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最奇葩的求婚信
第四十二章、最奇葩的求婚信
信是高志剛寄來的!
親愛的小薇:
近來可好!
好像從你走後我就沒有給你寫信了,因為我學校的工作很忙,還有就是家裡的事情也很多也很亂。我簡直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忙於奔走急於應付,更是滿心焦灼不安。
這主要原因就是因為你。你可不要生氣。我也不想讓你生氣。可是我不得不說,否則我就要快崩潰了。
我從春節就給你提出結婚的事情。你竟然理直氣壯地拒絕了我,這是我沒有想到的。我以為你會很愛我,會毫不顧忌地嫁給我,可是你毫不動心,你忘了我們一起勞動的事情了嗎?我隔天就去給你家棉田治蟲噴葯,更甭說除草施肥了。正因為這樣,我娘就擠兌我說我還沒娶媳婦就已經忘了娘!
還有我的弟弟志強今年七月底就要結婚了。本來我娘讓我們先結婚,畢竟我是家中老大。可是由於你的固執,我娘很生氣,我也很失望。
我覺得你一點也不在乎我的感受,你想早晚我們都是得結婚的,早點兒不更好嗎?現在我奶奶也去世了,家裡就剩我們兩個大老爺們,吃不好喝不好的。
還有因為這事,我娘很生氣。說你不知感恩,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說是我們結婚的彩禮就別想了。因為弟弟志強結婚花了不少錢,家裡早就沒錢,現在還借了不少債。更嚴重的是,如果這樣我在高家老大的地位也就保不住了,以後我也很難受,畢竟長幼有序是祖宗立下的老規矩。
我想如果你愛我的話,就應該理解我的焦灼不安,現在我在替弟弟結婚忙活,可是我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如果不是因為我上次追牛喝安眠藥的事你也不會回來看我,你是不是不愛我了。再說,我喝安眠藥的事我已經給你道歉了呀。你如果在乎我的話,你就應該原諒我啊!
從你走後我就一直等你的信,希望你能想通了答應我們的婚事,結果也沒等來答案。
現在你還有兩個多月就要畢業了,咱們就不能在志強前面結婚嗎?我再問你一句。
見信如面,希望能收到你的好消息!
你的志剛
1990年4月10日於學校
我讀完書信整個人完全傻了。什麼情況?這是滿紙的指責,滿紙的怨恨,滿紙的不理解啊。我被他拿捏得死死的,我就像一個被人鎖住喉嚨的囚犯,都快要窒息了。脊梁骨發涼,頭皮發麻,這竟然是我收到的求婚信,或者說是逼婚信。
別人求婚的時候,大都男生拿著鮮花準備好鑽石戒指,真誠地跪下求婚,以求的心上人的「願意」兩字。更有浪漫的愛情故事,包了餐廳,雇上樂隊,準備好大大的蛋糕,點一大桌子精美食物,在燭光照耀的浪漫玫瑰花群中含情脈脈地向心儀的對象求婚。
當然我也不想太浪漫,可也不至於下命令,站在封建道德的制高點上,對我說盡苦楚,罵我不通情理,還是一隻喂不熟的白眼狼!
我的有限認知里我的三觀瞬間被這封信炸得粉碎。
我看完后,心裡一陣酸楚,一陣忐忑,一陣氣憤……於是我乾脆直接趴在畫案上哭了。
「怎麼啦?家裡出什麼事情啦?」王朔一臉茫然無措地關切地詢問道,「有什麼事情給我說說好嗎?小薇,你別哭了,有我在呢?」
我無法回答。我覺得自己就想哭一哭釋放一下自己的壓抑情緒。
許久,我好像有些累了,慢慢心情平靜下來。
「不好意思,我沒事。我只想自己靜一靜。你去忙吧!」我對王朔說。
王朔知趣地說:「你記得吃飯哦,我出去轉轉,隨便辦點事兒。」
我再次爬在畫案上默默地流淚。我真的太難了。父親讓我退婚,高志剛逼我結婚,我應該怎麼辦呢?怎麼辦?
我好久才抬起頭,睜眼就看到,姜藝就坐在我對面靜靜坐著,一臉地不安。
「張小薇,你到底怎麼啦?是不是王朔對你說什麼啦或者……」他關切地詢問著。
「哦,我沒有什麼事,不管王朔也什麼事,是我家裡的一點私事。」
「聽說你那個訂婚對象自殺,不會是沒了吧?」
「別瞎猜。不過怎麼你啥事都知道啊?還自殺的什麼什麼的?」我不可思議地問。
「這又不是新聞了。這事不都過去好幾周了嗎?上次管少童和任曉明送你回來,當天晚上,我們男生宿舍里可是像扔了一顆原子彈。」姜藝毫不保留地說道。
「你們還知道什麼?」真是好奇害死貓啊,我不知怎麼就問出嘴來了。
「那信息量可就大了!有些是女生不宜聽的內容哩。」
「那你就不要說了。我也不想知道。」
姜藝說:「你是不是好受一點了?」
我點點頭。
「嗯,我沒事。有些事誰也幫不了我。」我如實說道。
「記住張小薇,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你那麼聰明一定會處理好的。我相信你。加油哦。」
「謝謝你。你吃飯了嗎?趕快去吃飯吧,我自己靜一靜,想一想吧!」
「好,再見!我是得去吃飯了。你反正是有東西吃了不用我擔心。」
我環顧一下四周,學生們大都去食堂了,我一把抓起那封信一點一點地把他撕得粉碎。
我獨自對著這一小堆紙發獃。這一小堆紙好像一個小小的墳墓。在這以後的日子裡,我用自己的一生告訴了我自己它就是墳墓——它埋葬了我心中的理想愛情與憧憬的幸福婚姻生活。我就像一個被活埋在墳墓里的愛情殉葬者。
我決定把它們回歸大地。我輕悄悄把它們用塑料袋裝好,獨自來到學校後面的小樹林,找了一棵白樺樹,在它下面挖了一個小坑,埋了。
以後的日子,我總是會想起這棵白樺樹。因為他見證了我的悲傷,收納了我的奇葩的求婚信。
於是,我的生命里多了一棵白樺樹的記憶。不管怎樣,他也成了我生命中的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