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坎坷身世
不是她看不起農村孩子。
實在是現實使然，這年代普通農民還沒有意識到讀書的重要性，即便意識到，從未念過書的父母也很給孩子指出明路，引導他們閱讀各類詩歌。
譚斯年飽讀中外詩歌，說明他家情況肯定不一般。
譚斯年如實回答：「我母親念過女子高中，父親念過醫科大學，家裡有一些父親從前看過的書，沒事的時候我會翻來看看。」
原來也是書香門第。
呂小萍眼裡藏不住讚賞。
唐建國已經忍不住追問了：「那你們一家子怎麼會在西銅村？」
他沒別的意思。
就是單純奇怪，父母都是知識分子，按理說譚家可不該過現在這種日子。
呂小萍也安靜下來，唐建國這問題問到了點子上，譚斯年這家庭背景肯定不簡單。
譚斯年一聽，身形頓了頓，很快便開口解釋：「我父親被人冤枉，幾年前自盡了，我們一家子背上污名，丟了原來的家產，又被迫賠了不少錢，沒得地方去了，只能暫時先住在這裡。」
寥寥數語，呂小萍和唐建國都明白這背後藏了多少艱辛。
譚斯年年紀不大。
真要算起來，也不過比唐珂大了兩三歲。
這麼大的年齡卻經歷了許多坎坷，呂小萍再看面前這眉目俊郎的少年，心裡就說不出的憋得慌。
「爸！媽！出來吃飯！」
「別學起來就沒個完！你們不休息，我們家譚斯年還要休息的！」
唐珂把人給拽出來，吃完飯自然而然地把一堆碗筷甩給譚斯年。
呂小萍見狀走過來，接過碗筷：「你這丫頭多大也是不懂事，小譚學了一下午，吃完飯你不讓人休息一下，又使喚他幹活？」
「在家就被我養出這一身的毛病，出來又開始使喚別人，誰都成你的使喚丫頭了。」
「阿姨，沒關係的……」呂小萍態度的轉變讓譚斯年有些受寵若驚，他想要把碗拿回來自己洗乾淨，卻被呂小萍回絕。
「你不用太慣著她，就得讓她多幹些活。」
「媽！不帶你這樣的！我還是不是你親閨女！」
唐珂話是這麼說。
但看母親和譚斯年關係有所緩和，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吃過飯送走譚斯年，唐珂美滋滋地哼著小曲開始備課。
「看你這架勢，是鐵了心不打算回城了？」呂小萍倒了杯熱水端過來，看唐珂晃著兩條白嫩嫩的小腿，又拽來一張小毛毯。
「平常不注意，來好事你別又嗚嗚喳喳又喊疼。」
唐珂握著一支筆，聽到聲音朝呂小萍吐吐舌頭：「你也看到了，譚斯年人很好，也有志氣，跟著他往後你閨女會有福的。」
「再說了，我不能拋下我的學生們啊。」
「你個小丫頭片子。」呂小萍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就知道你心裡揣著小算盤，回來就沒打算再跟著我們回城。」
意識到呂小萍態度不像之前一樣堅決，唐珂抱住她胳膊，可勁撒嬌。
「什麼都瞞不過我親愛的媽媽，您簡直就是這個天下最明智的人。」
「少拍馬屁。」呂小萍想到譚斯年的話，面色又嚴肅起來，「譚斯年說他家裡遭人冤枉，日子一落千丈，這事是真的？」
再可憐譚斯年，呂小萍也得讓自己盡量理智，把事情都打聽清楚，免得日後閨女上當受騙，把一輩子都搭進去。
「肯定是真的啊。」唐珂用力點頭，「村裡人都知道這事，不過前段時間已經平反了，陷害他們一家子的人都被抓進去了，說起這個，我還有件事想請老爸幫個忙。」
唐珂把目光轉移到唐建國身上：「譚斯年家裡那雙弟妹咋樣？」
「小丫頭很乖，那小子雖然有點皮，但頭腦轉得快，好好培養培養也能成個好苗子。」
「可惜……」唐珂長嘆一口氣，眉眼中都是憂愁，「這倆孩子就這麼被白白耽誤了。」
「才這麼點大，怎麼就耽誤了？」呂小萍瞥她一眼。
「她倆沒法上學，因為父親原先背著命案，這倆孩子的戶口又沒在西銅村，村小學不收他們。」
這是提起上學，譚斯年滿臉愁容的真正原因。
唐珂廢了好大勁，才從村裡那些老知青口中打聽出來。
「村裡管得這麼嚴？」
這年代可沒把戶口看得那麼嚴重，再說連高考都沒了，家家戶戶也不會把學習看得那麼重，小孩子想念書，隨便扔個小學去，學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
誰會正兒八經考察你是不是本地人？
「本來沒人管的，可村裡有些人討厭，看譚斯年工分賺得多，又是隊長眼裡的香餑餑，就合起伙來欺負他們孤兒寡母，倆孩子正該去學的年齡，幾個婆子聯合起來去找社長，說她們沒有本地戶口，硬是把倆孩子又從學校里拽了出來。」
提起這些，唐珂就生氣。
她都沒辦法想象，兩個五六歲的孩子被幾個大人從學校拽出來，指著鼻子罵她們沒戶口的野孩子，他倆得有多難受。
更不敢想，譚斯年一家剛來到西銅村時，究竟受了多少白眼。
方婆子，黃婆子，她一定會找機會替譚斯年出了這口惡氣的！
「上學這事好辦，他們家願意的話，把倆孩子直接送去縣小學都沒問題，問題是你。」
唐建國忽然很嚴肅地看著唐珂，「你真想跟著這窮小子，繼續留在西銅村？」
「廠子那邊你爸都聯繫過了，只要你點頭，回去就能進宣傳部當個文員，清閑職業，等過個兩三年，萬一恢復高考了，你想繼續參加考試，念大學，爸媽也大力支持……」
呂小萍拉著唐珂語重心長地說，「珂珂，你可得想明白了，爸媽不是對這小子有意見，我們是怕你後悔，喜歡和過日子是不一樣的，農村的日子比你想得還苦，你以後遇到……」
「爸媽。」唐珂打斷他們，平靜道，「我明白你們的顧慮，但我是真的非他不可，我知道農村日子苦，但我也相信譚斯年，他不會讓我吃苦的。」
「你這孩子怎麼那麼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