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章 第一次對戲

「我們認輸...」

剛目睹了一場視覺盛宴，此刻陳欣興才不會傻到讓秦霄上去自討沒趣，索性開口直接認輸。

話未說完，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回頭，正是自家藝人秦霄。

「我想去試試。」

「等一下，你...」

正要勸阻，卻見秦霄大步流星的走到場中央，沖她投來一個自信的微笑，看秦霄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也不好再說退出，索性放手讓新人感受世界的參差。

「第一場戲我已經看過了，你直接演第二場吧。」

徐丁頭也不抬的給秦霄指示，他已經不想再看了，上一場戲給秦霄指導時把他累得夠嗆，誰強誰弱早已分出，秦霄這場戲不過是幫製片人堵住秦霄經紀公司老闆的口而已。

既然已無興趣，乾脆直接坐在椅子上喝茶等待結束。

「嘶——」

周圍傳來一聲驚呼，徐丁疑惑地抬頭望了望。

場地中秦霄正央盤膝而坐，青白色的道服裹束其身，腰間黑色綢緞的衣帶，勒出人物的精氣神。

明明是片場大多演員穿著的普通衣裳，此刻居然有一種得道之人羽化登仙時的特殊氣質。

「走入窮途而迸發出潛力嗎？」

徐丁眉頭輕挑，眼神透著驚奇，印象中的秦霄雖然高大帥氣，但是有個新人的通病，就是膽怯和稚嫩。

上一場跟陳晉的那場戲中，就一直被陳晉壓戲，舉手投足都失了作為師兄的風韻。

但現在的秦霄盤膝而坐，面無表情，卻給人一種沉穩大氣之感，沒有當初作為新人的忐忑。

徐丁有些欣慰，不被壓力擊垮反而越發強大，是作為演員的基本心理素質。

他突然有些期待起來，饒有興趣的開口道：

「準備好了就開始吧。」

陳晉微微點頭，這場戲其實就是昨天他在大開大合的表演時，秦霄突然站起來詐屍而沒有完成的戲。

劇情是花凡因此私自拿了魔劍，多年因被欺辱所積壓的怨氣被魔氣勾出，殺掉了滿山同門和師祖，此時即將在後山之中與師兄相遇，也就是說秦霄這個角色死之前跟陳晉飾演的花凡有一段短暫的對手戲。

雖然秦霄不屬於自己公司，且跟公司的師兄存在競爭關係，但陳晉本人對戲十分認真，哪怕是給對手襯戲，仍舊一絲不苟，這也是徐丁一直啟用陳晉的原因之一。

調整好心情，陳晉說出了他的第一句台詞：

「哈哈哈哈，來呀，你們這些雜碎，來殺我呀！」

上一場戲中還溫軟和善的少年，此時全身散發著癲狂，腦袋不自然的轉動，面容抽搐，如同被什麼東西控制住行動。

這種割裂式的表演像狂風暴雨下的驚濤駭浪，層次感分明，囂張、瘋狂、拒絕、掙扎，所有的情緒都糾結在一個人身上，卻毫不違和。

徐丁頗有些欣賞的看著陳晉表演，其實這兩場試戲跟陳晉都沒有關係，何況陳晉已經一線，完全必要來給新人配戲，但陳晉沒有顧及咖位之說，而是在享受演戲的過程，這不禁讓他對陳晉的欣賞又多了幾分。

此時陳晉已跨步上前，走到秦霄面前，沒有面目猙獰的狂暴，也沒有誇張扭曲的瞪眼，正面劍指，彷彿下一刻就要用手中的利劍刺穿眼前之人的腦袋。

場中明明很安靜，卻莫名有種殺氣凜然，劍拔弩張的氛圍，但越是這種壓抑，越能從陳晉的眼底深處看到不安和掙扎。

現在的陳晉無論情緒、行為、神態全部在人物之中，而秦霄還一動未動，徐丁剛剛升起的期待瞬間消失殆盡。

果然，新人還是太年輕，他在心底已經判定秦霄接不住戲。

本想繼續飲茶，卻見秦霄開始動了——抬頭，目光無視停留在鼻尖的寒刃，秦霄和陳晉兩人相視，一陣清風吹過，身旁帶起砂石碰撞的聲音。

「師弟，你回來了。」

秦霄語氣平靜而淡然，但其中參雜著濃烈的關切和欣慰，彷彿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小師弟將利刃對準了自己，只在乎自己的師弟一切安好。

徐丁嘴角微動，秦霄的反應倒是讓他始料未及，不僅接住了陳晉拋來的戲，還將自己所飾演的角色性格也展示的淋漓盡致。

語音、語調、停頓都恰到好處，師兄弟再相見，卻是兩方人時，情緒處理的很巧妙。

「小凡，跟我走吧，我們找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生活。」

秦霄語速輕緩，略顯低沉，聲音帶著期盼的抖動，彷彿撇去了世間雜念，從話語中營造了一座世外桃源。

「一起回家吧。」

他的嗓音帶著一絲沙啞，清澈的眸子里流轉著心痛，情緒的疊進和迸發明明很濃郁，卻綻放得柔和，如同湖面里丟入了石子，只激起一層層漣漪，卻擾得人心不寧。

平靜的表演，壓抑著難以明說的諸多感情。

陳晉愣神一瞬，他在秦霄的眼底里看到了發自內心的柔情。

這小子什麼情況，台詞功底怎麼突飛猛進。

剛剛一瞬間他甚至真的以為秦霄是他親哥。

而後有些驚恐。

「居然被一個新人牽著走了，不行，再這樣下去就是他在主導了。」

陳晉手腕一翻，立馬進入另一種狀態。

仰頭長嘯，一雙冷眼死死地盯住對面的秦霄，多年積壓的委屈羞辱在臉上清晰可見，壓抑的情緒找到了泄口，如狂浪般爆發。

如果現在通過鏡頭看畫面，一定可以發現後期瘋狂疊加的特效。

因為此時他表演的是花凡因魔劍影響，迷了心智徹底入魔。

兩個人一觸即發，激鬥起來。

陳晉學的招式很難，花了近一個月才學會怎麼打出精彩漂亮的武術動作，雖然是些舒展運動，但跟新人比起來，自己也算『一代宗師』。

可現在竟覺得自己所有的動作都很彆扭和古怪。

明明秦霄也是用的武術老師教授的劍法，但一招一式行雲流水，融會貫通，具有力量和美感，複雜又瀟洒，絕不是花拳繡腿。

感覺自己真的在跟習武之人舞刀弄劍，對面之人對力量的掌控絲絲入細，劍花宛轉，每一次刀劍的碰撞都震得他手掌發麻。

和秦霄對比起來，自己彷彿是在廣場舞扭秧歌。

陳晉手心滲出了汗，額頭布滿細密的汗珠，已經不知道這是在考驗他的演技還是在考驗秦霄的演技，只覺得手腕吃痛，十分被動的被秦霄壓著打。

心頭沒來由的感覺煩躁，思緒一飄，好不容易練熟的動作失了節奏，忘了自己的舞劍招式，踉蹌當中，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