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升級寶扇三花聚頂,石鏡山下惡鬥蟾妖
靈釧取來安世的鑲玉鐵骨扇,陰刻銘文以蓄靈力作為增強,只可惜那鐵扇本屬凡品靈氣太弱,尚不足與蟾妖對敵。一番苦思對策,突然想起懷中墨玉攝靈瓶中還有四個妖靈,這才轉憂為喜,從懷中取出凈瓶,將四個妖靈倒在手上。只見豬獾鼬三妖的妖靈各按屬性散著紅、藍、黃三色光澤,而狼妖妖靈只因被生生扯出,所以裡面還困著狼妖神識,所以不斷變幻色彩。靈釧微微冷笑,想那狼妖作惡多端,若這麼容易就身死魂消倒是便宜它了。於是靈釧運起神通以天書二十四卷中所記符咒之術封住狼妖五感,使其不思不想無感無識,這就徹底斷絕翻身之念,再以天書中造化卷中所記鑄兵之術,將狼妖妖靈貫入鐵扇,又牽引扇中靈氣加以綁縛,便如劍中劍靈一般,讓其作為寶扇靈氣源泉。待一切收拾停當,再一揮扇便有罡風裹帶千鈞之勢,內里又含風火雷電如千刀萬刃,竟將半個天空都染紅。靈釧心說這狼妖靈氣的確不凡,只不知是多少小兒性命換來,還是靠那王母神鏡練成。
如此法器既成,靈釧便將鐵骨扇收好還給安世,那安世卻跪著不敢接。靈釧知他心思,是怕自己修為太淺無力駕馭,於是微微一笑拉起他道:「你莫怕,我這就幫你增進修為,讓你能隨意駕馭此寶,也好替你恩師報仇。」說完靈釧便如先前在白雲山聚化妖靈給武威療傷時那般,將豬獾鼬三妖的妖靈放在掌上,先使出三昧真火在掌中煉化,逐漸銷去靈丸所帶業力,然後猛地拍入安世天靈。只見安世「啊呀」一聲仰天便倒,體內三股靈氣自上而下拒不相容。安世只覺五內俱焚心膽欲裂,三股靈氣左衝右突似要破體而出。正痛苦之際,卻見靈釧祭起從狼妖處得來的王母寶鏡,借月華之力用神光護住安世元靈,不使受三妖靈氣所傷。待穩住傷勢,靈釧又使出聚靈術牽引三妖妖靈化入安世的精氣神與安世體內靈氣相和聚化,那三妖靈力原本桀驁,但為聚靈術強勢所迫這才勉強融合,最終歸於一體。
此時安世只覺頭暈腦脹口乾舌燥,體內靈氣脹到極點,便如要脹破一般。耳中忽聽一陣口訣,原是靈釧朗聲念誦冰心訣。安世心隨意動,便學著用冰心訣強壓心神。卻不料聚化靈氣時本就難以克制,遇到冰心訣的至陰之氣便如一個漲鼓的氣球遇到一根森冷銀針,靈氣竟借著一絲破口噴涌而出衝破玄關。安世只覺全身忽冷忽熱,一陣洶湧靈氣向外散開如一團暖光將身體包住,內里開始脫胎換骨易筋洗髓,全身骨節也在格格作響,但卻並不感到疼痛。過許久暖光逐漸消散,安世睜開雙眼只覺耳聰目明、身輕體健。靈釧也感驚訝,想起師父當年傳她聚靈術時,雖詳細說過妖靈聚合內丹之法,但眼下卻是第一次實際操作,而且不知其中兇險,如今安世只是僥倖才得成功,險些便走火入魔枉丟性命。只可惜靈釧並無師尊的功力和經驗,無法幫安世藉此煉成內丹,便不能超凡入聖,如武威那般強力,只誤打誤撞練成三花聚頂的境界,但細細回想過程卻又不知錯在哪裡。而眼前安世相貌也發生變化,只見龍眉鳳目儀錶堂堂,配上原本就腰細膀闊的精幹身材,倒也是英姿颯爽一身貴氣,只是唯獨頭頂一對鹿角沒有消失。
靈釧看了心下歡喜,不過想起安世雖有三花聚頂,但可惜沒能聚化內丹終是羸弱之軀,便只能在身法心智上再下一番功夫。於是讓安世近前耐心傳他符咒術中奪魄之法,一旦施展出來便可將敵人力量逐漸削弱,慢慢讓其神智不清。又配合安世自身特點,傳它天書二十四卷中神行技里的縮地之術。就這樣從子過丑,到得寅時安世已背熟口訣施展無礙,靈釧不禁暗贊其聰慧可造,四個時辰就能習學二技,比之尋常修道者已算神速,比之自己更是強上許多。再者安世體內已混有三妖靈氣,野豬之力、灰獾之勇、青鼬之速加上赤鹿原本的敏捷靈巧,如今安世雖無內丹不能修成妖仙,但論戰力和心智技巧,已能與武威較量幾個會合,那麼也該能與蟾妖有一戰之力。
看安世依法施為各技,收放自如之後,靈釧想起天書二十四卷驅神技中有撒豆成兵的法術,便是仿照女媧造人先例用水和泥造出人身,再以黃豆或者穀物聚合靈氣作為心臟塞進泥人體內,以咒語從幽冥鬼界借來陰兵附身其上之法。於是照著天書所載做出假人二十,再變作常人大小結成兵陣,令其各持長短兵器,然後讓安世與之赤手相博。騰轉挪移之間,來增強安世的實戰能力和臨敵經驗,靈釧則在一旁觀看,隨時阻止假人出手誤傷。
到了卯時天色已現微明,安世早已汗流浹背氣喘吁吁。靈釧見他乏了這才揮退陰兵,將泥人收入百寶囊內留作他用,見山神廟中武威依舊鼾聲如雷,自己也覺困意,便讓安世取了乾糧食用,再回廟裡各自和衣小睡。
再醒時已是未時,日中已過,武威早就睡醒,正在山神廟外舞斧練功,安世則盤膝而坐以偷學的冰心訣勤練修為。靈釧也不管他二人,吃了些乾糧后先檢查武威傷勢,見其大半痊癒這才放下心來。然後招陰兵與武威空手過招練習近身肉搏之術,以增加實戰經驗,一連三日皆是如此。
到第四日上,之前於文州所買乾糧接近見底。靈釧不願再迴文州生事,索性帶牛鹿二將以御風之術飛往八百裡外石鏡山。遠遠於空中見到一處巍峨恢弘、山勢奇峻之地。東面群峰聳峙峽谷壁立,凌空入雲煙霧繚繞;西面青山含黛煙雲變幻,又有白雪皚皚傲視蒼穹;南面兩座石峰拔地而起,相峙並立成石門模樣,石門之前峭壁矗立清流跌宕,水磨飛輪流轉不息。更奇的是正北石峰崖壁光滑如鏡,日光映照下竟璀璨生輝,整體觀之既似一座天然石城,鱗鱗萬瓦巷陌壅塞;又像一座巨型宮殿,瓊樓金闕飛檐反宇。靈釧於空中見此壯美景色,不覺地按下雲頭遠遠望著出神。牛鹿二將隨後趕到近前,安世上前指著西面草原和一處樹林說道:「上仙,此處便是石鏡山,又叫石匣子,本是水草豐美萬木蔥籠之處,只恨那蟾妖來此之後便成這百里死地。日間倒還看不出什麼,一到夜裡月明星稀時這裡便是森森磷火,崖下更是骷髏若嶺骸骨如林,是那蟾妖這十年來殘害生靈留下的。」
安世一番話倒是提醒靈釧想起此來目的,於是遠望石鏡山喃喃說道:「等我除去蟾妖,便以此為基建起洞府,與你二人開宗立派組建勢力。」說完,忍住不看盛景,背身結印招土地過來。不料過了一盞茶功夫才有一位灰頭土臉的土地公從南邊惶惶而來,中途還摔了一跤,好不容易狼狽爬起,一瘸一拐的走過來然後長揖不起。靈釧看著好笑,便問道:「土地公公你怎麼弄成這般模樣」
那土地也不忙回話,只是照例拱手問道:「恕小神眼拙,不知上仙名諱,若有得罪還請海涵。」靈釧笑道:「怎生這天下土地都是一般話術。」見土地公樣子實在可憐,這才將名字、師承和來此目的和盤托出,只聽土地再拜哭道:「小神老眼昏花,不想今日有幸等來上仙除卻那妖,可憐我這迭部一帶快被那妖怪禍害乾淨了。」言罷失聲痛哭,靈釧在旁於心不忍,柔聲問道:「我聽說山神遇害,怎麼你也不稟告上級,上達天聽?」
只聽土地哭訴道:「上仙有所不知,先秦之前天下土地皆由社神管理,兩漢之後天庭以『土地闊不可盡祭,故封土為社以報功』為由,封召社神趙公明元帥為財神,上天掌管天下財富,此後我等土地接續各地職責,卻也因此斷了上天告狀之路。那趙元帥事務繁忙,也無暇處理天下瑣事,至此天下土地便陸續歸當地城隍神統領。而這石鏡山一帶從未設立郡縣,因此不曾有城隍坐鎮。小神這十年來也是一直躲在東南的宕州境內不敢回來,今日蒙上仙召喚才敢來此,不敢耽誤。」靈釧聽了奇道:「那宕州可有城隍?怎麼也不為你做主?」土地急忙作揖說道:「上仙有所不知,無論天規民俗,這一地城隍就只能管一縣一城之地,宕州的城隍神也不敢過問境外之事,即便是收留我等都已是莫大恩典了。」說完反覆再拜。靈釧聽得明白,無非就是不能異地辦案而已,也不想多問,便安慰土地道:「若我此次成功,定幫你回歸主位,不用再客居他鄉。」土地聞言趕忙拜謝。靈釧接著又道:「那蟾妖目前藏在哪裡?可有什麼弱點?」土地搖頭道:「那倒不知,不過小神在此地留有眼線,見它每晚亥到子時都會離開藏身處,飛在半空尋找生靈果腹,這十年來莫不如此。想來大概是這蟾妖自恃勇力,所以並不擔心會被埋伏之故。」
靈釧聽了笑道:「既如此,那我便在亥時等它。」說完遣退土地,拉著武威安世二將耳語一番,待準備萬全之後,便尋一處乾淨樹林安頓下來。
到得亥時,那銀蟾果然出洞覓食。只見那怪疙疸臉橫生肉瘤,玲瓏眼突出雙睛,腮邊長短淡黃須,身上交加烏黑點。身不滿五尺,且上身長下身短,渾如生鐵打成,疑是頑銅鑄就。這石鏡山方圓百里的生靈早被蟾妖吃盡,除非過路商隊獸群,否則再無可食之物。那蟾妖也不著急,自山神被其吞噬煉成內丹之後,那銀蟾便熟習辟穀之術,三月不食也不覺飢餓,一日百餐也不感飽撐,所以沒把吃什麼當一回事。
這時地上卻有一物引起蟾妖注意,細看之下竟是一頭白臀赤鹿正在低頭吃草,只見角分八叉體格雄健,蟾妖看著食指大動,便從空中偷襲,打算一擊必中。只見那怪鷹隼般猛撲下來,眼見就要得手,赤鹿卻如幻影般忽的消失無蹤。蟾妖急向四周打量,卻見赤鹿正在數丈外低頭吃草,如同對所發生之事無知無覺一般。蟾妖隨即伏地疾走,再次撲向野鹿,卻又撲空,那赤鹿竟回到剛才落腳之處,還在低頭吃草。蟾妖發覺有異,便從腰上取下鞭刃,對赤鹿喊道:「你是什麼東西,敢在這裡消遣於我。」那赤鹿聞言這才抬頭,一雙血眼怒瞪凶光,正是鹿精安世顯出的本相。
見那赤鹿雙目噴火的樣子,蟾妖也嚇了一跳,鞭刃一甩,便取安世咽喉。不料赤鹿又像幻影一般,電光火石間便在數丈之外。原來那安世使出的正是縮地之法,尋常一小步便有數丈之遙。只不過這次落地時,赤鹿變成一個長身玉立眉清目秀的秀才模樣,手中一把鐵骨摺扇對著那怪怒道:「蟾妖!你惡貫滿盈害我師父,屠盡這一地生靈。今日大限已到還不快快授首,給你個痛快免受斧鉞之苦。」
那蟾妖聽了也不氣惱,只上下打量一番,頗為輕視地說道:「你這區區鹿精有何本領,也敢口出狂言。你既說我害你師父,那你便是山神身邊那頭小鹿罷了,你師父尚且不是我對手,你又算個什麼東西。」話音未落鞭刃一抖,又來取安世首級。安世仍使出縮地之法躲避,但這一次落地未穩蟾妖鞭刃就於空中急轉而至,速度竟比安世還快。
眼看安世就要命喪當場,蟾妖卻突然收勢避讓,只見一道氣劍自空中疾刺而下,將蟾妖所穿粗布長袍劃破一道長長的口子,卻沒有血漬流出。蟾妖打一個滾翻到旁邊,之後緩緩起身轉頭望向半空,眼中儘是陰鷙怨毒之色。只見浮空飄著一位紫衣玉帶雪膚玉肌的少女,雖有絕世容貌目中卻有七分英氣和三分清冷,此刻怒容中卻又端嚴之至,令人望之心生寒意。蟾妖還在疑惑,只聽那女子冷笑道:「你說他不是你對手,那算上我又如何?」蟾妖剛要回話,忽又見樹林里緩步走出一人,牛首人身玄甲巨斧,目中精光四射,斧刃猩紅欲滴,雖一言不發,卻每走一步似乎連喘息聲都暗含千鈞威勢。那蟾妖曉得厲害,卻自負本領高強所以並不驚惶,只一手持著鞭刃一手取下金輪,嚴陣以待。
靈釧見蟾妖並未因落入埋伏而內心動搖,一計不成便祭起法寶雄火珠,然後按十絕陣法門使出毒火陣將其困於陣中。安世曾在白雲山見識過這硫火毒煙厲害,所以急運縮地術脫身在陣外觀戰。不料那蟾妖也本領了得,見自己無處脫身便舞起鞭刃,在身周運轉如鍾,將煙火擋在外面。靈釧見狀便從空中跳入陣中,青雲劍剛一出鞘,便有劍氣以風雷之勢橫劈蟾妖。那蟾妖不敢硬接,只得飛身躲過,怕靈釧第二劍劈來自己在空中無處躲閃,便將手腕一抖,鞭刃如臂使指迎向靈釧咽喉而來。靈釧橫劍阻隔,不想那鞭刃取喉本就是虛晃一槍,實際上取得卻是青雲劍。只見軟劍如鞭纏上青雲劍身,蟾妖趁機拚命一拉,靈釧只覺手臂一麻,手中寶劍幾乎脫手。就在二人僵持之下,武威突然沖入陣中,在半空中似雷霆般運斧劈向綳直了的蟾妖鞭刃。蟾妖見狀大驚,怕兵刃受損反手就要撤回,但已然處置不及,檮杌巨斧結結實實劈在蟾妖鞭刃之上,只見蟾妖大叫一聲口中噴血連退數步,鞭刃也斷成兩截丟在一旁。靈釧見青雲劍上仍然纏繞刃尖,便使勁一揮,用劍氣將其切成幾段甩在地上。
就在蟾妖受傷立身不穩時,背後互聽一聲巨響,原來安世的鑲玉鐵骨扇剎時揮出五道令符,挾著威勢暗帶風火雷電,正打在蟾妖背上大椎、風門、靈台、三焦和命門五處大穴上。只聽噹噹噹噹當五聲脆響,那令符竟如打在銅鑼上一般勞而無功,而蟾妖身穿的粗布長袍也被令符所帶氣勁打得粉碎,居然將裡面藏著金甲暴露出來。
「那是……」安世一見那金甲形制只感揪心般劇痛,原來正是死去山神曾練出的護體金甲。
只見蟾妖擦擦嘴角邊的鮮血,嘿嘿冷笑著轉身對安世說道:「小子,你可知我從不愛吃死食。所以那日我吞你師父時他還沒有斷氣,因此神識靈體皆被我得了,已與我融為一體,不但助我煉化內丹,還又生出這護體金甲。只是平時穿著金光閃閃多有不便,我才用粗布罩著。論起來,你還該叫我一聲師父,拜拜我這身鎧甲哩。」說完狂笑起來。不知靈釧武威安世三人如何消滅蟾妖,還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