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二十七
眼前是完全沒見過的場景,但是憑藉一些原主殘餘的記憶和身體的習慣,羅洛還是很快適應了。
靠在過分柔軟的沙發上會讓人自然而然地忘記工作。
羅洛掙扎了一會兒也沒能起身,乾脆讓身體沉入沙發深處,思緒翻飛:沙發真是個好東西,改天讓吳曉也整一個。現在得要去找藏在領域裡的魆,不過沙發真軟啊。
隨後便聽得門口傳來一聲巨響,又沒了動靜。
「咳呃……」羅洛艱難起身,去門口開門。
「真的非常抱歉,我剛才在門上看到只蟑螂,一時間被嚇得不行,多用了一點力。」丁佇靦腆地笑,撓著後腦勺向一頭披著纖軟長毛的山羊道歉。
「蟑螂?」那山羊受了一驚,前蹄立起,身子後仰。四腳著地之後一直不安地用右前蹄刨著地面:「這可怎麼辦是好,我最怕蟑螂了,這可不行……啊,我的門還開著呢,不能讓它跑家裡去……!失陪了!」
看著山羊慌張地遁入隔壁的門,丁佇鬆了一口氣,什麼也沒說就闖入羅洛「家」中,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一時沒留意就踹了門,還好看樣子處理得還不錯……?啊這個好軟,回頭讓吳曉整個。」
羅洛點了點頭:「看材質和構造,你應該是可以把門踢開的,這應該是張三內心裡的潛意識:他不認為這種門可以踹開,於是成為了這方領域裡的潛規則……以後就不用這麼做了,事不能成,聲音還大。」
丁佇眯著眼陷入沙發中,含糊地回應一句什麼,看著是馬上就要睡過去了。
羅洛失笑道:「我還以為你是過來喊我去找魆的。」
「呃……嗯……你去吧……」
我的母語是無語。羅洛心裡想著,倒是很聽話地出門了。
……
由於不熟悉這個世界,羅洛倒是不能很快發現這個世界中的「不合理處」。他回想著那隻山羊,踢不開的門,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逛。
張三是因為同事而死的。羅洛這樣想著,想藉助殘餘的原主記憶向工作單位走去。這時才發現這方領域並不大,他在街上停留許久也不過是鬼打牆罷了。都是陌生的建築沒能及時發現,羅洛有些懊惱,看著眼前幾棟建築慢慢從內部撕裂翻開。建築像是懷孕母親的腹部,而此時有一個看不見的孩子在肚子里把整個肚皮翻了過去。周圍的所有鋼筋水泥正在解離重構,然後彷彿散落一地的血管、組織、骨骼由內而外地重新組成一個新的人,羅洛剛才心中所想的那個工作單位出現在他眼前。
羅洛確實是不熟悉這個世界,但是這絕對不合理吧。他深呼吸幾口氣,嘗試去揣測這樣變化的原因,步入了公司里。
大廳里並沒有人,很是破舊,蜘蛛網與灰塵齊飛。室內被蒙上灰色,讓人眼更能接受,但仍能隱約見到灰塵底下的鮮艷色彩。
羅洛小心翼翼地走著,擔心驚動了這一屋子的灰塵。
但他剛走兩步,黏在角落的一團黑色的組織就咿咿呀呀地發出了聲音:「先生,這裡可是生人勿入呀~」然後那一團形狀有些像多極神經元的生物就嚶嚶地笑著,讓周圍分支頂端的薄膜從牆上撕下,換了位置又拍上去,一點點向羅洛蠕動過來。
這玩意就像發酵了的麵糰,每一次拉伸處都會撕裂開一些條狀的小孔,這些小孔隱藏在他黑色的皮膚里,看清楚后顯得額外瘮人。
「我是這裡的員工啊。」羅洛燦爛地笑著,「我來上班的,小姐,能讓我進去嗎?」
那團組織愣了一愣,突然大聲地笑了出來,它沒有嘴,但是整個身體都像是笑開的嘴。它膨脹開來,體表嵌滿了像是乳突小房或是篩小房那樣的孔洞。它的語調尖銳又低沉,彷彿同時有兩個人在笑,但是頻率過於一致,融合得也很好,倒像是男女大合唱。
「你進去吧。」那團組織萎縮了下來,不再笑,構成小孔的支壁像是老人垂皺的皮膚,耷拉下來。它語氣溫和、聲調高昂:「要是遇到危險就別從這裡逃了,下次見面我會殺了你。」
羅洛微微一愣就點了頭,邁開步。他記住了,但不那麼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