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惡戰銀蟾除惡未盡,煉化神兵開山立派

第九回 惡戰銀蟾除惡未盡,煉化神兵開山立派

安世聽說自己恩師竟是被蟾妖活吞而死,頓時心如刀絞,雙膝一軟伏地痛哭起來。那蟾妖暗笑:「你那扇子不錯,以後歸我了。」說罷擲出輪刃徑取靈釧面門而來。靈釧急用青雲劍格擋,輪刃受阻之下,急速彈出毒火陣範圍,越飛越遠。蟾妖也不擔心,只做勢要以雙掌對敵,靈釧武威不敢輕敵,只是各持兵刃一邊與之對峙一邊尋找破綻。

忽聽破空之聲漸近,那蟾妖擲出的輪刃在半空中飛了一圈居然迴轉,從背後向安世偷襲而來。靈釧看得真切,隨手揮出兩道氣劍射向金輪,以期救下安世性命。而安世卻心神大亂絲毫未能察覺殺機已至,只聽噗的一聲,兩道氣劍與高速旋轉的輪刃撞在一起,氣劍隨之被金輪斬開,爆出一陣強大氣浪,將安世從背後掀飛,直往毒火陣中落下。

而安世所學縮地之術只有一個弱點,便是雙足不可離地,否則便無法施展。如今身在半空無處借力,安世便只能眼睜睜落入毒火陣中,雙目被毒煙一激更是劇痛難忍。隱約間,看到蟾妖一雙生滿疙瘩的怪手伸來奪他寶扇,同時看到它張開巨口便要將其生吞活剝。

只聽咣當一聲巨響,一直在旁觀戰的武威掄起巨斧,趁蟾妖分神之際欺身上前,斧刃划個半圓狠狠砸在蟾妖腹部。那銀蟾突遭重創,直被打出幾丈之遙,撞碎多塊山岩才落回地面。再看時胸前腹部的金甲已盡皆打碎,露出裡面疙疙瘩瘩的白色肚皮。「你們這幫小人居然以多欺少,算什麼英雄好漢?」蟾妖吐出一口鮮血,仰面怒道,還待再罵,突然一隻銀針穿過裸露在外的皮膚直刺心口,那蟾妖頓時瞠目結舌再也說不出話來。

靈釧見蟾妖受制,便急忙收了毒火陣,上前檢查安世傷情。見並無大礙,這才像姐姐般嗔怪道:「下次打鬥記得念我教你的冰心訣,以摒棄雜念排除干擾,才能不至身陷險地,你切要好好記著。」安世趕忙點頭答應,又見武威無事,正在立斧警戒,這才去尋那蟾妖法寶金輪,卻遍尋不見。靈釧雖道奇怪,但也沒有工夫細查,便和武威一同上前看那蟾妖,只見那銀蟾被銀針定在原地,只有眼睛稍能轉動,手腳嘴巴都一點也動彈不得。

靈釧見狀笑道:「我一個弱女子,還要做什麼英雄好漢?」說完使出噬靈之法,要強取那蟾妖內丹。運功良久妖丹漸漸離體,也是蟾妖受傷太重無力反抗才能取得如此順利。只見那妖丹是顆核桃大小的金丸,隱約還有炫目光彩,卻又無垢不脫神性。靈釧想起師尊昔日曾說「道術本身並無正邪善惡之別」,如今那蟾妖雖然罪惡滔天,但煉化的內丹卻如仙家寶貝般純凈無二,這才相信師父所言不虛。又想到這內丹是蟾妖吞噬山神仙體煉化,也許是山神純正靈氣聚化而成也說不定。於是將金丸小心揣進懷裡,回頭再看蟾妖,現下因失卻內丹便再也無法維持人形,逐漸回複本相,居然是只半米多長的巨大蟾蜍,只見它嘴裡生有利齒,眉骨如長尖角,全身上下生滿骨質甲胄。靈釧女孩心性,本就害怕討厭這類蛇鼠蟲蟻,又見妖怪已顯出原形,心中不願妄殺,便取回銀針讓武威放其生路。

那銀蟾剛得自由便翻過身子,一雙怪眼盯著靈釧,先是伏地磕頭做認罪之狀,靈釧揮手讓其離去說饒他性命。卻不料剛一轉身,那銀蟾突然跳起,兩隻前足重重拍在靈釧背上。靈釧一口鮮血噴出,雙腳一軟便向前撲倒,被安世以縮地術趕來扶住。一旁武威怒吼一聲,揮起巨斧便要將銀蟾碎屍萬段。卻見銀蟾自知大限已到,巨口一張一團火球徑往東南方向飛去,同時檮杌巨斧已至,將那蟾蜍肉身打了個稀爛。

靈釧自覺受傷頗重,但終是男女有別,便揮退安世武威二將,就在原地尋個乾淨所在打坐療傷,運起冰心訣護住心脈。過不多會身上便有冰絲纏結,逐漸作成一個蠶繭模樣,靈釧在內靜心鍊氣祛毒療傷,不再管外界俗事,左右則有武威安世護法,保護周全。

再說那蟾妖吐出的火球,夾帶著最後一點元神精氣,在空中引來先前丟出的法寶金輪,由其護著一直向東南飛了一千多里,直到巴中地帶諾水河畔,幾經盤桓最終落在一戶民家院里。那戶人家正在生產,只聽哇的一聲熟蒂落,足月產下一個男胎。只見那嬰孩哭聲有力皮膚白皙,唯有腹部有一道橫亘的紅色胎記,便是那蟾妖受傷后元神奪舍留下。此後數年剋死父母淪為孤兒,被附近光霧山裡佛寺主持收養,教成一代高僧,此是后話,暫且按下不表。

說回石鏡山,靈釧自被蟾妖偷襲所傷,在樹下以冰心決祛毒療傷已有月余,安世武威一直守護在旁不敢懈怠,雖飢腸轆轆也不敢輕動。只有本處土地得著消息,按時送來清水野果,才不至於太過飢餓失了常性,露出妖魔本色。這一日,靈釧突然打破冰繭而出,傷勢雖未痊癒,但也不會加重。問清安世武威這段時日如何度過之後,靈釧才得空回想天書二十四卷中煉丹、岐黃二技中所有療傷方法,找出幾個藥方可以對症,但卻苦於沒有丹爐釜鼎和煉製原料。只得暫且放下,結印召喚本處土地前來,那土地自蟾妖被除,便回了疊州做回主人。此時蒙靈釧見召匆忙趕來,身後還帶著一個霜姿風采、身形魁偉的老者,只見那老者一頭銀髮白須過肩,劍眉星目鷹鼻尖頜,穿一襲黑衣,臂上纏著長鞭,一副豪氣干雲慷慨磊落之相。靈釧看著心中暗贊,只不知這老者相貌不凡,卻為何跟在土地身旁。

那疊州土地快步走近長揖拜謝,身旁老者也是一樣行禮。靈釧起身盈盈回禮,聽那土地說道:「先要多謝上仙除去蟾妖還這一地太平。」說著,指著遠處山腳說道:「這半月來,我派一干陰差從附近三山四地驅趕了些雪兔、野羊、羚牛過來,只要再有一年光景,便可讓此地恢復生機,這都是拜上仙所賜。上仙但有什麼吩咐,都可安排小神去做,萬萬不要推辭。」靈釧回禮感謝土地厚意,說道:「如此說來,我倒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土地公公可否應允?」土地忙不迭說道:「上仙但說無妨,只要小神能夠做到必當竭盡全力。」靈釧見他答應這才開口道:「土地公公,我雖是玉虛山凌虛上人座下弟子,但我師父已許我下山歷練開宗立派。如今我相中這石鏡山一帶人間勝景,想在這山上建一座洞府長居於此,不知土地公公可願讓我留下。」

那土地公眨眨雙眼,畢竟是一方尊神不敢引狼入室。但聽靈釧口稱凌虛上人之名,手中又有仙家寶貝青雲劍,更有誅滅蟾妖之能,反覆衡量之下,這才作揖長拜道:「上仙如若不棄,願在這石鏡山建立洞府開宗立派,那便是此方一地生靈洪福,小神自然不敢阻攔。只是那蟾妖作惡遺毒,這疊州方圓百里都無人畜生靈可以奉養,只怕到時怠慢了上仙得罪不起。」靈釧聽了笑道:「土地公公千萬不要擔心,我等即便在此地建了洞府也不會滋擾山下生靈,只在山上建立村落,養些雞鴨魚兔罷了。」那土地這才放下心,趕忙說道:「上仙莫怪,小神只是怕這剛剛趕來的野羊羚牛,不夠上仙果腹之用。若有個三年五載等牛羊成群,上仙便可隨意取用,只要不絕這一地生靈便好。」靈釧大笑說道:「土地公公我可不做那竭澤而漁的勾當,放心放心。」

說完,靈釧轉向土地身後老者問土地道:「不知這位老先生如何稱呼?」土地慌忙說道:「這是本地長者名為時雨,本是千年樹精,練成九竅靈力非凡,頗有些造化神通。先前蟾妖為亂時,我不敢留在本地逃亡宕州,便是這位長者自願留下,隱藏行跡為我傳遞消息。得知上仙誅除蟾妖,便央我代為引薦,願在上仙身邊謀個差事,只不知上仙意下如何?」靈釧聽了心底歡喜,本就欣賞那老者相貌神偉,此時聽土地一說更是滿心答應。只見那老者上前便拜,躬身對靈釧說道:「上仙容稟,老朽本是石鏡山下十里坡上柏樹成精,如今已歷三千寒暑,昔日有幸曾受盪魔天尊點化,習得盤根長生之術,又有古藤鞭、千鈞臂,以後願為上仙驅馳,甘效犬馬之勞。」說完再拜。

靈釧剛要答應,一旁安世手搖摺扇,探身過來小聲對靈釧說道:「上仙,外人不可輕信……」靈釧揮手止住安世,只默默看著時雨,將口中話生生咽了回去,心中左右搖擺,總有一事想不明白。那樹精見狀急忙上前辯白道:「上仙容稟,老朽確有隱瞞還請上仙原諒。老朽雖學長生之術,但凡事總有盡頭,三千年之期在劫難逃。昔日天尊曾有一言教我,說他日若有造化可求世外高人指點應劫之法,以免身歸混沌灰飛煙滅。我聞上仙師承凌虛上人,便是這世上一等一的高人。所以如蒙上師不棄隨意指點一二,也能救得老朽性命。大劫在前老朽不敢貳心,更不敢心存歹念。」

靈釧聽完這才暗自放心,遂裝作世事通明的樣子說道:「既然如此,我現下急需用人之際,便留你在身邊做個助力。眼下你先和安世一起在這石鏡山地界測地定址,找一處可做洞府之處,然後再從長計議。」樹精聞言喜道:「多謝上仙留用,這石鏡山一帶草木土石,沒一處我不熟悉,這便為鹿兄帶路,尋個洞天福地之所。」

靈釧聽時雨說這石鏡山一帶草木皆熟,心中料想是本地土民熟識地貌,於是改了主意揮退土地,要三將陪著一起上山,仔細觀看這石匣子究竟如何鬼斧神工。以御風之術帶三將飛到山頂一塊地勢平坦之處,居高臨下,望見懸崖峭壁陡峻之景,又是別有一番風味。靈釧瞥見崖壁之下星星點點,仿若綴著萬朵白花,正與這山頂美色相合,但心裡卻隱隱覺著不妥。時雨察言觀色,便上前一步指著山下說道:「那蟾妖作惡多端,素喜生吞人畜,卻又不能全部消化,所以便在每日亥時出洞,吐出腹中骸骨,那崖下白花,皆是因此化生。」靈釧聽了俏臉一寒,想起此前安世所言便開天目視之。果見崖下怨氣衝天,卻並無生魂陰鬼,想起山神神識被那蟾妖聚化成丹,只怕這遍野骸骨的魂魄,也早被蟾妖消化永墮苦海。靈釧不想再深究下去,以天目回身看向石鏡山,怕那蟾妖還有手下潛伏於內。果真在山頂一個凹處看到些許妖氣殘留。靈釧領三將徒步走去,原來是一個天然石穴,洞口狹小,只容一人通過。武威本想先行探查,無奈身高體大進去不得。靈釧便將他留在穴口守衛,只帶安世時雨兩個魚貫而入。

進入石穴,眾人只見一條狹長通道,盡頭是一間石室,牆壁上嵌著幾個燈台地上鋪著乾草,許多木箱雜亂堆砌一旁,想必是蟾妖劫掠商隊所留。靈釧將王母神鏡取出以崑崙神光碟機散洞中殘留怨氣,然後才令安世時雨打開木箱查驗財貨。連開幾個,裡面儘是些金銀玉器、元寶首飾,靈釧見都是俗物,也不太放在心上,隨手交給安世處置。不多時卻見時雨捧著一個紅漆木盒雙手奉上。靈釧一邊問這是何物,一邊開盒驗看,只見裡面是一件疊放整齊的錦裘,雍容華貴富麗堂皇。靈釧將其取出展開觀看,居然金翠輝煌華彩閃爍,不禁奇道:「這究竟是何物?怎麼如此好看。」只見時雨上前說道:「上仙容稟,此物名喚『翠雲裘』,乃是能工巧匠以金絲鳥羽混入蠶絲,捻製成線織就而成。此技始於南齊盛於隋唐。詩佛王維曾有詩云『絳幘雞人報曉籌,尚衣方進翠雲裘。』我觀此物又以山川河洛為圖形,實在是個中精品稀世奇珍。」

靈釧聽他此說,興趣卻慢慢移在時雨身上,笑道:「你倒是知道得清楚。」那樹精再拜道:「老朽枉活三千寒暑,平素里不願舞槍弄棒,只喜書卷相伴,是以還有些見識。」靈釧盯著時雨看了半天,心道這等見識不凡,足可留在身邊做個參謀,只不知功夫如何。嘴上勸勉一番,然後再看翠雲裘,雖外表華貴卻仍是俗物,內里並無半點靈氣,留著也只是件擺設,便小心放回木盒。這時安世也捧著一隻紫檀木箱過來,裡面放著兩把精鋼匕首,一把八寸二分,理似堅冰,劍身有拉絲紋路,一如緞面,刀頸處篆刻清剛二字;另一把長約八寸,曜如朝日,劍身水紋紛繁,一如鑌鐵,刀頸處篆刻揚文二字。靈釧拿起兩把匕首把玩一會,一起遞給時雨,老樹精仔細端詳一番喜道:「上仙,此物乃是昔日三國時魏文帝曹丕令工匠所造百辟匕首,一曰清剛、一曰揚文,為魏文帝九寶之一,正是此二物。想是其後戰亂失落民間,不知怎得居然會出現在這通向西域塞外之地。」靈釧接過匕首把玩,想起先前在文州只因沒有趁手的貼身兵刃砍斷夜遊神飛爪,實在不便。便仔細看那兩把匕首,心裡喜歡尤以清剛為甚,便將揚文小心放回箱內,持清剛試舞一番,感覺還算趁手,只可惜沒有刀鞘不便收納。

於是靈釧又問:「此處可還有刀劍?」安世將木箱放下,又拿來幾把銹刀鈍劍,皆是凡品。靈釧冷笑道:「這蟾妖還真是粗鄙貪心,俗物珍品同放一處,顯是無從分辨毫無眼光。」便從掌上生出三昧真火,將一把古劍放入火中煉化。卻不料那古劍怎堪神火,不多會便燒去大半。靈釧看著劍柄發愣,這才想起三昧真火不能用來煉化凡間金屬。便消了法術,按著在白雲山煉化攝靈瓶時一樣作法,聚土為窯裡面生出離火,將剩下刀劍放入其內燒融。不一會便有鐵水流出聚入模具。然後又以冰寒之術淬鍊,輔以山石練成火玉嵌入。回火三番才做出兩把刀鞘,其上雕風畫雲鑲珠嵌寶,將兩把匕首插入嚴絲合縫。那刀鞘以離火練成,內藏離火之精,匕首出鞘時便帶朱虹,融會金火無堅不摧。剩餘鐵水又做了一道鐘形令牌,上書雷咒,符文聚成紅蓮形制。見寶物既成便將清剛匕首收在懷中,揮手招來安世,遞上揚文說道:「前日教你奪魄之法正與這匕首相和,你可用此物防身自保。若與人近身相博不能用寶扇時,這匕首也可幫你奪魄侵魂,配合縮地之術足可應對。」見安世雙手接過再三拜謝,靈釧又令取翠雲裘出來。不知靈釧取翠雲裘作何用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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