注意休息,然後回到山頂望風觀景。過一會,時雨送出的岩渣逐漸堆成小山模樣,裡面卻有各色玉髓瑪瑙,靈釧心念一動,便取出一塊手掌大的原石把玩。左右端詳一番,拔出腰上匕首清剛,以朱虹離火之氣切削起來。不一會做成三個小人,一個牛首長身,一個鹿角摺扇,一個長須大氅,正是武威、安世、時雨三將模樣。靈釧把玩良久,這才意興闌珊,坐下枯等時雨完工。

直到第二日的未時,時雨終於在石鏡山內部開出四十里長隧道,按之字形排列上下三層以寬大石階相連,共有十四片區域,約莫八九百個房間,外加一個一丈多高的洞門,彷如一座妖城規模。只是原本蟾妖進出的洞口,卻被碎石填埋,只留拳頭大小一個氣孔。休息片刻,時雨再次做法,將山頂財寶木箱搬回洞府,放在一處寬大石室之內。靈釧急於想看結果,便帶著三將在洞府內巡視一番,心中又喜又愁,喜的是如此短暫時間便能造出一座山中石城,果真是神通廣大;愁的卻是這洞府廣闊,手下三人連著自己不過才四個,又怎能住下這般大的地方。不覺嗔怪道:「這洞府太大,我等怎麼住得過來。」安世不解風情,上前辯白道:「上仙昔日說過,曾發宏願救世度民,以成妖王號令三界,我便想若不修得這居處大些,又怎能安置無數手下。」靈釧笑看安世,說道:「你倒是老實得可愛。」一旁時雨看安世還是表情懵懂,便將其悄悄拉在一邊笑著說道:「上仙不是真的在怪你。」安世這才放下心來,拱手拜謝。靈釧看著二人好笑,便從懷裡取出三個玉髓小人分別遞給三將,說道:「此物贈你三人,既是禮物,也是信物。若有一日你等統兵在外,可用此物代作兵符使用。」三將接了小心收好,靈釧再看洞府幽深,又道:「這石城廣闊,偏又無法一眼覽盡,若有些耳目在此守衛,我等也可放心出外降妖。只不過這洞府陰冷,除我等修行深厚之人可居,其他物類怕是都難久存,這又如何是好。」說罷陷入沉思,那武威先踏上一步說道:「上仙放心,有我在,這洞府必定萬無一失。」靈釧笑道:「我知你素來穩重,也正因如此,你平時才要與我一起外出對敵。安世目前要修葺洞府,不能外出。待他日洞府大成,我還另有安排。」靈釧目光轉向時雨,時雨望見,趕忙上前拱手道:「但憑上仙吩咐。」靈釧輕嘆,說道:「時雨公公既與本處土地相熟,那天下土地又消息最是靈通,我便希望時雨公公能做個聯絡人,執掌天下情報收集,到時為我所用。只不過公公隻身一人,怕是多有局限。」

時雨笑道:「上仙不必擔心,這天下古樹皆能聚靈,只消數月老朽便可集結百鳥以充耳目,順便也將洞府看守起來。」說著,時雨從袖中取出一隻麻雀大小的青藍色小鳥,說道:「此為青雀,百年來與我為伴,早與我融為一體。昔日曾有青鳥傳信之說,我這青雀也有其能。如若上仙不棄,可令這青雀為上仙做個信使,通傳消息。」靈釧接過青雀,逗了幾下,笑著答應。良久才幽幽說道:「他日你三人便是樊噲、蕭何、陳平之輩,待將來風雲際會,我等趁時而起,建功立業,以成正果。」說罷在武威、安世、時雨三人面上深深望過一遍,三將亦肅然行禮。

在手上把玩一會,靈釧才將青雀放開,那鳥兒又飛回時雨袖內。靈釧在洞府門口遙望一周,忽然想起山下景象,便對安世時雨說道:「那山下陰氣怨念甚重,留著總是禍患。不如帶上山來,做個守洞妖靈。」說著轉向安世道:「那山下怨氣可以符咒之術聚合控制,你可記得我傳你的符令之術,今日便再傳你驅神之技,兩相配合便能制住那妖物。」說著,取下一塊山石,以清剛切成石片,光滑兩面分別刻上雷咒和聚靈符籙製成靈符,符膽以秘字刻上安世名諱,然後讓武威巡守洞府,自己則領著安世時雨下到崖底。

只見石鏡山底滿是骸骨骷髏,靈釧令二將緊隨其後,揮手使出聚靈術,只見遍野骸骨突然生出衝天黑氣,其間夾雜著凄風血雨、悲哭慘嚎,猶如無數生靈正在絕望悲號。靈釧看向安世,問道:「準備好了么?」安世點頭,靈釧隨手將石制令符給他準備。不一會那團黑氣越聚越多,原本如煙似霧,後來有如棉絮,再後來形同實體,表面竟像墨水般反射光澤。而黑氣之中突然瞪出一雙血紅凶眼,被靈釧安世身上的血氣吸引,狠狠盯著兩人。不一會,那雙血眼之側竟又生出兩對凶眼,六隻眼睛大小不一,左右對稱,中心生出蛇瞳。靈釧被它看得發毛,眼見這山下無數怨氣已盡數聚在一起,形成妖物。靈釧知時機一到,便向安世喊道:「還不快快動手!」早已蓄勢待發的安世使出縮地之法,瞬間便落在陰氣之後。那三對血眼突然橫轉過來,便如沒有身前身後一般。安世不敢停頓,伸手便將石質令符用力放入陰氣中心。只見那團陰氣突然加速生長,先是伸出頸項,接著又生出三對利爪,匍匐於地如同惡犬,忽的探起半身便要去抓安世。

安世身形一晃,已在數丈之外,剛要以鑲玉鐵骨扇打出符令,卻被靈釧喝止。靈釧口中默念咒語,那陰氣腹中便有一陣雷光閃耀,那怪物吃痛,攻勢頓消。片刻之後,那團陰氣聚起滿山骸骨包於體外,便如螃蟹般形成骨甲,油光水滑,朝靈釧伏地跪拜。靈釧見其已被靈符收化,且靈符與其化為一體再無弱點,便對安世說道:「以後它就是你的僕從,你可試著吩咐於它。若不聽話時,那靈符上的雷咒自可作出反應,給予重罰。」安世喜道:「多謝上仙栽培,只不知該如何稱呼這妖物。」靈釧回身看向時雨,問道:「時雨公公可有什麼建議?」時雨拂須笑道:「昔日《說文》有雲,匈奴地有狡犬,巨口而黑身。我見這妖物黑身白甲,便喚作白狡如何?」靈釧默念兩遍,心下滿意,對安世說道:「那便以白狡命名好了。」安世再三拜謝,這才對妖獸白狡吩咐道:「且隨我入府去。」說著以縮地之術徑向崖上爬去,幾個照影,已在山腰之上。那白狡仰首看著,忽然利爪動作,攀著石壁向上爬去。不一會便追上,安世一躍,穩穩伏在白狡背上,那白狡隨即馱著安世衝進洞府里去了。

不一會靈釧帶著時雨以遁地之法回到洞府,見安世正給武威介紹白狡來歷。靈釧心道先前武威不識白狡,只怕剛剛又是一場惡戰,便走來查看,果見白狡腹部一道黑印正在快速癒合,料是檮杌所留。安世大略說起剛才情形,原來白狡從崖下衝進洞府,正驚動了在洞口巡視的武威,電光火石之間就被巨斧檮杌從腹部切開,一分為二,白狡竟毫無還手之力,只因那檮杌巨斧本就天克怨靈。不過白狡畢竟是怨氣聚合所化,腹部傷口很快重新連接一起,恢復如初。就待與武威廝殺,被安世趕到喝止。靈釧見白狡三雙血眼一直狠狠盯著武威,忙上前摸頭撫慰一番,悄悄將洗心咒下在白狡身上,以平復其怨,見它血眼中敵意漸消,才讓安世為其尋一個盤踞之所。

一盞茶的工夫安世回來,稱將白狡安置在洞府中層極北之處,平日守護藏寶室,一旦頂層底層有事,也足可迅速抵達支援。靈釧便不再過問,選了頂層一間寬敞石室作為議事堂,讓安世畫出洞府詳細圖樣,再以聚土之術做成模型,然後對各個區域進行分配。首先選好的便是煉丹房,半月之前與蟾妖對敵之時,靈釧曾被其掌傷,雖以冰心訣逼出蟾毒,但內傷仍未愈可,還需丹藥調養。因而丹爐金鼎,葯櫃器皿都需採辦。靈釧想到這些便又有些犯愁,一旁時雨拱手說道:「上仙如此神通,想來這些都不是問題,只不過老朽昔日聽聞,東漢時火龍真人魏伯陽曾在洛陽欒川伏牛山中尋仙訪友,在老君山意外獲得老子修行時所用丹爐。那火龍真人以老君爐煉化金丹數粒,這才準備折返洛陽。本想將丹爐帶走,卻不料行至玉鏡潭便無法再前進一步,只好將老君爐留在潭水之下,只不知如今那丹爐還在不在。」

靈釧一聽喜道:「如此甚好,時雨公公可知那老君山如何去得?」時雨面露難色,說道:「老朽雖是認路,不過卻有一個難處不得不講,還望上仙包涵。」靈釧聽了奇道:「有何難處,公公不妨說出來。」時雨答道:「上仙容稟,老朽本是山下十里坡千年柏樹,仙根雖廣,卻逃不出這方圓百里之境,是以老朽只能在這百里範圍活動。老君山離此兩千多里,老朽無法去到,若要強去,只怕人還未到,身先枯死。」說完時雨再拜,靈釧聽了皺著俏眉思索良久,這才說道:「無妨,我師父昔日曾有言教我,那天下樹竹花草成精,雖受根系影響不能遠行,卻可通過變化移景之法禳解。以鳥獸為形,雖本相不變,卻可長途跋涉,或作飛翔之態。不知時雨公公可想嘗試一下?」時雨聽到竟有此法,當然滿口答應下來,靈釧又對安世、武威說道:「你二人也終須學會變化以增修為,不如這段時間你三人隨我一起習學,待得成功再做其他。」安世武威聞之大喜,也各自領命拜謝。

之後數月,靈釧便在議事堂里傳授三將天書二十四卷中的變化之法,那變化又分四卷,分別是造化、驅神、假形、移景。造化就是憑空創造,昔日女媧娘娘捏土造人,人身固是土作,神識卻是憑空造出,用的便是此術;驅神則是驅遣神靈,或者藉助神力,靈釧以手結印召喚山神土地,用的便是驅神之術,也可借陰兵、興風雨、施天雷;假形便是變成別的形體,或動物、或植物、或化身成人,或變成什麼物件;移景便是以法力改變一地景貌,或搬山,或移海,昔日愚公移山,天帝令搬去太行王屋二山,用的便是移景之法。四卷法術繁雜口訣極多,三將之中安世最聰明,只旬月間便背會了全部口訣。時雨次之,用了一月記住驅神、假形二技,造化、移景二術卻難以掌握。武威雖勇,但頭腦並不靈光,三月過去,只學會假形中的部分口訣,勉強能將身形隱藏,卻也只能變個糙漢模樣。

靈釧也不強迫三人,順其自然,除每日傳授技法之外,也帶安世御風前往其他州郡採辦食品和洞中所需布帛、木櫃、藥材等物,又以洞中留下的銀兩在附近的宕州重金買下車馬用來載貨,僱人將採辦來的物品一一送回洞中,一路遊山玩水倒也樂得逍遙自在。又是一月有餘,靈釧見安世已盡學變化四卷,又能與縮地、符咒之術相輔相成,鐵扇匕首亦練得純熟,還有白狡可供驅使,這才放心留下安世繼續修葺洞府,自己則以御風之術帶著武威、時雨二將前往南陽伏牛山方向。不知一行三人在老君山上又有何奇遇,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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