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徐州
陸御和常玉軒的一戰,洛陽城有些人心惶惶,隨著陸御和常玉軒的先後回城,所有人都看的出,那位大俞魔道第一,天下魔道第二的大魔頭常玉軒,再一次輸給了陸御,而且遠比上次更為狼狽。
常玉軒第一次登城挑戰陸御,雖然也是輸給了那位洛陽城主,但他卻幾乎毫髮無損,也正是那一戰奠定了常玉軒天下魔道第二的地位。可如今來看,陸御要遠比當年更為強大,強大到了一種令人髮指的地步,恐怕當今天下的幾位一品高手不出手,已經沒人能打贏他了,連那號稱藏劍百萬的藏劍樓樓主徐青山也只能與其打個平手。
常玉軒在回到洛陽城中呆了不到一個時辰便又離開了,對於他人而言,輸給陸御不算丟人。但對他自己卻不一樣,臨走之前,陸御在城主府內和他有過一番交談,除了常玉靈之事,也和他說期待他第三次登上洛陽城之時,「國色」一劍威力巨大,若能成功完善,就是陸御對上那一劍也要頗為頭疼。但是完善那一劍可別太久了,別讓陸御等上個五年十年,因為那時候恐怕陸御已經躋身一品成就天魔之境了。
洛陽城這一戰早早從各國邊關發出急報送往帝都,幾乎已經可以肯定,這一戰在下次武評出評之時定會提及,魔道的天下一二之爭,可謂是精彩無比,可惜能親眼目睹這一戰的人也只有鎮守各國邊關的寥寥幾位二品高手和洛陽城的一些武道高手。
燕平城別稱燕京,乃是大俞的的國都,中原三國之中,大俞的經歷最為跌宕起伏。前漢滅亡之後,三國封居不同,端陽靠南海,大楚靠東海,而大俞則是坐擁十萬大山,再往西也有不少異域小國。
大俞本是三國中國土最為稀少國力最為贏弱的國家,五十年的大戰之中差點退出舞台,也許是上天眷顧,四十年前大俞曾出了一位少年天才。端陽和大楚的軍隊在他手中屢屢受挫,原本坐擁十五州的端陽被打的只剩下九州,擁有十四州的大楚被打下三州又割讓了兩州之地。而大俞一躍而起,坐擁十三州,一舉成為了中原國土最大國力最盛的國家。
那位名喚陳尋,幾乎打下了大俞半壁江山的白袍將軍領軍出征時只有十八歲,當時整個中原都傳著「名師大將莫自牢,千軍萬馬避白袍」的童謠。可見那位白袍將軍的威名,五十年來名將不少,唯有那位早死的陳尋用兵最神,威名最盛。
「要下雨了。」陳曦伸手接下天空不斷落下的銀線,身後的奴僕早已為陳曦撐傘,天空灰濛濛的一片,有些壓抑,就如同他此時的心思一樣。
洛陽城的戰報從邊疆傳來,大俞的魔道第一,戰力第二人常玉軒再一次輸給了洛陽城主陸御,看似和廟堂無關緊要,可他不這樣認為。大俞如今局勢複雜難測,幾年前先帝的突然駕崩,使得大俞突然亂成一鍋粥,太子尚在年幼就登基上位,太后垂簾聽政,宰相姜笑雲拉攏文官權勢極大,兵部大將則是以大俞如今的大將軍陳占念為首。一年前,那個從大楚而來的紫虛道人建立了道教新脈,他本以為只會和以前那些弄虛作假打著出門撞見仙人的道士一樣,掀不起來什麼風浪,沒想到短短大半年時間,居然一躍成為天底下第四大道脈,更是被太后封為國教,以此來壓制其他道脈和號稱天下佛學第一的寒霞寺。
短短几年時間風起雲湧,大俞如今真是內憂外患。
「在想什麼?」一名男子走向陳曦並肩而立。
「在想端陽,在想大楚,再就是我們大俞。」陳曦回答。
「又開始憂國憂民了。」男子似乎對此見怪不怪,「今天早朝,太後娘娘提起了那件事,恐怕你爹不好過了啊。」
男子略微停口繼續說道:「沒想到那陸御如此厲害,常玉軒又輸給了他。」
陳曦目不斜視,走向近處的亭子躲雨,男子見狀馬上跟上。站定之後,陳曦才緩緩開口,「輸給陸御不奇怪,二十年了,除了那幾位一品高手還沒有和陸御出手打過,中原和大漠的上三品半數都和他打過,除了徐青山,還沒聽說有人和他打成平手。」
男子搖頭換腦,突然低聲詢問到:「哎,你這樣一說,我想問問,那常玉軒打不贏,我們大俞的那位能不?」
「哪位?」陳曦一臉疑惑
「就是那位啊。」男子做拉弓狀
陳曦恍然大悟,說道:「沒打過,我也不知道,不過要真打起來,應該也打不贏吧,但也應該不會輸。」
男子悻悻然,「他都打不贏,那這洛陽城的陸御可真是厲害啊。」
誰說不是呢,這句話陳曦並沒有說出口。
常玉軒的戰敗,今日早朝之上垂簾聽政的太后又發了一次雷霆,說是常玉軒這一敗有損大俞國顏,有辱大俞國威。可誰不知道,這是太後娘娘在指桑罵愧,陸御當了多少年的魔道第一,常玉軒就當了多少年的第二,這次打輸了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打贏了才真出了問題。太后在朝廷之上說的「常郎笑陸郎」不就是在罵大俞如今的大將軍陳占念,畢竟就是這一位提議攻佔洛陽城以此為跳板攻打另外兩國的。
常玉軒這一輸,肯定會對攻打洛陽城這本就不被大俞看好的計劃雪上加霜。
陳曦相信,洛陽城這一戰對另外兩國肯定也有影響,只是多大就不得而知了。
徐州富裕不是說說而已,論一州之大僅次於劍州,論一州富貴之多僅次於泉州。前者是端陽第一大州,也是天下四大道脈之一齊雲山和那被譽為天下學宮的扶搖山所在之州,後者則是端陽的京城所在,端陽天子坐北朝南,號令端陽。
陳子佩走了那麼久,終於到了徐州城池,哪怕只是一座副城,也讓陳子佩驚訝不以,裡面大街小巷熱鬧非凡,雲州的副城可沒這種喧嘩秀麗的場景。
不過玄武城再如何繁華,再怎麼讓陳子佩驚嘆,也得先找個吃飯的地方,畢竟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在雲州之時他就曾做過雜役夥計,但大部分都因為他的年齡太小而不收錄或者趕了出來。當時年歲僅有才十餘出頭的陳子佩曾在一家包子鋪當小工,那家包子鋪的大嬸很熱情,沒有因為陳子佩只是個無父無母的流浪兒而看不起他,反而對那個在她做小工的陳子佩很好,經常給包子吃。後來大嬸因病去世,大嬸的兒子兒媳卻很嫌棄這個瘦小的孩子,以前大嬸在的時候還顧忌一下,現在人一死,馬上給陳子佩趕了出去。當時正是大雪紛飛之時,若不是遇見當時正好出門的謝琉,怕是已經死在了那個寒冬。
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陳子佩左看看,右看看,想找個客棧或者酒樓之類的地方,看看要不要夥計,或者在一夥大戶人家當個小廝。
陳子佩很快又找到一家名為「羨煙」的茶樓,這家茶樓比陳子佩以往見過的茶樓都要古典清雅,一開始陳子佩甚至以為是某個書齋,靠近后才發現是一棟茶樓。酒館往往是客人所留茶水小食最多的地方,這家也不例外,陳子佩等客人走後,從那些剩下不要的糕點之中偷偷拿一點,塞入口中。
大堂中央的說書先生是個瘦弱的老者,老者衣著簡樸,身前不過一桌一尺,身後不過兩位婢女撫琴拉鉉,講出的故事卻聲情並茂,高昂時如同獅子作鳴,低音時就像雀鳥細聲,真是一身好本領。
只聽說書老者高聲說道。
「那用劍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藏劍樓的樓主徐青山!在江湖做惡多年的「南陽手」段宏沒想到今日既然會遇見這等高手,一時間慌了神,不敢再出拳傷人。只敢低聲喃喃,尊駕可是那通玄劍仙徐青山?只見徐青山右手微微一抖,耍出個漂亮劍花,隨即回答,通玄?通神才對!……」
說書先生多說的故事無非那幾種,這種江湖劍仙之事也在說書先生口中久經流傳,長盛不衰。在雲州之時,陳子佩也聽說過,這個故事的後來結局他也知道,徐青山和那個什麼南陽手鬥了十個回合,一劍廢棄修為,南陽手段宏自覺認輸,棄惡從良,甚至主動想給徐青山當捧劍童子,可惜徐青山拒絕了,只是叫他好好做人。
不說別的,這什麼段宏按說書先生的說法已經年至甲子,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當捧劍童子,想想就夠喜感,怪不得徐青山不接受嘛。
雖然陳子佩聽過了這個故事,可老人的口技實在太好,以至於陳子佩在明知結局的情況下還想著再聽一會。
羨煙最頂層的包廂之中,一女子體態豐盈,婀娜多姿,一身慵懶靠在美人靠之上,身材一覽無遺。這等美人圖可惜沒有男子能欣賞入眼,唯有美人身旁的一個小丫鬟可以看到。聽著樓下說書先生的故事,女子雙眼似開似合,朦朧不堪,小丫鬟倒是嘰嘰喳喳個不停,和女子說著對那風流劍仙徐青山的仰慕之情。女子似乎靜靜聽著也不回話打斷,在她看來,女子懷春很正常,小丫鬟如今正是豆蔻年華,傾慕那些江湖遊俠,少年士子再正常不過。
忽然屏風之外,一名老者笑聲的傳出,似乎有些些好奇。
女子也被老人笑聲勾起了一點興趣,問到。
「唐老是看見什麼奇人異事了?」
「嘿嘿,沒什麼,樓下有個流浪少年,體內有點意思,有陰森鬼氣,有儒家浩然正氣,還有一點先天真氣,不過已經差不多消磨殆盡了。」唐老回答女子
「小姐,不是我說,這小子體內氣息紊亂不自知,雖說不至於要他性命,但肯定會讓他吃下不少苦頭。」
「如此?唐老,那少年真有所謂的先天真氣?」宮裝女子在美人靠上直起身子,白膚勝雪,姿色動人。
「約莫是的,我也不敢確定,就是和那傳聞中的先天真氣很像,但只是那麼一點點,就算真的先天真氣,也不值一提了。」老者答道。
「我還以為又將是個秦止出世呢。」女子似乎沒了興趣
「小姐慎言!秦止那等怪物!絕不可妄語!」老者似乎被女子言語嚇到,趕忙制止。
老人被女子的話語嚇到。
「有何可怕,那秦諦既然能力壓天下高手,還會因為我拿他跟一個少年比一比來為難我不成?」女子不以為然。
老者摸了一把虛汗,「也是,也是,不過小姐還是慎言為好,秦諦雖然不是那等小氣量之人,但我終究有點害怕。」
者對秦諦有著一種不可直言的恐懼,如今已經是天下第一人的秦止在早年初入江湖之時,前前後後曾和老者打了三次,無一例外,老者全輸了,一次比一次輸的快,最後一次甚至連秦止人都沒見到,一招都沒有接下。輸的極慘,以至於老人現在都對那位當之無愧的天下最強有了心理陰影。
老人看來,別說百年江湖了,就是再往前推九百年,整整一千年,恐怕都沒人能打贏那個怪物。秦止早在七年前就已經消聲滅跡,不在世間露面,可即便如此,武評之上秦止依舊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原因很簡單,武評所選出來的天下十人,幾乎全輸在了他的手上,心高氣傲如陸御,風流無雙如徐青山,都曾輸給那位橫空出世的武道天才。
女子笑道:「放心好了,既然是天下第一,那自然有著天下第一的氣度,既然比不了秦止,那徐青山陸御之流呢?」
老者老臉拉下,小姐真是什麼人都敢比,咋們整個端陽除了扶搖山的孔聖,誰敢說能對上陸御或者徐青山勝算較大啊。
女子似乎隔著屏風也看出了老者的窘迫,朱唇微挑,「好了,給那少年一點吃的吧,怪可憐的。長霜,我們繼續聽。」
婢女長霜撇了眼自己的小姐,微微點頭,嘴裡依舊說的是徐青山之風采,似乎不把小姐放在心裡,主僕做到這份上也是沒誰了,但宮裝女子已經習慣了,繼續側卧在美人靠之上,雙眸迷離。
老人則是吩咐下人給少年送去吃食和衣物,他家小姐一直是這種善心之人,老人也就習慣了。
隔著包廂的窗戶,老人看向那個蹲著門口聽著說書先生說故事的少年。
另一個秦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