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沒偷魚

村裡的人向來有早起的習慣，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級的老人。

恨不得摸著黑起來翻地。

常江因為揣著那塊寶貝一般的怪石頭，心裡更是慌得厲害。

他生怕有人知道他手裡的這塊寶貝。

所以，四點剛出頭的樣子，他就挑起那桶魚蝦，走上了去集市的路。

蜿蜒曲折的小路，在無邊無際的黃土地上一直延續，從旱湖村到鎮上要走30里路，常江算過自己的腳程，最快的速度他也要走兩個多小時，等到集市應該天都大亮了。

常江從來沒去過集市賣東西，不知道攤位到底要如何安排，心想，自己早點出發，應該就能搶到攤位了吧。

終於，當太陽升起，天空還帶著點微微的粉色的時候，他趕到了蠻牛鎮。

結果，鎮上滿滿當當的人讓他大吃一驚。

這些人，怎麼起地比他還早，來的比他還要積極。

常江挑著那桶魚，在集上轉了幾圈，發現根本沒有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

就在這時，路過了一位穿粉紅色襯衫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長得慈眉善目，還笑眯眯地，看著像彌勒佛。

常江忍不住回頭多看了兩眼。

這位男子所到之處，那些攤戶都會主動與他打招呼。

男子就笑眯眯地回應，像是最近有什麼大喜事一般。

「張老闆，出來逛集啊？看看我這，要不要帶點啥回去給嫂子？」

張老闆聽完，還真就駐足看了一會，買了兩三樣小物件。

「張老闆，你也來看看我的啊。」

這時，常江就聽旁邊有攤販在小聲討論。

「這張老闆最近是不是又結婚了？」

「是唄，這次聽說娶了個小他25歲的。」

「哎喲，那不才19歲？」

「可不，要不說，有錢就是好呢，老婆天天換。」

常江就聽著這麼兩句，在沒心思聽下去了。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個位置坐下來，好賣他的魚。

好不容易找到了顯眼空檔，剛蹲下來，就過來一夥農民打扮的人將他圍了起來。

「起開！這是俺的位置。」

常江不情願地咕噥了一句：「這地方又沒寫名字。」

結果剛說完，那人就一把揪住他的脖領子，生生將他提了起來。

「俺讓你起開，聽不懂是吧。」

常江本來只想安安靜靜地賣個魚，不想惹事。

結果，另外一個人看到了常江提來的桶里，滿滿當當全是魚和蝦，頓時起了歪心思。

「哎，俺大哥你看，他這咋這麼多魚呢？」

「這小子，是不是上張老闆魚塘里偷的魚啊？咱這方面百八十里地，哪裡有魚？就張老闆承包了個魚塘。」

說著話，那人就要伸手去提水桶，常江一看著急了，猛地一蹬腿，將揪他脖領子的那人給踹飛了好幾米，擦得地上泥全騰了起來，幾乎看不清人了。

常江顧不得那麼多，一把搶過裝魚的水桶，拔腿就跑。

「小偷！抓小偷了！別讓他跑了！他偷魚了！」

原本還在跟攤販聊天的張老闆聽到「偷魚」兩個字十分敏感，趕緊轉頭去找那位小偷。

只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位面黃乾瘦的小夥子，一手提著個滿滿當當的水桶，一手扛著個扁擔，迅速且利落地穿梭著。

別看現在人很多，這小夥子幾乎能非常順利地躲過每一次即將碰撞的瞬間。

張大海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好身手啊，靈活。」

常江後面跟了三個追趕他的人，他硬是靠自己靈活的步伐，左挪右轉，將那幾人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終於，後面再聽不到「抓小偷」的聲音了，常江才停下來喘上一口氣。

沒一會，眼前的視野里，多出一雙鋥光瓦亮的大頭皮鞋。

常江抬頭看去，發現是剛才那位笑眯眯的老闆。

「小夥子，你是來趕集的？」

經過剛才的驚嚇，常江幾乎都忘了自己是來幹嘛的了。

這會有人提醒，他趕忙搖頭，氣喘吁吁地說：「賣魚。」

張老闆一聽，果然這人有問題。

這邊集市上，什麼時候有人賣過鮮魚，還真是奇了。

「能讓我看看嗎？」

有些好事者，見張老闆主動去詢問這位毫不起眼的小夥子，不禁議論起來。

「張老闆，這人一看就不像是會賣東西的。」

張老闆也不反駁，依舊笑眯眯的。

「你哪邊過來趕集的呀？」

「我從旱湖村過來的。」

「旱湖村？那邊不是聽說連大黍都快種不活了嘛？你該不會是，隨便找了個地，偷了點地瓜過來賣的吧？」

說著，一群人哄堂大笑起來。

常江聽到這話，一點也不惱，反而不緊不慢地說：「我賣的東西，你們保准吃不上幾回。」m.

「什麼？你們旱湖村還種上王母娘娘的蟠桃了嗎？」

又是一陣嘲笑聲。

張老闆就站在那裡，等常江揭開他桶里的秘密。

就在這時，剛才追趕常江的幾人終於趕了上來，發現張老闆也在，趕緊大聲嚷嚷起來。

「張老闆！俺們要告發他！他偷你魚塘里的魚！」

「什麼？魚？難怪這小子神神秘秘的說我們吃不上幾頓。」

常江生氣地回道：「我沒偷魚，這是我自己在旱湖捉來的魚！」

「你吹牛吧！你上哪捉魚？旱湖那麼深，你們那附近為了捉魚的，淹死多少人你知不知道？去一個死一個！你能捉到魚？」

常江見怎麼說他們都不信，就慢慢地掀開一條縫。

雖然只有一條縫，但是圍觀群眾眼尖的，還是立馬就看到裡面滿滿當當，活蹦亂跳的一桶魚。

「真是魚！」

所有人都看向張老闆，現在就看他如何表態了。

誰知道，張老闆看到那魚的瞬間，臉色就變了，他甚至有些激動。

「你打開大一點，我看看。」

「老闆，你到底想不想買？」

之前被常江踹了一腳的農民揮起拳頭，說：「讓你打開你就打開，你肯定是偷魚了，去去，你們快叫派出所過來！」

圍觀的人有幾個確實往派出所跑了。

常江還是不慌，反正魚不是他偷的，但是一會要是鬧大了，石頭的事怎麼辦？

想到這，他緊張的摸了摸自己的褲兜。

「好，我給你看。」說著，他一把掀開了蓋子。

一桶活力四射的魚蝦，讓旁邊的人發出了驚嘆聲。

「這得有十幾斤吧？值不少錢吧？」

「估計夠判好幾年的？」

就在大家討論常江會被判多少年的時候，一直沉默的張老闆，突然說話了。

「這真的都是你抓的？」

「對，我用魚籠抓的。」

「在旱湖？」

「對！」

「你能有這麼大的本事？」張老闆將信將疑地問。

常江有些不服氣了：「我不僅能抓魚，我還能看出來老闆你不是本地人，來我們這投資，最近還有大喜事。」

張老闆笑了起來：「哦，那你說說我有什麼大喜事。」

「我看你紅光滿面，瑞氣環身，老闆你最近剛結婚吧。而且，你老婆還非常的年輕，特別好看。你這次來趕集，就是因為她懷孕了，想吃些家鄉本地的味道，你特意過來給她買的。」

這些都是常江剛才聽來的，中間的有些內容是自己分析以後，添加進去的。

畢竟，一個南方的大老闆沒必要非過來趕集，要來也肯定是有非來不可的理由，那就只剩老闆新婚的小新娘了。

至於他老婆那麼想趕集卻沒來，十有八九是懷孕了。

張老闆睜大眼，忙點頭：「哎喲，小兄弟看不出來，你還有點東西，這些都是你算出來了？」

常江嘿嘿一笑：「我都說了，我有本事的，你還不信。」

張老闆笑得更歡了，問：「那你知道你這裡面都是些什麼魚嗎？」

常江愣了愣，老實的回答：「不知道。」

「你這些魚，我都要了，你打算賣多少錢。」

常江沒想過要賣多少錢，因為一開始來趕集，他就是打算碰碰運氣的。

雖然沒什麼想法，常江還是裝出老練的樣子。

「你就按照市場價給吧。」

張老闆點點頭。

聽說抓了個小偷，市集上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了。

「張老闆，這人不是偷魚的嗎？」有人問。

「這小兄弟人這麼老實，怎麼會是偷魚的呢。而且，我家魚塘里也養不出來這種魚啊。」

接著，他又說：「你這魚我都要了，就按5600塊一斤算。」

「什麼？！」

一聽到這逆天的價格，圍觀的人全部沸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