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金人

父親在遠處高喊虎澮的名字，他下意識的飛快跑了兩步，又折返回來，從那團黃沙中抓起了一把放進褲兜里，並從褲兜外面一直握著它，一群人坐著承前啟後的板車，倒退著回村。父親讓他把腿垂下來，懸在板車外面，這樣會更省力些，可是為了保護褲兜里奇妙的寶貝，虎澮蜷腿坐了一路，也沒有和大家一起合唱，只是靜靜的盼望快一點，快一點到家，快一點到他的秘密基地里檢查這團奇異的寶貝。

當然，握在手裡的觸感是切實的，一點也沒少，他是那麼的小心翼翼，可是褲兜里什麼也不剩也同樣是真實的。

次日早晨出門前，母親塞給了虎澮一個新鮮的西金柿，到了目的地，虎澮又再度興趣盎然的奔向了那團黃沙，用準備好的碎柴棍來回的撥弄它，再看它恢復原樣，待火翎族的接應車隊來了，虎澮才從布兜里掏出母親給的西金柿酣暢的啃食起來，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用牙齒剔下一小塊皮，朝人形黃沙吐過去，就那麼飛快間，那塊小金皮不見了。虎澮迅速撲過去，用手挖了挖黃沙，待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中剩下的一半西金柿也完全消失了。

「你賠我！賠給我！」小虎澮不停的交替念著，雙手挖的越頻了，但自然是無濟於事。

後來他生了幾天黃沙的氣，不到它周圍玩了，但沒過幾天，他又主動從廚房裡拿了兩根黃瓜、兩個梨……一切都是兩個。

他開始和黃沙講聽過的故事，講村裡的事，講自己的將來，即便是沒有回應的，但仍使他覺得滿足。人形黃沙是他無聲的朋友，但有時它的無聲也讓他覺得惱怒。

一天早上，他為了捉弄捉弄它放下了手中的一個栗子，撿起了地上相似形狀的一團馬糞，到了黃沙跟前，向它演示怎麼吃栗子。

「你要使勁把殼咬開，像這樣……然後裡面有甜甜的果實，可好吃了！」說著他往黃沙身上丟去一團馬糞。

這人形黃沙可不是小虎澮可以捉弄的，它總是飛快的搶走好東西，至於壞東西則馬上甩回到虎澮臉上，正正的砸在了他的人中上，隨即，虎澮剛咬開了殼露出的果實到了人形黃沙嘴裡，而虎澮的鼻子里、嘴裡全是馬糞的味道。

這個有意思的朋友，日復日的馴化著虎澮，讓他變得真誠，不敢造次，漸漸的碰到了好東西，虎澮總要想著給它留一些，和它一起分享。

直到有一天，它變成了他。那一天，也是虎澮最傷心的日子，儘管他的嘴上還是掛著天生的微笑，可是臉頰抽搐著，如果可以的話，幾乎要哭出來，可是他不會哭，只是抽搐著哈哈笑著。

那一天，人形黃沙從地面上消失了，反而不遠處，坐著一個人，等著虎澮到來，這個人不是小白人，也不是小黑人，他沒有淚珠，是和虎澮一模一樣的掛著微笑的大金人。他說起虎澮講過的故事，虎澮期望的將來，他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金人，一個普通人，竟然分享了虎澮這麼多零食。他氣急了。笑了很久，然後頭也不回的跑開。

大金人在背後喊他：「虎澮！喂！」

虎澮頭也不回的，不帶一絲猶豫。

「我叫忠祺，李忠祺，記住了！小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