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出發

「把那個被你引誘過來的詩人給我，我需要他完成一個任務。」

藍洛從長袍下伸出右手，一個遍布孔隙的黑綠色蜂窩狀小球出現在他手上。

拜厄法琉絲的餘光看到藍洛手中的小球，瞳孔猛的一縮，腦海里浮現出一些極其不適的畫面，她顧不得自己還在進行的娛樂，從床榻中一躍而起，緊緊盯著藍洛。

「我以為你會是個紳士。」她開口道，眼中充斥著忌憚。

「我可不是什麼大好人，化用我朋友的話說，我其實是個表裡不一的人，是一個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的瘋狂劊子手。」

藍洛隨手捏了捏手中的小球，一股劇烈的疼痛沿著某種聯繫傳遞到法琉絲身上，與此一道的還有一股陌生的異種力量，對未知的恐懼讓她渾身顫抖。

「你對我的樹心做了什麼？」她強忍疼痛大聲質問，那股力量在她體內四處流動，就像一根荊條在肆意生長。

「一點小手段罷了，防止你步子邁太快脫離我的掌握，還有就是讓你知道，我剛剛並不是在請求你，而是一道不容懈怠的命令。」

藍洛嘴角上挑，主動釋放自己心中惡虐的一面出來，他之前給法琉絲留下的印象太過和善，不利於接下來行動的進行。

「勸你識相一點，我可不希望親手毀掉你的人格神智再把你做成一根手杖，你難道想要回到以前那種意識混亂而癲狂的模樣嗎？」

「我親愛的孩子，我最得意的作品。」

藍洛主動調動心中的負面情緒，他將左手輕放在法琉絲雪白的額頭，而法琉絲雖心有不甘，但身體卻一動也不敢動。

借著樹心的聯繫，藍洛輕易就通過法琉絲的精神接管了整片地界，再利用早就設定好的編號機制去找尋遊盪在迷霧中的素材。

此刻，藍洛透過精神接觸到了那個誤入沼澤地的吟遊詩人，也看到了法琉絲為其編製的美好狂放而單調絕望的夢境，以及夢境之外，那早已如骷髏般皮包骨頭、形如枯槁的軀殼。

「你愛上了他？」

藍洛挑了挑眉頭，驚異的問道。

「當然，我對他的愛就像森林一樣廣闊，就像大河一般奔涌，在我眼裡，他比天上的星辰還要耀眼，充斥著我的身心，像你這樣的怪胎是不可能理解的。」

趁著藍洛微微走神，法琉絲從精神的接管中短暫的掙脫出來，對著藍洛怒目而視，嘴裡還說著肉麻的情話。

藍洛似是想到了什麼，嘴角微微上揚，自己的階段性方案不正缺乏一個足夠優異的實驗樣本么，拜厄與人類談戀愛，貌似書上還未曾記載過前例，想想就知道有許多珍貴稀缺的數據，可真是太有意思了，他幾乎是瞬間就改變了自己原先的計劃。

「哦，你愛上了那個從外面來的吟遊詩人，而將其囚禁在這裡，作為你單調生活的調劑，他在某方面確實很有才華，我也很欣賞他。」

「不過，我的要求是必須達成的，你是在害怕我把他輕易就折磨死吧。我可以給你個機會，你這具主身跟他一起被我帶走，既可以在我用不上他的時候慰藉你的身心，也可以防止他被哪天心情不好的我順手變成一堆蠕動的肉塊。」

見自己在法琉絲心中刻下恐懼印象的目的已經達成，藍洛收回了自己的精神與情緒，重新回到理智的一面，同時提出一個非常有誘惑的提議。

有了牽挂和眷戀的異類是最好拿捏的那種，畢竟想對一個同為講師級別的異類生物持續造成精神方面的壓制很困難，

但讓它按照自己希望的去做卻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自己要去面對足以殺死另一名強大講師的風險，在學派不會提供其它幫助下，直接必須掌握一切可以掌握的力量。

「你怎麼保證你說的是真的？」法琉絲明確的表達出自己不相信藍洛，在她眼裡，這個將自己從沉睡中叫醒並且奴役自己的玩意毫無信譽可言，他甚至還通過哄騙拿走了自己的樹心並加以改造。

「你有的選嗎？」

藍洛什麼也沒做，就這樣盯著她看。

過了一會，法琉絲似乎想通了什麼，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寫在了臉上。

「你說的對，我連在這裡都反抗不了你，單獨一具主身在其它地方就更不可能了。」

她接著語氣平淡的問道：「所以，你需要我為你做什麼。」

「哦，我的孩子。我們原本有著許多事情要做，但大多數都由我獨自提前完成了，這為你節省了許多精力，那麼此刻最重要的就是救活你那可憐的小情郎了。」

「他是我所需要的十分重要的物品，光是被你這樣吊著命的狀態是不夠的，我需要的是一開始那個思維敏健、學識淵博的吟遊詩人，而不是一個腦子裡只剩下繁殖本能的次品、垃圾。」

……

藍洛出身於一個沒落貴族家庭，他的父親，也即是家族最後一名男爵，叫做斯得夫·弗拉梅爾，亦或者稱做小斯得夫。

在藍洛的祖父，也就是老斯得夫還活著的時候，他的家族還擁有著一塊豐沃的土地，以及精銳的士兵和忠誠的騎士，弗拉梅爾家族的人只需要生活在祖輩流傳下的莊園中享受生活，下面自有許多的人會為他們服務。

但這一切卻都隨著老斯得夫的逝去而消失，與藍洛的祖父相比，他的父親小斯得夫有著說不出來的平庸和昏闕，他先是為了自身享受多次提高領地的賦稅，搞得領民們怨聲載道，接著又賴掉了給原本應該送給教會的「贖罪金」，失去了教會對弗拉梅爾家族的支持，之後更是在一次宴會時對另一名男爵出言不遜，最終被人在野地中活活砍死，留下一個爛攤子給還未成年的繼承人。

那個繼承人並不是藍洛，準確的說原先的那個人在藍洛誕生的瞬間就已經永久的死去，取而代之的則是部分異界靈魂與本土記憶相融合的產物，一杯加了酒的水，失去了水的純凈，取而代之的則是更多的自私。

「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家族的一切全部被他犧牲，僅剩下一張奇異的捲軸，說實話能夠憑藉這個時令時不靈的捲軸能夠找到學派所在是藍洛之前從未想到過的，家族流傳下來的故事一直都只是故事而已，在過去弗拉梅爾家族統治的領地上，流傳最廣的就是弗拉梅爾家族開創者的事迹，從天而降，用火焰焚盡樹林，驅趕怪物與怪物作戰……

在學派中生活的場景一閃而過，看書學習，在大圖書館深處匍匐在地，跟不懷好意的講師做交易，成為助教褪去素材的地位，飲用異類血液達到生命層次的升華……