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確實不配
一路上，對於項強的輪番提問，常江草草敷衍，實在不想過多提及關於魚的問題。
倒是項莉莉，十分熱情，為了不讓常江感到尷尬，她堅持要陪著他坐在後面的車斗里。隨著每一次車輛的顛簸，項莉莉就會多靠近常江一分。
「常江哥，你這次去集里，咋買了這麼多東西呢？」項莉莉受不了一路的沉默，試著打開話題。
「家裡缺。」常江淡淡地瞄了眼項莉莉，她確實是個水靈靈的姑娘，去上大學的這兩年，明顯養白了許多，此時正穿著一件紅白格子的襯衫和修身的牛仔褲。
隨著顛簸的節奏，她的衣縫一張一合，裡面若隱若現，常江就看了一眼，便發現她穿了件粉紅色的，立馬掉轉頭去，臉上燒紅了一片。
項莉莉似乎沒發現常江的異常，還貼過來，繼續說：「你好像給沁沁妹妹買了好多衣服啊。」
說話的時候，她眼裡滿是羨慕，要不說人比人氣死人呢，看看她那個只會氣人的哥哥，項莉莉就有些火大。
從小到大，她哥除了給她捉過一隻老鼠兩條蛇和無數只臭大姐之外，就沒送過她什麼東西。
「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好哥哥該多好啊。」
開車的項強猛地咳嗽起來，像是嗆了口水。
「我妹她，沒買過幾件新衣服。不像你，大學生，也見過世面，也會打扮……」
說話時，常江始終低著頭，但是餘光還是會掃到項莉莉的胸口，不一會就連耳根都紅了。
項莉莉爽朗地笑了起來：「你是在誇我好看嗎？」
「嗯，我一直覺得你挺好看的。」
項強幹咳幾聲：「小子，我還在呢，你別對我妹有什麼非分只想啊。我告訴你，別以為你賺了個幾萬塊錢就了不起了，我妹可是大學生，以後要嫁城裡大老闆的，你別耽誤她前程。」
「哥！你再亂說，我就告訴秋水嫂子，你偷……」
「哎哎哎！這路怎麼這麼顛！哎呀，這太陽怎麼這麼曬哩……」
雖然話被打斷了，但常江確實聽進去了。
項強說的沒錯，他確實就是個沒前途的窮小子，方圓幾里的村裡，沒有一家能看得上他，以至於，人人都能在他家人頭上撒歡。
他不想這樣，他也不可能這樣。
項莉莉見氣氛冷了下來，而且常江的手明顯握成了拳頭，胳膊上青筋都露了出來，就知道項強的話傷到他自尊了。m.
「常江哥，沁沁妹妹，你就給她買了裙子嗎？」
常江詫異地看了眼項莉莉：「嗯，還要買什麼嗎？」
項莉莉白凈的臉頰浮起一層紅暈，猶豫了一會，便主動湊到常江的耳邊，壓低聲音說了兩個字。
聽完，常江也跟著臉紅起來，本來剛才都已經壓制下去的躁動，再次洶湧。
「我……我不懂……你們女孩子……」
項莉莉瞅他這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不懂才正常。」
「要不，下次……」
「好啊！下次我們一起逛集市怎麼樣？正好帶上沁沁妹妹。」
項莉莉說完，就一把挽住了常江的胳膊，整個人全貼了過來。
那挨在一起的位置，頓時像著了火，燙得嚇人。
常江點點頭，他本來想說，下次讓項莉莉帶自己妹妹去買貼身的衣服，沒想到項莉莉誤會了。
不過也無所謂，鑒於今天的經歷，常江也覺得，陪她們一起出門是非常有必要的。
「對了，你還沒說今天為啥車翻了？」
「回來的時候，被人盯上了。」
項強回頭瞥了眼他們，嘶了一聲，項莉莉立即像觸電一般，鬆開了手，跟常江保持起正常的距離。
唯有此刻，常江才覺得自己能夠正常呼吸，剛才他心跳都快停止了。
項強實在瞧不上乾癟瘦黃的常江，不屑地說：「也難怪會盯上你，別人一看你這樣子，還以為你發育不良呢。何況，你還口袋鼓鼓，換誰都想敲上一筆。」
項莉莉像是想起了什麼：「哦！所以路上有好幾個騎摩托車的摔了，我看長得都不像好人，難道是追你的？」
常江點點頭：「他們想揍我，沒揍到。我給他們弄溝里去了。」
項強頓時語結，路上來的時候他也看見了，還以為是幾個沒長眼的不會騎車，自己摔了呢。
儘管如此，他還是沒打算改變自己之前對常江的看法。
運氣好罷了。
他在心裡安慰自己。
「要我說，這些人就活該，沒摔死他們都算是他們走運了。」
「還不是看他好欺負。」
「好欺負嗎？最後還不是那幫人吃了癟。」
項強氣得不想說話了，這姑娘還沒嫁出去，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了。
「對了。那你沒受傷吧？」
說著，項莉莉便在他身上摸來摸去，開始檢查。
常江有些彆扭，往旁邊躲了躲：「我真沒事，一點沒摔著。」
如果不是項強的那些話，沒準項莉莉對自己這麼主動，常江真就受著了，樂得享受，可現在，一想起項強的話，他就覺得難受，想要刻意拉開與項莉莉的距離。
項強說得對，現在自己，確實配不上項莉莉。
「莉莉，你現在省城上大學，那邊是不是特別繁華？」
「對啊，怎麼了？」項莉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
「我想麻煩你一件事。」
「有什麼事，你就說吧，怎麼能叫麻煩，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常江點點頭：「我想給我爺爺買個輪椅。」
項強又沒忍住嘲諷起來：「你爺爺都多大年紀了，還買輪椅？你不會真以為有個幾萬塊錢，就啥都想置辦了吧。」
「那也比你二叔瘸了一輩子沒人管的好。」常江懟道。
「哎，你！」項強聽到這裡，一頭惱火，路上受得起就夠多了，他原本就不想拉常江，沒想到這人還恩將仇報。
「你給我下去！」項強猛地一踩剎車，下了逐客令。
「哎！哥，你幹嘛呀！」
項莉莉來不及阻攔，項強就過來將車斗里的棉被、衣服和食物盡數扔了下來。
還有那頭驢，他扛的時候，叫喚得他腦瓜生疼，直接狠狠地將驢摔在了地上，驢吐出一口血，眼看著就要斷氣了。
常江也不說話，因為村口就在眼前，大約十幾米的樣子。他默默地將東西規整好，拿起扁擔，一頭掛上驢，一頭掛上亂七八糟的物件。
那頭驢少說也有兩百多斤，而棉被衣服什麼的，雖然不沉，可體積太大，其實不好挑。
這對幾乎不怎麼挑貨走遠路的常江來說，是個不小的挑戰。
常江蹲下身後，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咬緊牙關，緩緩發力，竟然真的站了起來。
村口大樹下，圍著乘涼的老頭們，紛紛伸長了脖子，驚奇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一位瘦黃乾癟的小伙，挑著一頭驢，一堆貨，少說有三百斤的貨物，就這麼一步一步，穩穩噹噹的朝他們走來。
不一會，有人喊了起來：「那是，老常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