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回 佛殺

老和尚五指虛握，呈劍指指著獨孤白，看似淡然地怒視道:「老衲多年參悟佛法，本以為念頭通達，卻始終不得窺伺半分「升道境」門檻。」

「今夜捨棄佛心，以殺證道，竟機緣巧合踏入此境，著實有些可笑。」

「然而，老衲卻不後悔，事已至此已然無法回頭，那這大開殺戒的業障，皆算在老衲的頭上吧。」

「老東西，受死。」

呼～

話音砸落在地，老和尚的周遭空氣陡然一凝，佛氣從體內蔓延而出，散落一地，金色的眼瞳，怪異的溢出兩縷黑色氣流，似是黑煙縹緲。

孤獨白見到他眼中的那兩縷黑色氣流，先是疑惑、驚訝，再是狐疑道。

「這是……神魔氣？你體內怎會有神魔氣，莫非你身上流淌著神魔血脈……」

「不對，不對……哈哈哈，那個孽子肯定沒死，定是你這個禿驢，多年來鎮壓他體內的神魔氣，所以沾染上了，一直以來無法根除，導致今日走火入魔，可那個孩子是誰？難道是那兩個孩子中的一個？」

殷鬼柳一行人立足虛空，與這三撥人保持相對安全的距離，自始至終保持著旁觀者的姿態，瞧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混亂局勢，嘴角勾起連連嬉笑，漠然道。

「嘻嘻嘻……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這幫和尚向來自詡佛門正道，如今卻妄想以魔入佛，簡直痴人說夢，我倒要看看這結局，又該怎樣收場……神魔氣？」

易天生撇過頭，想著他暗地裡罵了好幾遍，這殷鬼柳拎不清事態的嚴峻，不以為然的做派，眼神中多了幾分擔憂。

這愣頭青嬌生慣養慣了，在「血空神宗」尚可橫行無忌，自然有人給你頂著，可這裡沒人撐腰，你想死我不攔著，但是你害死我對你有什麼好處，自以為是地蠢貨。

「公子，我等還是不要湊熱鬧的好，那神秘人身份不明，就連老朽都摸不清玄衣下的面孔，修為估摸著也不在老朽之下。」

「如今玄星辰踏足升道境，即便境界不穩，可有神魔氣加身，與獨孤白自是有一戰之力，況且方才他們提到的那位劍神，「羅浮宮」都為之忌憚，我等及早抽身為妙。」

殷鬼柳撇過頭瞅一眼易天生，神情嫵媚，笑了笑，也不知道在思量什麼，悠悠地道:「伺機而動。」

————

「滅仙劍陣」祭出。

「嗖嗖」似有無數柄紫色飛劍紛紛落下，此時經文遍布的「七級浮屠塔」裂痕無數。

六位藍衣僧人臉色慘白，口鼻流血，雙腿發顫，臉上流露堅毅之色，沒有退卻的念頭，似乎打算在做最後的拼殺。

不斷地轟鳴聲激蕩著寂空、寂印的身心，一股股能量餘波將他二人震的七竅流血，面目猙獰的厲害。

兩人身上即使佛光涌動，但是以他們當前的修為，根本承受不了這樣的衝擊，只能蜷縮著身體，屈膝在地上顫顫發抖。

要不是將近半個月的光景，兩人跟隨師祖玄星辰在後山「紫竹林」苦修，以及多年來，道緣隱晦的教授佛門心法《大藏經》的日積月累。

也不會有如今的化凡五劫境，否則在這狂暴的能量抨擊下，已經是個死人了。

咔嚓～

「七級浮屠塔」碎裂前，寂承師兄將寂空、寂印兩人以佛氣包裹，用力猛然推了出去，眼眸金光閃爍，長嘯一聲，「寂印師弟，帶著他快逃，師弟們隨我殺敵。」

那五位藍衣僧人聞言，周身佛光大漲，頓時怒目金剛，低聲喝道。

「殺。」

一個殺字落下，「七級浮屠塔」徹底爆裂開，儘管六道「佛陀金身」加持，抽回地上的長棍，帶起無盡泥土，紛紛掠出瘋狂的舞動起來，只見漫天棍影重重。

見狀那三名劍客冷眉一挑氣息倍增，口中默念「滅仙劍陣」陡然增大一倍，和尚雖是強悍，但落下的飛劍似是無窮無盡，連綿不絕，終究難以抵擋煌煌劍威。

六名和尚不敵，眼中沒有畏懼，皆是無奈之色，大師兄寂承撇過頭望了一眼寂空、寂印兩人，嘴角大抵是苦澀。

「嘩啦啦」飛劍洞穿他的身體，沉悶的呻吟聲不斷，隨後呻吟聲此起彼伏，又逐漸減弱，甚至消失匿跡。

寂空、寂印二人翻滾在地，躺在地上仰起脖子，心身的壓迫感消失，刺痛感也大大減弱，一抬頭卻怔愣住，掛著血痕的眼睛，模模糊糊看見一柄柄飛劍落下。

一幕幕鮮血飛濺的光景，師兄弟六人壓根沒能倒下，而是呈現不同姿態，被一柄柄釘在哪裡，只見六人周遭上千柄飛劍縱橫交錯。

「師兄，師弟……」

寂空、寂印雙目陡涼，心身沉受著此生從未有過的衝擊，就連靈魂也在顫抖，兩人張大嘴止不住的顫抖，此時緩過來神來，淚如雨下嘶聲著。

那人三名劍客催動「滅仙劍陣」消耗巨大，皆是雙手垂落喘著粗氣，一人望望著死去的和尚，黑紗下的嘴角一勾罵了句。

「死不足惜。」

兩人一骨碌爬起，跌跌撞撞欲要闖入那座喋血劍冢，然而一柄柄散發陣陣強橫的劍氣威壓，使二人不得靠近，即便拼盡了全力也是無濟於事。

寂空腦海中一一浮現，他時常捉弄師兄弟們的時光，茶餘飯後嬉鬧的點滴，一個個嘴上雖沒少罵他，抽打他的屁股，但是他一直都知道，師兄弟對他疼愛有加。

如今為了兩人能夠活命，義無反顧拚死一搏，落的這般慘死的下場，他的眼中無神，腳下虛浮連連踉蹌數步，嘴角勾起一抹慘笑，仰天長嘯。

「啊哈哈哈……」

寂印心頭孤寂，聽到師弟的異動，這一轉頭心神悸動，這一刻寂空的眼神突然變了，眼眸陡然竄出兩縷黑氣，周身亦是黑、金之氣暴走。

正好與老和尚的相反，腳下猛然一踏，寂空一頭竄了出去，與寂印擦肩而過闖入劍冢。

咔嚓，咔嚓～

一路橫衝直撞的寂空，竟然撞的飛劍崩裂，碎片散落一地，那名黑衣劍客見他這般沒腦子的亂叫，嘴角止不住的譏笑，然而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令他嘩然色變，驚呼道。

「紫劍崩碎，劍氣阻隔在外，那古怪的黑氣是怎麼回事？」

「不好，師弟體內的「鎮魔印」定是碎了。」

寂印知曉其中緣由，驚慌地跑過去阻止他，卻硬生生的被擋在劍冢之外，他沒得辦法，只得望著他揚聲喊道。

「師弟，你冷靜點，不要讓那股魔氣控制住你的身心。」

寂空坐在地上，死死地抱著寂承的身體不停地吶喊，意料之中沒聽到回應，忽地抬起頭，冷冷的目光掃過周遭，盯著一黑衣劍客。

聽到師兄的呼喊聲，登時怔愣的轉過頭，凝視他的眼睛，帶著質問的語氣，周身的黑氣越發濃郁，身體抵抗著神魔氣的侵蝕，臉上略顯猙獰之色。

「師兄，所以你是知道的，對吧，師弟體內暗藏這股魔氣，今夜「羅浮宮」要找的人，想必就是我吧，豈不是說，只有我一人被蒙在鼓裡……」

「你為何不回答我，師兄！」

「我要讓你們陪葬……」

歪頭質問的寂空，見寂印張著嘴愣是沒說出話來，冰冷的眸子陡然一轉，凝視那人一聲驚天嘶吼。

一道神魔氣柱忽然衝天而起，一圈圈神魔氣激蕩，喋血劍冢，剎那間被黑氣震碎成無數碎片盪起。

那三名黑衣劍客神色冷淡，意識到即使這黑氣古怪，可這小和尚弱的可憐，紛紛沖著兩人提劍緩緩走去，譏笑道。

「真是可笑至極。」

寂印見此朝著寂空掠去。

「瘋老頭，做事如此瞻前顧後，我看你這道，不修也罷。」

墨魚兒目睹這一經過，心神皆是一顫，眼下的慘烈局面，全然超乎他的想象，這時已經顧不得許多了，撇過頭沖著神棍也冷哼一聲。

然後沒半點猶豫猛然跳下掠出，朝著寂空而去，於此同時，「不歸墟」陡然飛出，變得有數丈長，圍著他的周遭舞動，余光中見那三人漸漸逼近，頭大如牛，只因這老道真能忍的住他的擠兌。

思緒間來到兩人身前，忽地「不歸墟」纏繞住失控的寂空，劍指虛空划動，喃喃自語道。

「一重封印，給我開。」

話音一落，只見「不歸墟」表面符文顯化，暗金色的光芒閃爍，不想效果甚好，肆虐的神魔氣柱瞬間消失。

但是墨魚兒想要鎮壓這股神魔氣，可他哪裡鎮的住，神魔氣豈是如今的「不歸虛」可以鎮壓的，視線中又見那三人已經很近了，外漏的氣息使得他頭皮發麻，頭也不回地嘗試地喊了一聲。

「瘋老頭，你修的道，就是見死不救么？」

三人也是一驚，竟然還有第三人在此，腳下陡然一停，冷光打量周遭，眼神盯在不遠處的樹叢，耳邊傳來輕微的「沙沙」聲，使得三人眉頭微微一皺，一人冷言冷語道。

「何人裝神弄鬼，「羅浮宮」的家事也敢插手？」

「哎，這水太渾了，當真攪不的……搞不好要死人的。」

神棍也眼神複雜徑自言語，緩緩地從更黑的夜裡走出，進入眾人的視野，實在是被墨魚兒搞得很心煩，突然老道氣息猛然一漲，低喝一聲。

「通天道。」

在三人的驚愕的眼神，那老道一個迷之身影已至一丈外，此刻正右手捏劍指狀，默念法決指間金線縈繞，於身前快速的划動，灰袖那麼一揮三道符篆乍現，一股腦的朝三人打去。

「亂神杵。」

嗖嗖嗖～

三人反抗以揮劍的姿勢，瞬間被符篆定住動彈不得，做完這些，餘光一撇，又是一個晃身，二指併攏指間凝聚一道「靜」字元，戳在寂空的眉心，忽地周遭疾風勁走，衣袂飄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